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记》初生月

3、第 3 章

　　“月——亮，月——亮。呦~~~呦~~~”斑斑躲在我的包包里，两个爪子趴在包沿上，露出一个小脑袋来嘘我。我按着它脑袋把它塞回包里面去，顺手拉上拉链。它还是不屈不挠地扒开拉链伸出头，嘟囔道：“就算妨碍到你看帅哥也不要对人家这么粗暴嘛。”
　　“拜托你啦斑斑，你这样子上窜下跳还说话的别人看见会以为是灵异事件的，你是个绒毛熊耶。”
　　“唔。”
　　我只好叹气，天晓得它有没有听进去。

　　我是在大学城一个小饰品店捡到它的。的确是“捡”到。它缩在一堆巨大的粉红和深蓝的热带鱼抱枕中间，比手掌大一点的小身子团成一团——虽然它后来告诉我那个时候它是在沉思，正在“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反正在我眼中它样子落魄的很，雪白的绒毛沾了灰，紫红色爱心形花斑也不那么鲜艳了。我拿起这个灰扑扑的娃娃摇了摇，喜欢它独特的颜色和斑点，可是太旧了吧？于是又放回架子。它却从上面掉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我脚边。我俯身去捡，指尖触到它的瞬间，它两个细细的深藏在绒毛里的眼睛眨了一眨，然后两只小前爪扑的拉住我的裤脚，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带我走吧。”
　　鬼啊。
　　“嘘。”它把右爪在大约是嘴的地方比了一下，用脆脆粘粘的小男孩的声音说，“在这里走来走去的人那么多，只有你看到我，很有缘哦。”
　　如果是个鬼覆在上面的话也是个可爱的好鬼吧。“走吧。”我握着它的腰，付过钱就闪。所谓始料不及，本来看它说出“有缘”这样的理由，还以为它在多年的做鬼生涯里读了点书学了点佛应该是个书生鬼，后来才越来越发现它居然是个这么八卦的小东西啊——不说鬼而说小东西是因为原来它不是鬼啊，可见主观臆断害死人。

　　而眼下，它舒舒服服的坐在包里，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又大呼小叫起来：“快看！快看！他在看你！”
　　抬头看去，那被我偷偷摸摸地注视良久的，在马路对面停下车等待红绿灯变换的男孩子，果真向这边看来，然后目光一转落在斑斑头上。斑斑顿时装出一副绒毛娃娃原本的呆滞像。可是他的嘴唇微微一挑，好像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模样。
　　真是个够帅的男孩子。戴着深色的太阳镜，尖的下巴和线条美好的嘴唇，头发打理得刻意又自然，跨在亮黄色山地车上，让我想起《最终幻想•圣童降临》里的克劳德。
　　“月亮不要流口水啊。”他刚把目光转开，斑斑就调侃起来。我不动声色地凿了它一个暴栗。
　　绿灯亮了。坦坦然地走斑马线，看他悠悠然蹬车，即将与我擦肩而过。
　　春天是个暧昧的季节，最容易浮想联翩。何况是色女如我，熏风里幻觉一般的香气有引人窒息的罪恶感。

　　交错的瞬间头晕目眩，清醒过来就看到自己姿势很不雅地坐在地上，他站在面前声音低低地说声对不起，把我扶起来。他低头的时候，从他镜片上方看到他的眼睛，浓长的睫毛下面，冰冷的、魅惑的灰色瞳仁。
　　撑在地上的右手手掌擦破了，血丝在薄薄皮肤下呼之欲出，原本倒不觉得，顺手拍拍衣服上的灰，衣扣刮到伤口，顿时就有血丝隐隐渗透出来，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你没事吧。”他漠然问道，一面已经翻过我的右手来看，脸上也不见什么表情变化，只淡淡地抿着嘴唇，不知从哪摸出块手帕按上去，伤口似乎马上就不疼了。普通的白色纯棉手帕，折成方块，撒落着几点淡蓝色水迹，倒也饶有情趣。随身带手帕，还是这么精致美丽清爽高贵的颜色花样……果然是个有品味的帅小子啊。我一时忘情，就盯着手帕在心里大发感慨胡思乱想起来。
　　斑斑抽搭两下鼻子，悄声说：“气味不对。嗯嗯……”我仿佛看到一盏小灯泡在它头上闪闪发亮。
　　“原来是你在这里啊。”帅哥转过头，摘下眼镜，笑出两行又白又整齐的牙齿以及两颗可爱到极点的虎牙，食指戳了戳斑斑的鼻子，“看来你也没干什么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