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禍水》∶柒∶

4、「卷三」

　　我彎眼看著有些太過耀眼的太陽，身旁射來不次於陽光的犀利視線。有驚豔，有估量，還有深不見底的仇恨。伸手挽起紫色的長髮，一躍上馬，從侍從手中拿過一把弓，拉弦引箭，瞄準遠的幾乎看不見的紅心。
　　「看來十三皇弟是想先射了。」策馬來到我身邊的三皇子甯羅亮開口道，眼神在我的臉龐上遊蕩。
　　我倏的收下呼之欲出的弓箭，低垂眼簾。「不，我只是在測試遠度而已，還請三皇兄先射。」
　　「也好。」他倒也不謙讓，一瞬間搭弓上箭，箭頭呼嘯而出，正中紅心。
　　「三皇兄果然好箭法！」甯羅肅也策馬而來，作好出箭的準備。他看到我，冷哼一聲。「沒想到久藏深院的十三皇弟還能拉的開弓！真是讓我這個做皇兄的佩服！」隨著話音落定，那箭已射出，準確射在甯羅亮那支箭中，雙箭重疊的指在紅心上。
　　他放下弓，有點得意的看著我笑。「不知十三皇弟能否繼續插箭？」
　　「七皇弟，你這不是故意為難十三皇弟麼？」甯羅亮蹙起修長的眉，不滿的環胸道。
　　「三皇兄，此言差矣！」甯羅肅輕蔑的微笑。「我怎麼敢為難十三皇弟呢？父皇寵他寵的緊，這可是全宮上下誰都知道的！萬一惹惱了十三皇弟，不知道我的項上人頭是否還能掛在這裏呢？」他用眼睛斜瞥我一眼，挑釁的問道。
　　我沒有理會他，眯起雙眼拉弓上箭。只聽甯羅肅在旁邊狂笑。「十三皇弟小心為妙！可別傷了你纖細的身子！」
　　我猛一彈弓，那箭飛奔而去，穩穩的紮入紅心，地上兩支折斷的箭。
　　「讓二位皇兄見笑了。」我將箭放回侍從的手中，策馬向御座走去。他們自然的愣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的餘地。而在那群皇子中，射來一道熱烈的視線，擺脫不掉。
　　御座這邊也是人聲唏噓，甯羅驍一言不發，只是揚起嘴角贊許的笑。我感到手心一陣生痛，果然是粗革磨破了手掌，深深的劃出幾道醒目的血痕。搖頭苦笑，曾聽人道,在這宮中，沒有倚仗的靠山就連奴才都會欺負，此言得之。
　　「十三皇子好箭法！」宰相秦淵走來，躬腰行禮，恭敬的令我尷尬。「多謝宰相大人。」
　　「看十三皇子的模樣，並不像習武之人，卻有如此力道，真令臣佩服之至！」他卻不肯停，繼續恭敬的讚揚。「原來皇上藏十三皇子于深閣之中，並沒有荒廢了十三皇子的才能，真是可喜可賀，實屬我國百姓之福，我朝天下之福！」他說的越來越偏頗，仿佛我已經登上了太子的寶座。
　　「請您適可而止，宰相大人。」我冷冷的掃他一眼，向向我伸出手的甯羅驍走去。
　　「手很痛吧？」甯羅驍沒有理會周圍嬪妃和皇子們的眼神，一把將我拉到他的懷中，寬大的手掌將我纖細的手包圍在手心裏，仔細端詳那深深的血痕。那充滿憐憫珍愛的眼神，在抬頭的刹那變的猙獰恐怖。
　　「兵器司！」他大吼，叫著管理兵器的官員。「馬上給朕過來！！」
　　「皇上……」那兵器司惶惶張張的大步跑過來，絲毫不敢怠慢。所謂伴君如伴虎，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掉了腦袋。
　　「為什麼要給十三皇子粗革的弓！」甯羅驍抱緊我，怒吼著站起身，那發自肺腑的咆哮聲讓所有人都跪下來喊著「皇上息怒」。
　　「父王，是我自己拿的弓，不怪他。」我清楚的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敵意，立即開口為已經嚇的魂不附體的兵器司開脫。「父王，一點都不痛，真的，舔一舔就會沒事了。」
　　「不行！」甯羅驍一掌將桌子拍的轟隆響，幾乎要散架。「就因為你沒有母妃就如此欺負於你！他們還把不把朕放在眼裏！」這話表面上是對我說，實際上是在對下面的所有人進行警告。
　　「父王！」我離開他的懷抱跪下來。「今日是兒臣的生辰，兒臣懇請父王息怒！」
　　甯羅驍炙熱的目光在我頭頂停留了半晌，終於還是無奈的歎出一口氣。「好吧。」
　　他伸手將我扶起，對著兵器司大呵。「今日若不是看在十三皇子的面子上，你的頭早就不在你的脖子上了！還不快謝恩！」
　　「謝十三皇子不殺之恩!」那兵器司如是說道,我卻隱約聞出一種咬牙切齒的的恨意,不由一顫.
　　「冷嗎?」甯羅驍將我緊緊的摟在懷中,完全裹住我的身體,右手抓住我的手掌,竟放到嘴邊,輕輕的用舌尖舔拭那兩道血痕.
　　「皇上!」我聽著御座下所有皇子嬪妃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就連一直冷眼旁觀,處世不驚的皇后都鐵青了臉,出聲阻止.「皇上貴為九五之尊,怎能做這種……」她突然卡住,沒有繼續說下去.
　　甯羅驍抬起頭,眼中閃動著犀利的光芒.「既然今天人到的齊全,朕就把話攤開來說吧.他低頭看我一眼,盈滿溫柔.「你們誰若是敢動十三皇子一根毫毛,朕就讓他生不如死!」
　　我笑了，冷徹心底的寒意。我知道甯羅驍在逼我。我如若繼續躲在深閣之中，生命就隨時可能受到威脅。若是直到他死我都無法學會自保，我就等於是給他陪葬的犧牲品一般，隨他而去。
　　被逼上絕路的人，是應該縱身跳下，還是應該回身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