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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十二章第一部分 ...

  •   傍晚时分,琴声铮然,从阁楼里流泻而出。
      古琴的琴音讲究平缓和稳,弹琴的人却似乎有点心绪不宁,调子拔高,又转低,弹不到一曲的一半,琴声便戛然而止。
      顾文影听着这中断的琴声,心下不禁歉然,她终究还是扰乱了陈蓉生的生活。
      黑猫卷着尾巴,靠在她的腿旁睡得正香,她看着屏幕上晃着的画面,新闻天天在变化,而在成都这个悠闲的城市,仿佛连时间的流动都跟着慢了起来,她丝毫上不来紧张感,还是因为身边有了蓉生这样温柔体贴的人,连心都跟着定下来。
      她不能确定。
      那一晚之后,蓉生对她更加不放心了,跟她那段迷迷糊糊的时候一样,蓉生搬到她的房间打地铺,她知道劝说也没有用,先行差踏错的是自己,无怪乎陈蓉生的过度紧张。
      “出去吧,家里坐着气闷,去河边上喝茶。”陈蓉生从楼上走下来,依然温和地笑着对她道。

      月上柳梢头,正是成都街市最热闹的时段,这座城市没有脾气暴躁的大风,也没有太阳落下后的透骨寒冷,沿着府南河畔,一排排大树下,跑步的,散步的,跳舞的,遛狗的,虽不至于挨肩挤踵,也是热热闹闹,还有一张张搭在河边树荫下的茶桌,三两好友,既可以乘凉,摆摆龙门阵,也可以带上一副扑克牌,斗斗地主,好不惬意。
      舒适地靠在椅子上,看着一旁潺潺的流水,不远处的点点星光和隐约可闻的人声,闹中取静,成都人的生活的确闲适,这样的氛围里,连她也想喝点啤酒,陈蓉生立刻苦口婆心,在旁边宣传四川特产的新鲜茶叶有多么沁人心脾,她知道陈蓉生的好心和担心,两人要了一壶清茶,坐在河边慢饮闲聊。
      “蓉生,你要是继续睡我房间的地板,我只有搬走了。”她说道,反客为主占了主卧她已是于心不安,这几天蓉生还天天睡在地板上,她更过意不去。
      “那不行不行。”陈蓉生连忙挥摆着双手,“你要是走了,我跟小猫多孤单啊,好不容易多了个人热闹些。我在哪儿都睡得着,你不用不好意思。”
      她笑了笑,不再提这个话头,实际上,不管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她喜欢跟陈蓉生呆在一起。
      “这个周末古琴社有活动,你一定得腾出时间来看看,好多大师级的人物表演呢,我也有出场的机会。苦练好几个月了。”说道“苦练”两个字,陈蓉生故意绷紧了脸,做了个苦干的神态出来。
      “好啊。”她被逗笑了,一口答应下来。
      “顺便把古琴社的人介绍给你认识下,都是些奇葩加精英,”陈蓉生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在河畔坐到九点多,她们起身回家,陈蓉生聊资极多,却一直闭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不提,顾文影更不会提起。
      夜晚,月光静静地从窗户里钻进来,蓉生早已经睡着,她还睁着眼睛,听着屋子里蓉生均匀的呼吸声,她忽然觉着,要是以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平平静静,也不会因为缺失了某人而总感孤单,该有多好。

      这个周末,陈蓉生将她带到举行在小巷旧院子里的琴社聚会,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是弹古琴的人气质都多少会相似,男生都是瘦削的个子,温柔的性子,女生的气质更是宛若从唐代工笔仕女图上走下的,不食人间烟火,这些人都有一样清浅的眼睛,显然是未被社会杂染过深。
      这些人与她平时工作交往的对象完全不同,顾文影习惯了人们按照一套约定俗成的方式交往,彼此留有余地,这些人却截然不同不是,仅仅认识了几分钟,便把你当成深交许久的朋友一般长谈。
      她正听着几个人聊着天,陈蓉生忽然横插过来,
      “打扰下,借走她五分钟。”
      说完冲她使个眼色,拉着她转过身。
      “这位是我在古琴社的启蒙老师,民俗音乐大师,陈易。”
      眼前的人很有音乐家的气质,短而干净的头发,微微留着下巴上的一圈胡子,有双深邃的大眼睛和粗犷的下巴,高大的个子,既有一张能让女人心动的漂亮脸孔,也有一副让女人喜欢的身板。
      “喏,这就是我的好朋友,顾文影。你们聊聊,好好聊聊啊。”陈蓉生说着便脚底抹油,马上溜到远处,和其他人攀谈上了。
      “你好,我叫陈易,职业是老师,在川音教乐理学。”陈易的笑容温煦而干净。
      “顾文影,在金融行业工作,比不得你们这些艺术家。”顾文影对眼前这人也有些好感,高大帅气而温柔的男人,每个人都会有点好感吧。
      “哪里是艺术家,我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是音乐这东西,一旦上瘾很难摆脱,所以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肖邦的天赋,还是坚持到今天。应该说,我是个伪装的艺术家,要真正有天赋的人,才算得上是艺术家呢。”
      陈易边说着,边体贴地从旁边的台桌上拿了杯盛在细高脚玻璃杯里的饮料给她,她自然地接过来,明明表演都是古琴的传统曲目,点心和酒水却全是西式的,倒有些不伦不类了。
      她啜饮了一口,脸上不禁露出惊讶之色,看着手里的杯子。
      “怎么,没想到古琴社的聚会上也能喝到好的香槟?”陈易观察着她的神色,问道。
      “的确,香槟是不好把握味道的酒类。”她抬了抬眉,“这里谁对香槟的鉴赏力这么好?倒应该找他请教一下。”
      “是我从巴黎带回来的,大家能喝到这批香槟,里面还有几个故事……..”
      在陈易的笑容和健谈中,她度过了一个轻松有趣的夜晚,而蓉生只在聚会结束的时候在门口等她。
      “陈老师是我们古琴社的黄金单身汉呢。”回家路上蓉生的一句话,让她明白了这家伙的用意,原来这是在帮自己牵线搭桥做红娘呢。
      陈易呢,还不错的一个男人,她在聚会上贪杯多喝了点香槟,头脑有点昏沉,可是,总有个地方不够好,是什么地方呢?
      在酒精的作用下,顾文影几乎是刚刚沾到枕头边入睡了,沉沉地进入了睡眠当中。
      这一觉很沉,醒得也够彻底,她睁开眼睛,屋子里一片黑暗,已是夜深,她却脑海里一片清明,像是刚刚眨了下眼睛,眼前的一切便已经改变,她连半分刚从睡眠中醒来的感觉也没有,似乎一直是清醒着的一般。
      这奇怪的感觉,对的,她今天认识了陈易,又是一个好男人,不,按陈蓉生的话,极品男人;胡准是不是也是极品男人呢?她利用了胡准他,又冷落了他两年,这个男人仍然一直照顾她,直到她干脆地将他抛弃。
      好像都不对,再好的男人,都不对。
      是哪里不对?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李文清,只要不是李文清,就不对。
      这个念头清晰地列在她的脑海里,终于将其他的念头一一挤走。
      李文清在哪里呢?
      她已经不在了,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既然不在了,便不会有第二个,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最宝贵的人。
      顾文影相信,对每一个人,都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他就好像另一个人世界的轴心,没有这个人,生活就会停滞下来,永远留在过去,时间不再转动,未来和生命也只剩苍白和无力。
      不管李文清犯过多少错误,她喜欢上李文清又是多么愚蠢多么失去理智多么不应该的一件事情,李文清始终是她世界里的轴心。
      她忽然发现自己在空荡荡的夜里醒来,孤身一人,而李文清的逝去,把她世界的轴心也一同带走,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她。
      于是她在这空寂的夜里,悲从中来,坐在床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隔了一会儿,陈蓉生被她的哭声吵醒,吓了一跳,过来扶住她的肩膀,
      “你怎么了?”
      顾文影只是在止不住的哭泣中不停地叫着“清儿”这个名字。
      “别哭了,别哭了。”一向伶牙俐齿的陈蓉生也突然变得笨口拙舌,坐在她的身边,低低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顾文影的泪水好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般止不住,沾湿了被子,沾湿了枕头,沾湿了陈蓉生的肩膀,她在天快亮时才重新睡着,流着眼泪,哭泣着在陈蓉生的怀里沉沉睡去。
      有什么样伤心的事情,要哭着入睡,甚至睡着了都还在流泪?
      陈蓉生一动不动地抱着她,也似乎是呆楞着,她怕,她真的怕顾文影会哭着醒来,又流着眼泪睡着。
      可是顾文影,你是在为了什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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