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禍水》∶柒∶

3、「卷二」

　　這是我十六年來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人，從「政隆宮」到「宣華殿」，人聲鼎沸，擾的我幾乎開始煩躁起來。我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宏大的聲音，除了雪崩時的轟鳴。但那畢竟已經離我遠去，而現在我要面對的，是這麼一群看上去都美貌端莊，俊朗高大的嬪妃皇子們。這比雪崩更讓我頭疼。我往旁邊看了看，發現還有那麼多的大臣宮女，幸好他們沒有用太大的聲音說話，否則恐怕這大殿的頂都會被掀開。
　　「怎麼了，顏兒？」許是看到我微蹙的眉，甯羅驍停下腳步，擔憂的問我。「身體不舒服嗎？」
　　「太吵了。」我輕輕的開口，那吵雜的聲音立即壓下了我本來就孱弱的聲音。
　　「吵？」甯羅驍微微一愣，立即疾聲對身旁的一個太監大吼。「你沒聽到十三皇子說吵嗎！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麼？叫他們都給朕閉嘴！！」
　　那太監立即屁滾尿流的從□□跑入大殿，站在臺階上尖著嗓子大喊。「皇上叫你們都閉嘴！！」
　　大殿突然間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針一般的刺向那個太監。那個太監自知說錯了話，立即灰溜溜的從臺階上跑下來，踉踉蹌蹌的跑回我們面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我看著他的滑稽模樣，嘴角上揚。甯羅驍看見我的樣子，也不再繃緊臉龐。
　　一個老嬤嬤端莊的走進來，眼角瞥了我一眼，然後向甯羅驍跪下去。「皇后娘娘請皇上和十三皇子移駕前殿。」
　　「走吧，顏兒，我帶你去見一下你的皇兄弟們。」甯羅驍拉起我的手，向前殿走去。
　　那老嬤嬤立即變了臉色，立即上前阻止。「皇上，這恐怕不成體統！即使您再寵愛十三皇子，皇子殿下還是要從「麒麟門」進入「宣華殿」！」
　　甯羅驍立即恢復到原來那張冷硬的面孔，灰色的眸子狠狠的瞪著那個有些顫抖的嬤嬤。「朕就是要讓十三皇子走「龍騰門」，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那嬤嬤已完全被甯羅驍的氣勢嚇倒在地，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只顧發抖。
　　「父王。」我開口叫他。「我還是走「麒麟門」的好。」我從他的手中抽出手，轉身向長廊走去。
　　「我不准！」他一個箭步沖上來，從後面緊緊的抱住我。「我想和你一起……從那個象徵帝王霸業的門裏走出去……」
　　「父王……」我努力想要掙脫他，卻已避免不了旁邊太監宮女們驚恐的眼神。「那個門，只有皇上可以走，還有一個，就是未來的太子！」
　　他突然間的沉默了，終於自己放開了手，嘲笑自己一般的頹廢。「是啊，我竟然沒想到……」他抬起頭，已經是一個父親的眼神了。「你從「麒麟門」進來以後，坐到我身邊總是可以的吧？」他語氣中的懇求，已經超過了一個君王的自尊限度。
　　「兒臣遵命。」我點點頭，走向屬於我的「麒麟門」。
　　我猜測他不會選我做太子，因為他不可能看著我捲入複雜的政治鬥爭。他也不會許配哪個公主或者大臣千金做我的皇子妃，他會把我留在身邊直到死為止。這就是我要替母親贖的罪，無可厚非。
　　我輕輕的從「麒麟門」走入，刹時所有人都跪下去喊「皇上萬歲萬萬歲！」我和他，隔著一片人海，看不清彼此的臉龐。
　　「平身。」他波瀾不驚的抬手，重新做回他霸氣的帝王。我倚在門口，笑看他豪氣萬千，眉目間是一統天下的輝煌。
　　「皇上。」一個大臣出列，看不見面貌，只聽見清爽的聲音在殿中迴響。「臣有事奏。」
　　「講。」甯羅驍一直看著我站在角落，話語裏多了絲不耐煩。
　　「臣與諸位大臣已商討多次，決定舉薦三皇子甯羅亮為太子。」
　　甯羅驍看他一眼，又把視線轉回到我的身上。「朕知道了。」
　　「皇上。」一個儀態端莊，華服著身的女子出列，美麗的臉上平靜卻銳利如錐。我猜那是皇后，因為甯羅驍挑高了好看的眉。「臣妾和諸位嬪妃也有做過商議，決定舉薦七皇子甯羅肅為太子。」
　　我有些了然，今日是確定太子大位的日子，怪不得連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後宮嬪妃們都出現在議政的「宣華殿」上。我掃了眾人一眼，目光又回到甯羅驍看不出端倪的臉上。
　　甯羅國是個三權鼎立的國家，皇帝，以皇后為中心的後宮，還有以宰相為中心的大臣，但大權實際上還是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若是我舉薦十三皇子呢？」甯羅驍突然開口，那聲音在每個人的心上都震了一下，包括我。「眾愛卿和愛妃會反對麼？」
　　剛才的宰相出列，聲音中微微帶著一絲不解。「臣聽聞皇上素來寵愛十三皇子，但臣下們連十三皇子的相貌都沒有見過，更不要提才識品行，皇上舉薦這樣一個未知的人，恐怕不妥。」
　　「這並不難。」甯羅驍突然笑了。他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走下殿來，來到我的面前。
　　「顏兒，你要在這裏躲到幾時？我已經等不及了。」他輕柔的對我說，用手撫摸著我的紫發。我聽到他身後眾人詫異的驚歎聲，一個帝王居然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自稱「我」？！
　　「父王……」我還來不及阻止他，他已拉起我的手，將我拉到大殿前的寶座附近，向眾人宣佈道。「這就是你們的十三皇子。」
　　我接受著來自嬪妃們的嫉妒，大臣們的審視，還有皇子們參差的眼神。甯羅驍卻握緊我的手，告訴我不要慌張。我只有相信他，帶我走到這一步的男人。
　　不知道當年母親是否遇到過同樣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