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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豆萁之中(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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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情波中翻滚,欲海中蒸腾,竟像他们二人今日大婚一般。洪啸最后长久吻到她的唇,柔声道,今日,算是我为你补办了一个婚礼,我们就此结为夫妻。画妃一下眉眼潮湿,热泪盈眶,这么多年,她以为要终身冷冰冰独自度过,却不想能在今日受这么一句暖心的话。
他拥着她沉沉睡去,他睡得很香很踏实,她却是一晚梦境,始终睡不踏实。
梦里风画在她身边游弋,她们两个似乎在一个起伏的水面上并行,但是她望着旁边风画的方向,又好像隔着无穷纱幕,又像是对镜望着自己。在往四周看时,并没有水,只有浮沉透明气泡托着她,人似浮在水面,轻轻软软,十分舒服往前游动。
画妃不由得舒坦地笑了,望向风画笑道,我一直在想,何时能再见到你,这又是哪里?这柔柔软软的又是什么,好生舒服呢。
风画不语,诡异笑望向她。许久才道,这便是在你的心里呢,你的心象这气泡般飘飘欲仙,但是,莫忘了,这些只是气泡,若破了,你就跌下来了。
跌下来了?她似乎听得不甚明白,苦苦思索。转而又道,可不管怎样,我现在觉得很满足。风画,你是否明白。
风画笑道,这个自然。风画头枕着手,仰面向上,似乎舒服浮于水上,微笑,渐渐慢慢,徐徐招展,恍然若梦道,你这一说,我又忆起很多往事,与那些男子们的故事。
画妃心内一动,却还静静,听风画说。
我每次都是全心全意投入,但是不久,我就厌倦了。每当我感到厌倦,就会莫名消失,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遇见下一个男子。
画妃问道,那你可否遇见皇帝?
风画慢慢笑道,那个男人,十分可爱。
画妃皱眉,可爱?那个男人可是十分薄情。
风画道,没有人是完全薄情的,再薄情的人心中也必有一块柔软之地,奉献给他一生最爱。
画妃道,这样的人,我却从来没见过。
风画笑道,你若要求不那么高,你那洪将军也勉强可算一个。
唉,只是我晓得,他爱的不是我,而是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
风画笑,那你又为何此时如此满足,如梦如幻的。
画妃脸色潮红喃喃道,是啊,不知哪里,身体某处,对我说着快乐。
风画大笑,这也是我与皇帝关系,我不知道他怎样想我,我便是这样想他了。风画笑得声音越来越大,渐渐震动,令画妃眼前模糊,画妃也随着笑起来,她随即看到风画面目模糊暗淡,然后重新清晰为一个童真少女面孔,羞怯道,少将军。接着是洪啸那双粗砺大手抚摸这脸庞,然而很快,洪将军脸变形成为一张愤怒老妇人面孔,这老妇人拿拐用力敲着这少女的肩膀,再变为一青春美妇人,重重掴这少女面庞。少女捂着半边面孔惊恐痛哭。这时,画妃便看清了这少女,那不是她吗?不正是她明雪吗?连手腕的红痣也是一样。但是她却听到少女身后洪啸不断追来喊道,清明,清明。
那叫清明的,望着自己,似乎无限悲凉无助,双眼若秋日湖水,盈盈澄澄的,包满两汪泪水,
画妃心中莫名一痛,然后一惊,一下惊醒。一睁眼正看见洪啸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她吓了一跳,洪啸却抓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软语安慰道,做了噩梦么,我听见你又哭又笑。画妃把头埋在洪啸怀中,惊魂未定道,我做了一梦,梦见一个与我长得一样的女子,她被两个人打,一个年长,另一个却很年少。
洪啸把脸贴于她发上,道,你以前受了很多苦。所以现在,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怎样令我生气,我最终都会原谅你。
画妃喃喃道,可我,可我是谁呢?我不是你的清明啊。
洪啸柔声道,你是清明,即使你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慢慢变回去的。画妃忽然感觉到洪啸身体重又炙热起来,仿佛清明点燃了他生命火种,很快,画妃便不由自主燃烧溶化在洪啸清晨点燃的这把火中。他们再次交融相缠。
明言己回府时,知道了明凯的这桩大喜事,喜得不能自胜。但是他看到画妃终日在家中闲坐,皇帝对她不闻不问,心中又未免着急。
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明言己每日拿话暗示画妃,却只见画妃置若罔闻,每日还面若桃花,神采飞扬,除了待贞丽、明凯冷冷淡淡,待其他人都是笑颜笑语,不由心中暗暗恼火,深悔找了这样愚蠢女人来助自己大业。
可这日,画妃却慌了神,她強自按捺,仍然心中乱跳。
她这月月事未来,拖延已有半月,她时常觉得头晕恶心,心中有不详预感,偷偷告诉洪啸,洪啸倒极为镇定,找了将军府里的御医为画妃诊脉,但是诊脉之时,却只含含糊糊说是将军的一位友人,那御医被下人带到画妃与洪啸二人时常约会之地,画妃被蒙在帐子里,只露了手腕在外面,御医心中想,看来洪将军是瞒着夫人养了外宅,怕外人知道。
御医进了屋,看见雪白一截腕子,一颗红痣鲜艳欲滴。他仔仔细细号脉半晌,才躬身对洪啸道喜道,大将军,这位夫人有喜了。
御医心道,这洪将军膝下一直无子,今番这副喜讯,他一定极为高兴。
再看洪啸,愣了片刻,忽然狂喜,一时说话都结巴了,道,有,有孕了?好,好,好!连说了几个好,却激动得再也说不下去了,又极力勉强克制自己。
画妃却在帐中吓得魂飞魄散。她有了洪啸的孩子,那么,皇帝那边,若是皇帝知道,他们岂非都活不了了。
这一夜,两人忧喜交加,画妃手足无措,但是心中也不由得渐渐喜悦,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一想到如何将这孩子顺利生下来,不由愁思万缕。洪啸却再四思量,心中渐渐有个主意。
这件事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有个前提,极为棘手。宫里人虽不明说,但是私底下都悄悄议论,皇帝自金妃之后,已经多年没有子嗣,似乎是炼丹过甚,损了龙体,不能再有后代。
这日洪啸亲自送画妃回明府,到了府前,不能送她进去,洪啸望她背影慢慢消失,心里百般感慨,觉得上天殊为残忍,让他们近在咫尺,却无法厮守,本来他应陪在她身边,看他们的孩子一天天长起、出生、长大,现在,却被迫着要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儿送出去,他觉得脸上滑凉的一点,竟是落泪了。
画妃回去,心里又起忧愁。尤其看见明言己,一副有话要说的神情,只好召他进屋里,有气无力道,叔父有何话说,但说无妨。
明言己又絮絮说起皇帝冷淡画妃一事,说着说着,他又道,你也入宫几年了,没有皇帝子嗣,在宫中终归站不住脚啊。
他这句话一下子击中画妃心事,她烦乱异常,又觉得恶心起来,皱着眉挥挥手道,这些改日说吧,今天身子实在不舒服。
明言己以为她还是故意,心中气闷,又不敢发作,气哼哼走了。
待得明言己走得远了,小满服侍画妃躺下,小满这几日看画妃神情气色都十分奇怪,这日一早得了洪啸那边人带来的口信,说是画妃近日得了些不适之症,需要十个月才能调理好,小满务必好好照顾。话说得极为隐晦,小满这日见画妃恹恹神情,忽然明白了。
等到了晌饭,画妃还是不起,明府摆好了家宴,明言己、明凯、贞丽、并着贞丽父母都来吃饭,但是画妃不来,谁都不敢动筷子。
明凯垂着头,心里极为沮丧,贞丽微皱眉,但很快,她双手轻抚小腹,又喜上眉梢,贞丽父亲是制造局总制,也是朝中一品的大臣,见此情景,也未免深以为怪,只是假作不理会,还与明言己说些闲话。
明言己终于坐不住,起身去请画妃,心内却气得乱跳。正走着,思量如何劝说画妃出席,忽然看见门前小斯气喘吁吁跑来,道,名爵爷,洪将军求见。
明言己听此大吃一惊,他与洪啸素无交集,有关他为人狠唳都听说过一些,今日他突然来访,不知是喜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