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别哭！》简笙

16、你给我记住！

　　从小，关舒雅都是一个惹事的主，李瑞阳则是个省心的主。为这，关舒雅无
　　数次的鄙视过李瑞阳，言语犀利，评价直中要害：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彼时，李瑞阳已经高升到与川栗小学隔着一个操场和一条马路距离的川栗中学，关舒雅还扎着个小辫在小学部混。初中男生不管是带着眼镜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还是摇头晃脑老师眼中的头痛生都对男性自尊有了一定的“追求度”。关舒雅这句话对一个正值发育期把成为一个男人当崇高目标的初中生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可每次李瑞阳都拿不出“确凿有深度”的证据来证明。

　　他反抗了，关舒雅就不屑的来一句：你打过架吗？！

　　中华民族五千年遗留下来的文化告诉我们，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是说：作为一个君子，应当有宽广的胸怀，可以容忍别人，容纳各种事情。孔圣人还说：心胸狭窄，与人为难，与己为难，时常忧愁，局促不安的人万不能成一君子。李天民是把这一句话装裱好了挂在自家堂屋正中的。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耳濡目染，将来成为一个温文尔雅，眸中闪着一种叫做智慧的人，而不是一个毛毛躁躁，做事不动脑的毛头小子。他管民生民计，也担心民风。现在的年轻人都太浮躁，远远没有他们那一代人身上所有的一种叫做容忍的沉淀。

　　读初一的李瑞阳个子已经拔高了一大截，远远超出了关舒雅那个小萝卜头。李爸爸有意无意的“君子之道”或多或少都影响了李瑞阳的性格，他不像同班男同学那样喜欢有意无意的欺负女同学来张扬自己，也不会有事没事的就挑衅别人来一句：怎么，要不单挑。李瑞阳内敛中带着张狂，同样青春洋溢眼眸生动的脸上比同龄人多了一样东西，他懂得适可而止，韬光养晦。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有别人没有的东西，使得李瑞阳不管是在同学还是老师面前都很吃得开，男同学是有意无意的想和他做哥们，勾肩搭背一下，女同学则是小心翼翼的借着问问题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话，小脸红几下。

　　可是，这些在关舒雅面前都是扯淡。她的理由是：没打过架的，算什么男子汉！所以，当星期五下课，孙有带着他的一帮兄弟把他堵在川栗中学校门口的时候，李瑞阳当真是“初中生激情澎湃”了一把。

　　叶守一跟着他表哥带着一帮兄弟准备去堵孙王八的时候，对方也汇聚了一群人等在那小农场上。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打小发友口中的孙王八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上去就喊了一句，
　　“孙王八，你给老子滚出来！”

　　站对立面的孙有声都不知一个，他傻啊，吱个声不就自个承认是个王八。他只是指着站前面三个人中的一个，低头跟李瑞阳耳语了几句，鸟都不鸟那个气势汹汹的人……

　　叶守一就这样被孙有给撂在了一旁，农场上寂静无声，只有几只鸟扑哧扑哧的飞过，场面愣是成了一出默剧。叶守一恼了，一看对面那阵仗，就知道为首的肯定是那个一脸大便脸的。比了个打枪的姿势直指李瑞阳，一秒钟后，他学着电视里特酷的古惑仔的手势，伸回食指，手往下一翻，就给李瑞阳来了个倒大拇指。这下，孙有这边的人活跃了，自己的老大居然让人比手指了。被比的人反映不大，到是一群自称是他小弟的人耐不住了，李瑞阳嘴角往上提了提，自嘲了自个一把。

　　在别人眼里看来，李瑞阳那嘴皮子都没牵动的笑，配着他那一副满不在乎神情倨傲到极点的脸，不是挑衅是什么？旁边的孙有和驴蛋看着这样子的大哥，更是崇拜的星星一大把，更坚定了他们誓死追随的心。

　　那时的初中生谁不会爆几句粗话，叶守一和他发小“操”了一声，就想往前扑上去了，后面的小罗罗也正等着大战开播，哪知被他表哥一把拦了下来，“小一，干什么呢你，这么沉不住气！”

　　李瑞阳一眼看到眼前这帮人就知道为首的是哪个，现在一看一听就更确定了，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估摸着这次孙有真是惹到人了。路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断断续续的听明白了：就为了只□□，孙有跟人真杠上了。据说对面那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人居然干出了拿□□吓唬孙有他妹妹的事情，孙有一个没抗住就扑上去先发制人给了那个人一拳，把人都打地上去了，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就跑路了。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想不到事隔几个星期人家还真找上门来了。孙有也不是个愣青头的主，自然知道自己惹了惹不起的人，连忙跑到学校堵李瑞阳来了，想着就是下跪了也要把自个老大拉上。

　　看看对面为首的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李瑞阳觉得这事还没到打群架的地步，正估摸着怎么和平解决，旁边“霍”的跳出来一个人。

　　“李矮子，你这架势和别人单挑呢！”

　　叶守一初次见到关舒雅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女人来这参合个什么劲。听到她
　　说的第一句话，白眼一翻：得，还是一傻帽！所以几年以后，当他看到对面扬起的那张脸时一时之间还真没看出来是旧识。

　　叶守一看着对面的那个人低下头，喝了一声，不大不小，声音正好可以传到
　　他的耳朵边。

　　“关苹果，你来这里干什么？！”

　　没听还好，一听再一看，又一联想。还真长的像个苹果，一看就是傻妞，也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叶守一看着那个好像叫关苹果的女孩头一缩一缩，可看她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就钻到教训她的那个人脑子里去搞腾一番。嘿！这女孩乐呵！

　　李瑞阳训完了关舒雅，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把那个时不时就想伸出来的小脑袋又按回去。孙有赶忙拉着关舒雅，
　　“大姐大啊，你就消停会，大哥干大事呢！”
　　“哦，哦，哦……”嘴里答应着，脑袋还是忍不住一个劲的往外探，要不是李瑞阳那小子威胁要告诉她妈，她早就窜出去了。对面那位穿着机车服，一头直往上翘的发型的人，好帅啊！

　　关舒雅看到叶守一他表哥，两眼就直了。怎么说呢，这是一个向往自由向往长大很久的人对一个在他们眼里已经长大已经自由的人的崇拜，也算是低年级的后辈对一个高年级前辈的潜意识里的后怕。要是叶守一他表哥懂得读心术知道对面那小丫头心里想的什么，准得笑出来，自己一初中快毕业的人，他们一帮小孩子怎么能比。其实他心里压根就没把今天这回事当真，要不是怕自家骄纵惯了的表弟出事，他就懒得来。随手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准备跟对面那个有点见识的小子聊聊，本不是什么大事，一帮小孩子至于闹的打群架吗？真是！

　　眼睛一直滴溜溜往外看的关舒雅，被对面大哥的一拉一捋彻底的镇住了。这是什么，就是一□□大哥大的作风啊。关舒雅觉得，今天对面阵营里的大哥真是帅呆了，可惜了穿的不是长风衣，也没带墨镜，要不然就是民国时上海滩上的龙头老大啊。她看看自己面前的这堵小身板，纳闷了：李瑞阳啥时候敢这么叫板了？人可是动真格的。要是她知道这里面也有一份她的功劳估计关舒雅能得自个关着门得意半天。

　　李瑞阳本来就不想来打架的，现在看着关舒雅也搅合进来了，他就更没有打架的意向了。而且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要真是动起手来，他们这帮人肯定不是对面那帮人的对手，一看那穿着机车服的就知道肯定是在社会上混的开的人，搞不好早就已经告别学校了，跟他们不是一个级别上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那个脑袋一个劲想往外窜的人，
　　“别乱动，乖乖的给我站在那里！”
　　关舒雅不乐意的憋着嘴，看看李瑞阳这架势还真准备过去跟那个大哥大单挑，她赶忙的拉着李瑞阳的衣服，嘀咕了一句：“你真要去了！那可是□□大哥大？……哎呦，你打我头干嘛？”关舒雅摸摸自己吃了颗栗子的额头，气愤的看着往前走的人，“去去去！让你去，活该被人揍！”

　　“砰”的一声李瑞阳挨了叶守一一拳。

　　“李瑞阳……你怎么样？痛不痛，痛不痛！”

　　“没事……我没事！”李瑞阳一把拉开跑到他身边的关舒雅的小肥手，站起来拉着旁边的人也一起起来，回头示意后面那帮人不要轻举乱动。

　　“大哥，对面那小子太不是个人，骂人不说还敢出手！看我不……”

　　“驴蛋，回来，听老大的！”孙有一把拉回要冲出去的驴蛋，死死的抓着自个兄弟的衣服。

　　“小一，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人！”

　　“哥！我看那小子一脸的拽样……我就是看着不爽！”叶守一死命的想挣脱自家表哥拦着的手，更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抱着自己的发小，他这是为谁呀？

　　“小一，不管你有理没理，第一个出手就是你不对。今儿个就算之前是你们有理，现在也成了你没理。要知道，第一个出手的那个到最后怎么着都是个输家……

　　今天是我们不对，打伤了你们……这是医药费……我们也没啥深仇大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今天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许文在这里放话，以后要他们在找你们麻烦，就来告我……这事就算这么完了……”

　　“放屁！你说完了就完了，打了我们李瑞阳给点钱就算完事了……我还以为真是什么□□的大哥大呢，这么……你怎么这么……”关舒雅红着脸喊了一通，这么不下去了，小学的那点小胆量她胆子还没那么大真能像男同学一样爆粗口。要是搁平时，她肯定不敢出头，看到李瑞阳左眼周围青了一大块，她才侠女了一把。

　　“就是，就是！”孙有一帮人也在后面起哄。

　　“你们想怎么样，我就打了，怎么着吧！”叶守一甩甩自己也打疼了的手，“还是你们想干一架？”

　　“你牛什么，不就仗着有个哥吗！”关舒雅仗着身边有人，胆量那是十级十级的上升。

　　小小的农场上闹开了锅，两方阵上的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毛发直竖，只是各自的头头都气定神闲的各自拉着一个人站着，大家也不好“开动”。场面僵持了大概五分钟，不知谁喊了一声“有人来了！”大家都乱了阵脚，毕竟只是一群毛发才刚刚长齐的人，谁也没那胆敢在大人面前开唰。

　　临走前，叶守一看着面前那个要笑不笑，似笑非笑的大便脸，放下狠话“不要让我在看见你！”对着那人旁边那个得意的一脸白痴样的人更是大言不惭的来了一句，“你给我记住了！”结果换来关舒雅一个大鬼脸，跳着脚的叶守一被他哥赶着拉着走了。

　　几年之后，当他拥着旁边那个笑的没心没肺的人抬头看见对面马路上那张目无表情的脸时，一下子就记起初中的某个星期五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大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