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GL）》藩田同学

18、十七、本能

　　对施晶晶来说，晚月喜欢青蝶，已是她心中有几分把握的事情。可真到晚月亲口说出之时，她却又觉得晚月述说得太过容易，于是多出了几分不实的感觉。
　　晚月轻描淡写过自己有的那些与蝶相关的事物都是由青蝶而来，因青蝶之名，青蝶之舞。可她从未说过自己是喜欢青蝶，只是她知道施晶晶会这般推想，所以顺口想着那方向误导过去了。

　　在晚月谈完关于青蝶的话后的第二天，她们终于到了这次的目的地。晚月将施晶晶与忆然安排在了她们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她们各自的房间，而后自己便与那老鸨碰面去了。
　　听说她们相中的那邱家人见过了施晶晶的画像后竟然大赞其是位美丽的姑娘，这方圆几十里中可不曾见过这样一位美人。送画像之人便说，这小姐与夫人才迁至旁邻小镇不久，家中老爷已去，只剩得母女二人相依。
　　小姐家中姓陈，陈家家财是有些许，可二人皆不懂生财之道，只怕会坐吃山空，也怕被人惦记自家钱财。无奈之下，夫人才决定为女儿寻户好人家。如此，女儿终身之事得了安妥，自己若是出了什么大病小灾之事，也能有亲家可以寻求帮助。
　　这身世与理由让人接受不难，只是邱家人倒质疑了画像中陈小姐的花容月貌。若是质疑此事，便又不禁猜想了，以此美貌为何不向富贵之家寻觅夫婿，偏着眼在这谈不上富有的普通小镇上？
　　解释此疑问的工作自然落到了次日登门说亲的晚月身上。晚月说，只因陈家不曾大富大贵过，不好去攀人富贵，何况得了富贵又不等同得了一切，只她母女二人为生，但求一安稳便好。至于陈家小姐的容貌，定不会让邱家人觉得画像不过虚假之物罢了。
　　若如此，那么邱家人倒是对那陈小姐有了不小兴趣。便请晚月去说个时候，或是两家家长见上一见，若是谈得来，往后的事情就好说了。话已到此处，晚月自然就将事情的发展往着以往的套路上去说了，于是先与邱家人说自己去陈家商量，之后便将地点安排在了陈家。
　　相见约在五日之后，说是陈家母女才搬过来，家里大小事务尚未安排妥当，不便立即见客。邱家人也不刁难，随口就应下了。
　　回去说了五日之约，大家就都忙碌起来了。这五日里晚月并没闲着，她来往于邱家与那青楼之间，却无人知道她日日都与那老鸨有来往。

　　晚月出门前总会交代忆然要多练习与自己那妇人身份有关系的事情，千万不要露出什么破绽。忆然听着自然认真，她会回想自己母亲与家中那些等级较高的老仆是如何行事说话，然后照着那样子来扮演。
　　施晶晶都说她是认真极了，心里却在想她就算这般认真也无用啊，她若是想与晚月抢青蝶，那她就算做得逼真了，晚月都会回来挑刺。晚月若是喜欢青蝶，她怎会让忆然留太久？不过是暂时借她来办事罢了。
　　自打施晶晶知道晚月与青蝶还有忆然之间的事情之后，施晶晶就对忆然多了一份说不清楚的同情，却又在这同情之上生出一份不自然来。忆然虽不是她眼中刺，却也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因为她与晚月扯上了关系。所以那之后，只要可能，她都不会与忆然处在一起。只不过以她那热闹的性子，也没能坚持太久不去理忆然。

　　近几日晚月回来得比较晚，几乎都是在过了晚饭时间后才回到家。回来了，稍稍休息一下，再让丫鬟送来饭菜将肚饿问题解决。
　　此次出行，事情进行得很是顺利，所以晚月不由就心情很好。好比今日，她回来很晚，却丝毫见不到疲惫样子，更是笑意满面地送了施晶晶与忆然一人一条丝巾。施晶晶猜是这次事情多半成了，忆然却觉得不止如此而已。
　　后来晚月回房休息，施晶晶在自己房间里调整她的柳琴。
　　清爽的夜晚中，偶尔会听见从施晶晶屋内传出的琴声，虽只是为了调音而存在，却也是带着悠然的感觉。忆然忽然又想起，施晶晶的琴是晚月所教，却为何才及晚月一半技艺？瞧施晶晶那般用功练琴，或许问题会是出在晚月身上也说不定。
　　正想着，隔壁房间的门就打开了，施晶晶出来朝着院门出去，半晌都未回来。忆然听不见琴声，便感到无聊。正欲差人送水洗脸，却听到楼上传来一阵东西摔坏的声音。忆然赶紧推门而出，心想着，楼上，那是晚月住的房间！

　　那时晚月正在吃饭，忽而想到什么，便起身准备下楼。可就那一瞬时间，她的心脏又猛跳起来。才第一下时，她以为不过是一时的不适罢了，谁想随之而来的竟是随时能夺了她意识的疼痛！
　　就像那次跳舞途中倒地时一样，晚月再次无力支撑自己了。她努力用手扶着桌子，却已经管不住向下滑去的身子。若是无人知道她犯病了，她定会死在这里。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桌上的碗碟，和身边的凳子。于是使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在她到底的时候同时就扯下了桌布，桌上的碗碟自然都摔到了地上。
　　不知道会否有人发现她的求救？晚月只在绝望的痛苦中尽可能地保证清醒，祈祷着有人来救她。

　　忆然来了！晚月哪里想得到这时候来的竟然会是忆然！可忆然此时的出现让她千般万般欣喜，虽然那欣喜总在出现时便被病痛给淹没掉了。
　　忆然跑上楼，第一眼见到倒在地上的晚月便吓得傻愣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忙跑去将晚月扶起来，将她弄到了床上躺着。
　　“这，这是怎么了？”忆然慌得错乱了思维，她上上下下地看着晚月，急得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药！一定有药可以给她止痛的！可她现在痛得像是巴不得自己死了，哪还有气力去说自己的药在哪里？忆然想起这，便立刻想起了施晶晶。
　　“你忍一会儿，我去找晶晶过来！”话刚完，忆然便要起身跑开，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晚月抓在了手里。忆然疑惑极了，伸手要去掰开晚月的手，与她说：“你不松手我如何去给你拿药？”
　　不知是因为她要离开，还是因为晚月感到的痛楚加剧，总之就是那一瞬，晚月更用力抓住了她，甚至像是恨不得将手指都抓紧她的皮肤之中。
　　这病若是发作，那是痛得连轻微呼吸都会生出剧痛的程度。晚月早已经无力说话，她真是希望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来转移那种痛楚，比如死命锁眉或是咬唇，蜷缩身子，还有用力抓紧忆然的手。
　　晚月完全没有能力去思考，便不能像平日一般总冷对忆然。她此刻做什么都是凭着本能，本能地发出痛苦呻吟，本能让泪从眼眶流出，也都本能地不想让忆然离开。她那样抓着忆然，忆然总是努力要挣脱，是怕耽误了时间，会害得她出事。可忆然越是挣扎，晚月抓着越紧，甚至是宁愿放弃捂着胸口那一动作，都要抓住忆然。
　　忆然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晚月，看着晚月拼命张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嘴型。也都听着那些晚月努力想要止住，却还是从喉咙里爬出来的痛苦声。看着、听着，忆然竟然发现自己的眼眶都开始发烫了。
　　晚月不想让她离开……
　　忆然这时意识到了什么叫真实，因为晚月不是平时那个总不待见她的人。她尝试着握住晚月的手，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青蝶……”
　　只一声，晚月竟呜咽了两声。忆然不知道她会是在想什么，可这声音真实将她吓到了。忆然还是握着晚月的手，却茫茫地起身来说：“我去找晶晶，晶晶知道药在哪里，你吃了药就好了！”
　　可是晚月依旧没有松手。她哪里还想着药会不会让她减轻痛苦，哪里知道忆然这时候有多担心她？她已经痛得快要不知一切了，唯一知道的是她抓着的人是忆然。

　　既然晚月不放手，忆然只好在尽可能地大声喊叫，叫人赶紧上楼来。有人听见了，便跑去叫来了施晶晶。施晶晶一听是晚月有事，便立刻跑回自己屋子去拿了备用的药丸。
　　施晶晶跑着过来，看见忆然就问道。“怎么样了！”
　　忆然见了施晶晶，强行就将自己的手从晚月那里拖了回来，说：“旧疾发了，可我不知道药在哪里！”
　　施晶晶看见忆然的动作了，可那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只忙着将药丸掰开来放入晚月口中，又喂水让她咽下去。
　　那药见效很快，咽下去不要多久晚月就会渐渐从剧痛中解脱出来。然后她会睡去，因为药丸是有很强的安眠作用的。
　　“让她睡吧。”施晶晶还端着水杯，每次晚月发病，她都会惊个半死。
　　忆然看见终于睡去的晚月，自己的心跳也都渐渐平息下来了。她跟着施晶晶出了晚月的房间，然后忽然拉住她，说：“那个，药丸给我一些吧。万一下次你不在，我也好应对啊。”
　　这句话，施晶晶忽然就想起了刚才看见的一幕，晚月死命抓住忆然的手，忆然非得强行才能挣脱开。那到底是要以何等的执念才能在那种疼痛缠身的时候还让晚月抓住忆然不放？施晶晶不由地撰紧了手里的瓶子，突然间，晚月在她心中的信誉就受损了。
　　“你何必要这样？”施晶晶突然托起了忆然的手，像是很同情，又像是很讨厌她一样的表情。“她不会告诉你青蝶在哪里，即便是你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她都不会告诉你的！”
　　“这话怎么说？”忆然自然是知道施晶晶在说什么，却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肯定晚月不会告诉青蝶的下落。
　　“晚月是个自私的人，她喜欢青蝶，怎么会将青蝶的下落告诉你？”
　　“什么？”忆然惊讶极了。
　　“你果然不知这事。”施晶晶摇头。“也难怪，不然你怎么会向她询问青蝶的下落？别的我不讲，总之你别将希望寄托在晚月身上就是了。”
　　忆然听得有些糊涂，却没忘记自己此刻的目的是什么。她也不想从施晶晶这里听说什么，便执意将话扯回了药上面。“我是要找青蝶，可我不认为打听一个人的下落能比在紧急时候救回一个人的性命重要。”
　　施晶晶无语得很，却还是分了两颗药丸给忆然。她说既然是应急，便不用太多。晚月自己那里有不少，回头忆然自己去问问药放在什么地方，下次便不会像这次这般惊慌了。当然了，并无人希望这样的事情还会再发生一次。

　　夜里还是施晶晶照料晚月，她知道晚月醒来会饿，提前都准备好了宵夜。她害怕晚月想着第二天的五日之约而不好好休息，所以在碗里放了些安睡的东西。
　　第二日邱家人一早便登门来了，忆然早早地来了晚月的房间，却见晚月还未醒来。施晶晶本想自己去见邱家人，却被忆然阻止了。
　　“岂有大姑娘为出嫁便独自去见男方家人的道理？”忆然摇头，托腮沉思了一会儿。“你好生照顾她就好，剩下的事情我去处理。”
　　“可你从未骗过人！”
　　“不过是去与人见一面，谈谈这家里情况罢了，我总会处理好这事，你不必担心。”
　　施晶晶对忆然的沉着将信将疑，可她也确实无法单独与邱家人见面，只好且应了忆然。她与忆然说，若觉得自己处理不好，赶紧差人过来告诉她，她会想办法的。
　　忆然自点头，随后便备了东西来改变自己的容貌，然后上前面去等着邱家人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