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传说》东西玉

34、飞黄腾达（中）

　　这样又过了一日，还是一无消息，画妃这才发现，叔父说的很多话，极为正确。原来自己在这宫中，全无建树，明言几总说自己，在宫中没有手足耳目，如盲聋残废，将来死都不知道是怎样死的，现在一下晓得了重要性，却已经十分来不及。她只好又唤小满和飞红来商量，飞红道，还不是有张果么，我们这时候联系到张果，托他打听一下。
　　画妃一听极是，居然完全没有想起张果这个人来，这下深深佩服叔父谋略，总算安了自己的一颗棋在宫里，这下又派人去宫里秘密去找张果，哪知去的人又一连几日不回，画妃一下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画妃这时，于极惊惧中，才意识到自己推着自己一步步往危险处走。在这深宫中，她是最无根无系的，正如一叶孤舟泛海，既无助力，也无方向，一个小小风浪，就可将自己侵吞得踪迹全无，唯一能保护她的，只有那个冷面冷心的皇帝，她能依靠的只有皇上。如今，她也晓得了，自己任性的资本确实不多，她与金妃、玉妃、皇后这些完全无法可比，她们树大根深，势力深厚。
　　越这样盘算，画妃就越心慌，很想找人商量，偏偏叔父又不在。小满却在这时，偷偷与画妃密谈，何不去找洪将军。
　　画妃一听洪将军三字，心中咯噔一下，想起了前阵子的事情，觉得尴尬惶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小满复又轻声道，娘娘，我昨日在街上见到洪将军带着人回将军府，听说，将军快要大婚了，皇上特让准了他半个月的假。
　　画妃听得洪将军要大婚，登时一愣，心中莫名有点不是滋味，微微惆怅。
　　小满目不转睛观察她，看她眉色微动，心下知晓了几分，依然不动声色，道，我听说，娘娘您长得极像将军以前的一位故人。这一句似乎突然击中画妃，她身心俱陷，一下居然犹豫不定，小满趁机又道，我们现在也无计可施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试。
　　画妃呆呆坐到椅上，心乱如麻，道，让我想想，再想想。
　　小满不说话，悄悄退下，冬天日短，转眼暮色上来，天色黯淡下来，院里起风了，屋里昏暗薄凉，画妃还坐在原地发呆，小满看她已十分动摇，又向前推进一步道，娘娘，现下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我们要快啊。画妃手微微抖动一下。小满心境复杂，既希望她答应，好向将军交差，又希望她不答应，小满实在不知道，洪将军这样驱使自己诱骗画妃是何居心，她不想画妃再受伤害，她本已如此可怜。
　　画妃心内波澜起伏，她害怕。一边害怕未知卜测之凶险前景，一边却也害怕洪啸，那个大将军，她不知为何，从心里有些怕他。
　　他阴鸷，又情深近癫，像幽美深井中一轮明月，总诱迫自己投井而死。
　　几个来回思量，画妃还是决定去见洪啸。
　　第二日黄昏时，都城起了大雾。深冬中雾气若冰，满街树叶稀薄脆黯，在茫然雾气中浮浮暗暗。雾气涌入画妃屋中，她将头发简单收拾，松松绑缚，只简单穿了暗蓝色的毛外氅，一如城中普通民妇，就与小满秘密出门去将军府。穿过几条街巷，来到将军府。
　　将军府前卫兵森严，彩灯高挂，仆役们匆忙奔走，都说将军黎明出城打猎，因为大婚将近，要在将军府中摆百兽宴庆祝。
　　画妃与小满在寒雾中彼此靠紧温暖，心中忐忑等待。
　　雾气中忽然有冰冷血腥味道，然后一阵喧嚣，金戈铁马击撞之声。画妃心中一紧，就听一阵大笑，一个人端坐马上，从雾气中缓缓出来，黑色毛氅，黑色大马，身形高大，皮肤黝黑，脸上五官俱是刚毅，眼睛神情却是阴鸷狠戾，虽然是笑着，脸色却是沉着。正是洪啸，他坐马上，双手叉腰，嚣张大笑，身后随从俱扛着虎豹雄鹿，也志得意满。
　　画妃忽然慌得要命，转身想逃了，却被小满拉住，正强自镇定，听见洪啸马上忽然问道，谁，谁在那里？
　　话音还未落，几个黑衣武士已经拔刀跃起，将画妃二人用刀架住，画妃大惊，呆在当地，惊得不知如何言语。洪啸高高在上，看着二人，面无表情，一副探究神气，若有所思，看了许久，而画妃惊惧太过，一时失了言语。洪啸终于慢慢挥挥手，神情平静，两个武士立刻飞快横抱起二人进到将军府。
　　画妃在一间暖香扑鼻的房间里坐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地面铺着淡金色汉玉石面，踏上居然有暖意，房间里家具俱是紫檀，细看花纹居然雕龙画凤，都是宫中规制，画妃这又是吃一惊，抬头在屋正中有一幅仕女画，那女子穿水蓝色华衣，外面裹了白色纱袍，细致黑发长及腰，眉目羞涩，清秀绝伦，正与自己一模一样。
　　画妃盯着这画目不转睛地看着，心道这又是谁呢，是风画吗，神情又不是。
　　她正在心里询问，背后一个低沉男人声音道，这就是清明，我的发妻。画妃吃惊回头，看见洪将军也痴痴盯着此画。
　　“那，她，现在哪里去了？”画妃问道。
　　“听说是死了。“洪啸声音里有无限伤感，声音一路越发低下去，“我一直觉得她没有死，一直在找她。”
　　洪啸说着慢慢坐到画前的椅上，盯着画妃，戏谑道，“不知道娘娘此来何事？”
　　画妃忽然醒悟了，自己是娘娘，洪啸居然这样倨傲地坐在那里问自己话。不由道，洪将军你好大胆，房间都是宫中规制，还敢坐着问本宫话。
　　洪啸冷笑道，“出了宫里还哪有什么皇帝、娘娘的，在我大将军府上，只有一个人是王，那就是我。我今日在这里，若是杀了你，便杀了，少拿娘娘二字来说事。你只说说来我将军府，有何贵干呢？若没什么事，我现在就送客。”
　　画妃已经完全泄了气，一下坐到旁边一把椅子上，低低道，“的确有事想请你帮忙。”
　　洪啸站起身来，踱步过来，将手重重搭在画妃肩上，道，“你有什么本钱让我帮你？”
　　他边说，手居然缓缓下滑，滚烫的温度一路而来，惊得画妃忙站起来怒道，“洪将军，皇帝的女人你都敢碰。”
　　洪啸很懒散坐回到自己椅子上，一脚踏在椅面，十分不在意道，来我将军府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当我的女人的好处就是，只要是我的女人，我就什么都答应。
　　画妃气道，看将军平日为人，堂堂正正，今日居然这样不堪，算我看走眼。
　　画妃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推开门见竟然是一间内室，装点极其雅致，正面对着一张金丝楠木床，绣金丝的粉色纱帘挑起，露出里面的金色软垫，垫上绣着鸳鸯、并蒂莲，画妃急忙退出来，却被洪啸从身后一抱扔在床上，画妃惊怒交加，道，你，你，……你了半天简直不知该如何去骂了。
　　洪啸却一把将她按在床上，将她紧压身下，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想清楚了再走。你在宫里算什么，皇帝三宫六院，你不过是个替代品，可在我将军府里，你是王，你是我的王，这将军府里全是你的。
　　一种隐秘热量突然从画妃身下产生，慢慢往上游走，在心脏之处穿流，她的心脏一下跳得极快，她觉察到一种强烈渴望，渴望眼前这个男人，她瘫软无力，只能虚张声势道，你，你不要……。
　　洪啸看着她的脸，被热气蒸腾潮红，忽然起身，讥讽笑望她，娘娘既然这么坚决，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想清楚了，你尽可来找我。
　　说到半路，又回身笑道，至于你那哥哥，你大可不必担心，他有大喜之事，皇上只为给你一个惊喜才未告诉你。
　　画妃在软床之上晕晕沉沉，如在梦里。
　　他又回身望她道，你若不愿做清明，也无妨，还做回你姑娘时的明雪，你只要来，你就是这将军府里的王，我愿跪于你脚下迎你。
　　随后，画妃看他，大将军洪啸慢慢跪下，笑着，张开双臂，跪在地上那样望着自己，好像等她心甘情愿自投罗网。
　　也许他是这样说的，画妃已经记不清了，她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家里，她只是，这样脸色极烫的，在床上晕沉几天。她每在梦里，便有洪将军将她压于身下一幕，重新体味欲望蒸腾之欢喜痛苦。
　　她在梦中受煎熬，却无法从梦中醒来，耽于梦中缠绵时刻，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身体，寂寞的身体，在那时，忽然觉得安慰。
　　她拒绝了那种安慰，还是他失望了，他把她当清明，还是明雪。她怀揣着这些问题，想问问风画，她一定会告诉自己。
　　风画却一日不来，又一日不来，任她自己忧愁烦恼困惑。
　　她有一日于夜半忽然惊醒来，却还想起一件事来，洪啸说，明凯有大喜之事，这又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