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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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英雄有血性，岂肯怕死与贪生••••••此去寻找无踪影，枉在天地走一程••••••”嗓音依旧稚嫩，只是那其中包含的凄怆与视死如归的豪情，和着这鲜血奔流的场面，却是连唱一辈子戏的人也不得不叹一声“好”的。站在男孩儿身后的余胜英不由得起了惜才之心，偏偏男孩儿也回身叹道：“这么好的武生苗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真是可惜。师父，救救他吧，这样我也能有个师弟。”
话说进了余胜英的心坎儿。余胜英自然想救，况且监刑的庆亲王倒也打过不少交道，只是现在人已经在了刑场上，就算是连王爷也有这么个意思，却又怎么可能作为监刑官，在众目睽睽之下徇私放人呢。这边余胜英正暗自苦于无回天之力，那边已经站在刀口下的孟老大人却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孟家只要还有一个人，就断不能忘了今天的仇，但凡是个有血性的，将来有机会，必要让那些陷害我孟家至此的人血债血偿！”话音刚落，人头便已滚落在地下。
围观的百姓“哄”地一声如炸开了的锅般议论了起来，庆亲王本与孟老大人本是多年的故交，见此情景也颇为不忍，只是摇了摇头，掩住了脸孔，摆手示意身后站着的一人，与他耳语了几句。孟清眼里含泪，却依然认出了那人，抄家那天就是他打伤了三姨娘的。那人看了一圈，最后朝孟清身边的两个兵士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地上孟老大人和庆亲王。那二人会意，走上前去抬孟老大人的尸身。趁着这个时候，那个人却向着孟清和余胜英微微地点了点头。孟清不知所谓，只是以为身后或许还有兵士，也没有当回事；倒是在梨园行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余胜英刹那间就反应了过来，不禁微微眯起眼睛，种种利害关系已在心下有了考量，便一个屈肘撞掉了自己徒弟手里的枪，借着上前一步捡枪的机会，用枪尖点了点孟清的鞋面。孟清转过头，余胜英对他做了个“走”的口型，又向着庆亲王和军士的方向点了点头。孟清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庆亲王几不可见地颔首，便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是犹自不忍只自己一人逃离生天。余胜英不由得急道：“快走，不然你孟家一个都活不下来，你难道不想报仇？”
孟清身子一震，只听见庆亲王道：“两个废物，尸首都收不好，要你们何何？”周围人见王爷动了怒，有那一干眼珠灵活、溜须拍马之徒便急忙拥上前去帮着弄尸首。见此情景，余胜英立刻抖开身上穿着的斗篷，遮住了后面人的视线，向着徒弟道：“冷了吗，咱们这就回去。”在把斗篷作势向徒弟身上盖的同时，那男孩向前一把扯过了孟清，斗篷也随即把二人包裹了起来。幸亏孟清身量未足，若不仔细也并不容易被人发觉。
余胜英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急不得，于是压着速度缓步出了刑场。孟清在一片黑暗中，只觉得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汗津津的，不觉也紧紧回握住了他。
这一路走回去，到余胜英所领的余家班里时已经是正午十分了。一进屋门，余胜英便解下斗篷，让男孩儿拿套自己的衣服给孟清换上，随即便把换下的衣服搁在取暖用的火盆里烧了。孟清看着不断窜长起来的火苗，仿佛把和家人在一起的这几年温馨幸福、有人疼有人宠的日子也一并吞了进去，烧成了几丝烟灰，又随风散了。
孟清眨眨眼，想把眼泪逼回去，这时，一只手了伸过来，挽住了孟清，正是那男孩。“别怕，等你拜了师父，以后就是我师弟了，但凡你想要什么了，只管跟哥说；要是有谁敢不开眼欺负你的，看哥怎么教训他。”说着用另一只手挥了挥拳头，一副跟人拼命的架势。
孟清不由得破涕为笑。余胜英见状，开口道：“孟小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孟清赶忙行礼道：“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孟清家破人亡，无以为报，此生甘愿听凭您差遣。”
余胜英笑道：“清儿快起来，差遣倒谈不上，我听你唱戏倒是挺有几分味道，可愿意拜我为师，进这余家班唱戏？”
孟清点头道：“自然愿意，师父怎么安排，徒儿照着做就是了，一切都听师父您的。”
那男孩儿在一边道：“瞅瞅，这还没敬茶呢就师父师父地叫上了。我拜师了这么久，还连个正式的名儿还没呢。”
余胜英笑意更盛，向师兄弟俩道：“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为师就趁今日给你俩起了名字，改天再找个好日子，带你们在这京城露露脸。”两个男孩儿闪着晶亮的眸子满是期盼地看着他，余胜英略一沉思，视线转移到他们交握的手上。想这梨园行起伏沉落，明枪倒还易躲，只是暗里不知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防都不好防，这两个孩子甫一见面就如此，倒也难得，只是若等他们将来出师登了台，这情谊又能延续多久呢？
思及此，已不由得脱口而出：“一龙，二奎。”自此有了名字的男孩满面欣喜地说道：“多谢师父，徒儿自此连带上姓，就叫关一龙。”说罢便行了个礼。孟清与他一道弯下身去，朗声道：“谢师父。”可那眸光一闪毕竟不曾逃过余胜英的眼睛。余胜英知道他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想到他毕竟年纪还小，又是刚刚经历了灭族之痛，心中禁不住有些不忍，但事已至此，已不可能再改口，于是等午饭摆上来后，特意把两个鸡腿都夹进了已经成为孟二奎的孟清的碗里，可到了还是让孟二奎匀给了他师兄一个。
自此，孟二奎就正式成为了余胜英的徒弟，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练功，吊嗓子，除了吃饭的时间，要一直练到月亮升起来。孟二奎虽没受过这些苦，但毕竟有灵性，况且他每日又咬着牙的坚持，所以学得倒也很快。结束了一天的功课，孟二奎便和师兄挤在一间屋子里，听师兄讲以前走南闯北的故事。由于诺大的余家班只有他二人年纪相仿，所以很快便真正成了形影不离的小兄弟。余胜英见了，心里也十分欣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