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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安顿好任鸣岩,孟二奎想来想去放心不下,还是偷偷溜回静安路查看了一番情况。宅子周围把守着一圈人,并没有穿警察的衣服。孟二奎有些不明所以,走近了细细查看一番,发现小安竟然被绑在宅边的一棵树上,衣服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别的痕迹,只是一直低垂着头,也不知是生是死。

      孟二奎心里有如锅煎。到了这会儿,孟二奎简直已经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卢梦生必然已经发觉了事情的始末,可他想不通这个半吊子卢局长为什么不直接派警察过来。像载沣这种封建旧贵族遇刺,恐怕作为管辖一方的警察局局长,要承受的不仅仅会是来自外界的压力,民国政府不断交涉收回租地的决心恐怕也会让卢梦生的不及时作为危及其自身的整个政治前途。若是卢梦生决意包庇他,派人看住他的房子又把来不及逃走的小安绑起来分明是想逼他回去;可若是对他心存怨恨,用这么种隔靴搔痒的方式又真的能出多少气呢?

      孟二奎想了一圈,虽然仍旧有些不明所以,但无论如何不能放任自己这个把小安拖累进来的人袖手旁观,而却让小安一个人独自承受危险。

      孟二奎看着那些昏昏欲睡看守们,咬了咬牙,没事儿人一般走到近前,作出一副仿佛刚刚发现那些守卫们的样子,转身就逃。那些人苦等了半夜,一看孟二奎的慌乱的样子,想着正主终于出现了,便不由得个个提起了精神,也追了出去。

      听见身后传来的散落的脚步声,孟二奎大致估计了一下人数,便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七拐八弯地跑进了弄堂,抄小路甩掉了身后的追兵,赶来了自家的院子里。守卫只剩了下一个人,孟二奎轻轻悄悄地走到他的后面,那守卫似乎有所察觉,正想转头来看,便被孟二奎一个手刀劈在了后颈上,顿时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孟二奎赶忙绕到树后去解小安身上的绳子。小安不知何时已渐渐清醒了过来,见孟二奎来救她,很是感激。孟二奎把她背在背上,快步出了院门,正想往车站方向的旅馆走去,却见对街的车灯倏然一亮,一个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正是处理完一应事务方才赶到这里查看情况的卢梦生。

      孟二奎一僵,心知自己的两条腿是无论如何比不过汽车的四个轮的,便索性放下了小安,让她先走,自己反倒整理了衣衫,从容迎了上去。卢梦生见了,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盯着他走到近前,方才开口道:“若是我不亲自来请,孟老板今晚是不是就当真不打算回去了?”

      孟二奎听了卢梦生的话,坦然笑道:“卢局长哪里的话。我一到家刚接上鸣岩,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一队人马把我们的院子围了起来,正不知是怎么回事呢,他们便已经绑过了小安。不得已,我才找地方先安置好鸣岩,转回头来救小安,没想到会让卢局长等这么久。正好,这里的事儿也需要请教请教您这位警察局长。”

      说话间,那追出去的一干守卫已经稀稀落落地回来了,见了卢梦生,不由得都是一愣。其中一个头子硬着头皮正想过来汇报,看卢梦生把那个遍身黑衣的人拽上了车,明显不耐烦地冲这边儿挥了挥手,便顺势停了下来。

      关好了车门,司机不待卢梦生吩咐,便识相地开动了汽车。卢梦生在孟二奎耳边轻轻道了句:“载沣还活着••••••”孟二奎心里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也笑道:“卢局长说得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明白?载沣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吗?”

      卢梦生扬声笑了起来,眼光逡巡过孟二奎衣服上深色的斑驳,伸手扯开他的衣服,果不其然,一把还带着鲜血的匕首就掉了出来。“啪”地一声,孟二奎被卢梦生打翻在了一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反正都已经等了这么些年了,你就是再多忍一时又能有何妨?现在你自己惹下了乱子不说,还把我也牵连了进去,怎么,还嫌我为你做得不够多吗?”

      孟二奎抹掉嘴角渗出的血迹,心中暗唾着自己怎么早没看出卢梦生这个借刀杀人的老狐狸,听他如今满口堂而皇之,也不多动什么声色。果然,话音一转,卢梦生又叹了口气,半怒半嗔地看着孟二奎道:“不过既然你我现今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少不得仍旧要尽力保你。只是还是那句话,我卢某的能力有限,难免有做得不到的地方,尽人事而听天命,孟老板自求多福。”

      孟二奎听罢,真真假假地笑了起来,却不妨牵扯到嘴角上的伤口,又是一阵阵的疼。“那我可要多谢卢局长了。”

      卢梦生也放下了刚才端着的架子,抬手抚着孟二奎巴掌大的脸上红得鲜明的指痕,轻佻地笑道:“这也是时候看看孟老板的诚意了。”

      第二天,等孟二奎醒来时,身上各处无不又酸又疼,好在听闻卢梦生已经派人去戏班给他请了一段时间的假,让他暂时避避风声,又见任鸣岩已被接了过来,便安心地躺下来多睡了一会儿。

      只是席木兰知道这个消息后却再也坐不住了。她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了卢梦生,带着些质问地说道:“人是孟二奎去刺杀的吧?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起来押进监狱里去?”

      “这边儿刚一杀完人,那边儿凶手就逮住了,搁谁谁也不信啊。”卢梦生在电话那端闲闲地说道:“席老板稍安勿躁,孟二奎离身败名裂也不过就几天的事儿了,你又何必在最后关头自乱了手脚?按我说,现下里看好了那块匾,别再被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夺去才是正事。”

      席木兰到了现在,也终于不敢肯定卢梦生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可眼下又一时想不出别的路子,而且孟二奎这一请假,她少不得又要多卖些力气,也未必有余暇估计其他,便只得暂且草草地答应了下来。

      谁知随着事情的进展,本来是走过场的调查,却让卢梦生火冒三丈起来。当天他回到家时,见孟二奎仍旧守在灯下捧着本书,不由得冷声笑道:“怪不得孟老板明明一个唱戏的却总爱看那么多书,原来主意都留着这种时候用啊。”

      孟二奎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气有些不明所以,卢梦生索性挑明了道:“你是用什么理由问到载沣住哪个的房间的?”孟二奎低头一想,顿时恍然大悟,不由得便有些心虚。卢梦生见他连点儿歉意的表示也没有,再也控制不住地道:“看看我都在家里养了些什么?偷东西还偷地这么光明正大,这下可好,别说你了,就是我也难拎得清关系!”

      孟二奎见他一副义正严词地样子冲自己发火,明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本人却依旧不自觉,也不由得有些可笑,看他在气头上,也不好去多做辩解,只是少不得腹诽了一番。卢梦生演了半日独角戏,着实觉得无聊,一把砸烂了几个瓶子,伸手去扯孟二奎。孟二奎一惊,“你干什么?”卢梦生哪里会管他,粗暴地把他扯进了屋,口中却还威胁道:“只有我能救得了你,还是听话点儿吧。”

      孟二奎便没再动弹,只是瞧着墙上映出的二人纠缠在一起的影子,笑地满是讽刺。

      席木兰和赵六他们合计了好久,这才决定趁着例行的聚会上把孟二奎灌醉了再动手。本来每月的一聚都是大家轮流做东,孟二奎推脱着,但席木兰藉着他以前分明答应过的事儿,也不松口,这倒正合了孟二奎的心意,席木兰既然会挖这么大的一个坑给他们师兄弟俩跳,若是发现自己始终是在为卢梦生做嫁衣裳,倒不知使出什么手段来。

      班子里的人来得不少,大家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聊着,孟二奎往角落里一坐,倒也并不显眼。席木兰姗姗来迟,见状不由得在孟二奎的身边找了个位子,喝道:“你们都干嘛呢?孟老板难得参与进来,平日里要没有孟老板撑着,那里有你们那么多的好吃好穿,还不都来给孟老板敬杯酒。”

      孟二奎忙推辞着,可挡不住这十几个人的轮番上阵。虽说彼此都是点到为止,可没一会儿还是有些昏昏然。最后见席木兰又端起了杯子,孟二奎忙摆手道:“席老板这是何必。”推脱之意欲盖弥彰。席木兰哪里肯依,拿着一大杯的酒,索性先干为敬。孟二奎见此,也不得不把酒杯满上。偏偏此时一瓶酒见了底,孟二奎正想就坡下驴,一干好事者们却不知从哪又摸出了一瓶,生生和杯沿倒了个平齐。孟二奎无奈,只得举杯一口干了。众人大呼“痛快”,孟二奎坐下身来,脑袋里不由得一阵阵发晕。

      “席老板,”趁着看似不再有人注意自己,孟二奎冲席木兰道:“您为夺匾所做的一切,孟某实为佩服。”

      席木兰一惊,孟二奎笑道:“知道谁告诉我的吗?”席木兰强笑道:“孟老板说什么呢?”

      孟二奎正欲开口,却觉得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从胃里灼烧了上来,不同于烈酒的劲道,而是透着一股股阴毒。孟二奎心知不妙,索性长话短说道:“小心卢梦生,他曾告诉我一切都是你的安排,不知席老板发觉了没有,我今天之明知性命不保还要过来,也是为了想告诉你你的计谋其实早已经被他利用去为他自己的前途铺路了。与虎谋皮,席老板未必不需要当心••••••我已踏进去过的陷阱,便不希望席老板再上当,我们戏班总归是要剩下一人,能把这些总账一并算清。我到如今这个地步,并不埋怨大家,现在所想的一切,只是能为我师哥报仇,那块儿匾是载沣留下的,我不要,席老板若是想拿去祭奠师父••••••孟二奎当然••••••当然愿意双手奉上••••••”说到这里,已是鲜血大口涌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屋子的人听了他的这番话,都愣在了那里,席木兰本已就已对卢梦生起了疑心,却没想到事情竟是如此,脸色煞白地伸手扶住了瘫软在那里的孟二奎。孟二奎眼前越发地模糊,只是仍旧强自支撑着,“只求席老板能为我师哥••••••一并报仇••••••也算是••••••算是帮我赎罪了••••••”说完,孟二奎紧握了一下席木兰的手,便终究失去了意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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