《他的国（大武生同人）》梅息霜

5、第 5 章

　　戏班的外头是一片小树林，关一龙这几天常带着孟二奎来这里打鸟掏鸟窝改善伙食。由于有内忧外患的压逼，普通出壮丁的百姓根本没有看戏听曲儿的心情，于是大多数戏班的生意也是一年比一年难做。余家班虽然声名在外，况且百姓也未必请得起，但是朝臣们同样惶惑于自己的脑袋是否朝不保夕，也没有太多热闹的心思。余胜英每天一边留意着是否有追缉孟家小少爷的消息，一边揣摩着庆亲王到底是何意，对戏班事务也不如往日般上心。于是一干人等接私活的接私活，闲着的闲着，前些年好不容易积累起的一些盘缠眼看着就要坐吃山空了，厨子怕余胜英知道了怪罪在他这个每日花钱采买的人身上，于是做饭恨不得连盐也数着粒儿放。众人虽不满，但又自觉理亏，也不好意思挑这个先头去说道他，时间长了，虽不耐烦，但也不得不习以为常。

　　这可就苦了孟二奎。原本这里的饭菜就比不得府里，但每日练功耗体力，所以每每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倒也不觉得难吃。可这么一改，那寡淡的味道却让人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了。关一龙虽比他长几岁，但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心性，受不得这种莫名其妙的委屈，索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只是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下去，鸟窝也并不好找。这天两人出来转悠着，恰好孟二奎看离小院最近、昨日还空空荡荡的一棵树上，今日却已驻起了一个鸟窝，想是那屋里一直烧着火盆，散着的热气引了鸟儿过来。

　　“师哥，这找着了一个。”

　　关一龙三两步跑了过来，见那树正对着瑞人的窗户，略微有了些犹豫。瑞人唱的是旦角，算是戏班里的半个顶梁柱，连余胜英都交代着平日无事不要扰他。孟二奎见他不似往日兴冲冲的，不禁问道：“师哥？你怎么了？”

　　关一龙摇了摇头，“没事儿，这几天这么冷，估计树枝都冻脆了。”

　　“那要不我来吧••••••”“就你，”关一龙笑着打断了他，“你瞧着就行了。”说罢便小心地攀着树干往上爬。

　　好在这棵树已有了年头，虽然不高大，但是足够结实。关一龙摸出了几只小巧的鸟蛋，便一一丢给了孟二奎，孟二奎稳稳地接住，触手一片温热，看来是生下来不久。关一龙掏完蛋正想沿原路返回，但转眼一瞧，再向外走几步便接近廊下，廊下砌着一条小道，离地几尺高，即使直接跳下去也不会有事，便转身往廊下走。孟二奎见了，不由得叫道：“师哥小心。”关一龙点点头，纵身往下一跃，平安落地，却在这时听到了几声闷闷的呻吟，像是有人被堵住了嘴。关一龙担心地皱了皱眉头，不禁走近几步，扒着窗缝，想看看是否瑞人遭遇了什么不测，却没想到看见瑞人光着身子趴在床上，手并在一处向前伸着，看样子像是被绑在了床头；一个男人低着头压在他身上耸动着，看不清面目。这可把关一龙吓呆在了原地。孟二奎不知他师兄瞧见了什么，只觉得手里的鸟蛋迅速地凉了下去，不由得走过去道：“师哥，你在看什么呢，别一会儿让鸟蛋冻住了。”说着，也想凑过来。

　　关一龙反应过来，一把把他推开。“不是说要冻住了吗？快回屋吧。”

　　孟二奎见他数九寒天里却起了满头的汗，以为是刚才爬树累到了，不禁有些自责，又怕他着凉，也不再多问，赶忙回了屋去，找毛巾给关一龙擦汗。

　　关一龙本想把这事告诉给师父，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想着瑞人平日那个性子，受了委屈必定不会在心里揣着，便也没有多言。谁成想几天过去了，压根没听到一丁点动静。关一龙反复地把事情在心里过了几遍，看瑞人的眼神便多了些嘲讽。瑞人人精样的人，又联想到孟二奎这些天时不时剥着的鸟蛋的壳，大约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多做遮掩，倒摆出了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揪着他的耳朵道：“啧啧，瞧瞧，这谁家的小子，还没出师呢就敢对前辈不敬了。”听得关一龙又好气又好笑，可到底没把那句“为老不尊”说出口。

　　进入了腊月底，余胜英收到了庆王府的帖子，让他初一带着班子去唱两场戏，余胜英正想法子探探庆亲王的口风，这么一来倒也踏踏实实地准备了，初一一早就领着一班子人到王府里上妆准备，自己跑去向王爷问安。王爷起得倒早，身边坐着个和二奎差不多大的孩子，睁着一双透亮的眸子看着他。

　　行过礼，落了座，王爷还没说什么，那孩子倒先问道：“他还好吗？”余胜英看了看王爷，后者依旧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那里，便略一思索道：“新收的小徒二奎天资聪颖，有师哥照看着，学得很快。”那男孩儿点了点头，没再多话。

　　庆亲王这才开口道：“都说这缘字变化莫测，由不得人做主，我原先还不肯信，现在一天天地老了，好多事儿渐渐控制不住了，这才觉得那神佛之说，似乎也所言非虚啊。”

　　余胜英道：“王爷哪里算得老，依我看，王爷比起当年是越发地稳重了，只是胜英有时睡着了甚至还发噩梦，想是善事做的还不够，心里惭愧非常，后悔虚度了大好光阴。”

　　王爷道：“不急，现下里既然缘来了，自当珍惜才是，以后的路还长着，过去的那几年哪里算得了什么。”

　　余胜英告退出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果然唱完了这两场之后，王爷给的赏赐格外丰厚，还挑戏班子里年长些的逐个给了红包，叫他们拿回家给孩子压岁。这些红包里，给余胜英的那个自然与别的不同，好在这余家班里没有不服他的，所以并未有人多话，只有余胜英心里明白，哪里敢多碰，回去想了想，又把王府特制的红色纸包换下，包了个平民百姓自用的普通红纸，同时又另外用一样的红纸多包了一份，给了关一龙和孟二奎，让他俩收着好好过年。

作者有话说

　　明日9·18，停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