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冰封之梦（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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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冬雪般冰冷，如夜色般沉寂……
成长于南方，又归于南方的露西艾拉，她十分确定，从对方身上散出，这种既“冷”，又“死”的感觉，是她最为讨厌的东西……
那么。她喜欢的是什么——
——美味可口的食物，精致漂亮的居所，华美高档的衣饰，稀罕昂贵的收藏，还有众人既羡慕又不得不心悦臣服的目光……在每个清晨，推开门窗就有混合着玫瑰芳香的阳光温暖着身躯。
她属于炽热和存活，一如她那烈焰般的长发。所以来自北方冰冷的死气，从接触到的瞬间就令她难以抑制地想将那种东西毁灭殆尽……有一种好不容易斩断了史达夫的镣铐，却又让它死死盯住的感觉……
一个被束缚在人间的死魂灵……北方的男人……她连散发着这样气息的拉花娜尚且不想面对，在某段时期也只交由基路比和阿卡莎来应付，更不要说伊斯利了……
莫名其妙，她就是希望好好地活着而已，这些人怎么都不明白呢？
“听着，亡者只会浑浑噩噩地在这个世界上游荡，一如塞塔，漫无目的的吃人而已……而‘认真’这种发自心灵和意志的东西，是活人才会有的……”
猫女第一次目睹“活着的伊斯利”，正是第四位深渊者初诞之际，在利文斯顿广阔的牧场上……她以为他会冷眼旁观，她以为他会挑唆自己动手除去九头九尾的狐狸，她以为他只会漠然旁观又一位上位战士的痛苦、不甘和悲号，然后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但他完全没有。
“如果出现任何意外，以阿尔方斯骑士之名，我会亲自将你斩杀……”
他以骑士之名，对刚刚觉醒的狐女，许下了一个承诺……既是骑士对女性的承诺，也是战士对战士的承诺，而这两种承诺，都必定是千斤之重，绝对不可以被打破的……
“……”
“我跟你其实很合得来呢，小狐狸，”露西艾拉顺手给了来讨赏钱的侍童一打金伦加，后者的惊呼和谢赏还未出口，她便不耐烦地挥挥手将他打发到一边去了，“我就是我，觉醒……这种事情凭什么抹杀露西艾拉的存在……”
莫嘉娜笑了，那神情相当满足：“难道不是吗，如果觉醒之后就不等于本人了，那么，为什么这个身躯的主导思想，还是莫嘉娜·博林？我照样喜欢画画，喜欢……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情，以前的事情也全部记得……换句话说，要是觉醒之后，之前的记忆生活都只是资料……达丽雅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我杀死……”
还有艾露达……同样的道理，杀掉“觉醒者艾露达”和杀掉“战士艾露达”“人类艾露达”是同样性质的事情，作为“艾露达的朋友”不管哪一个，米里雅都不能去杀，否则就会伤害到她的灵魂……
人类、战士、觉醒者的露西艾拉，人类、战士、觉醒者的莫嘉娜，她们两人最大的共识正是在此——没有任何的不同，人类想要的、该有的，作为觉醒者一样有资格去索求。
“伊斯利……不是这样看待他自己的吗？”
“不是……我相信是在跟你相处之后，他才开始考虑‘他自己其实也很重要’‘他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正当’这样的事情……”
但他依旧想要干掉组织……不，应该说，即使事实真如露西艾拉所说，伊斯利一直处于某种心死的状态，消灭组织这个愿望还是存在的，只不过不得法、没有门路而已，自己的存在是契机，就好比你用一把钥匙能发动汽车，但你不能说汽车能动凭的不是汽油而是钥匙……
认真想来，伊斯利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说因为遇到一个某某人而改变掉已经固化了一百多两百年的三观，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少女漫和不现实，现在的他，只是因为有打倒组织这样的事要做，老天爷又好死不死给了他不错的机会，而使得以前被封存的某些自我活化开来……
这样子应该比较接近真相。
露西艾拉知道她并没有特别相信自己，以她的一贯作风，多半是另外得出了结论，但是……论了解伊斯利，论了解战士，她自认为还是超过了曼海姆之狐……或许，那男人把他最好的一面给了她，然后再把最糟的地方给了自己这个南方的主人也不一定……
“让我想想……这样吧……你有一座花园，喜欢把花儿拿出来送给不同的陌生人，当你把花儿递给那男人的时候，他非常惊讶，因为他的花园早结冰了……”
“花？”狐女皱着眉头，试着去理解对方的话。
“然后他喜欢上了这些花，并且开始一点点、一点点送给你他的那些冰花，冰花很美，你也非常喜欢……你们都很快乐，并且觉得这真是完美极了，甚至认为即使拜托对方照料自己的花儿，也完全没有问题……”
“这样说的话……我懂了……”
“懂了就好……重要的话说一半……我也喜欢这个尺度……”
不外乎走进了对方的花园，却发现“原来她会种植我不喜欢的花”“原来他的花照料起来竟然这么烦人”，用不那么文艺的说法，可以理解为初始打分太高，莫嘉娜转过了头，如果说初始打分太高的……她不否认，在约顿王庭的初见，她几乎给他打了100分……
从一开始，以奇术著称的战士，就憧憬着“深渊者”的力量和身份……
他的敏锐、强大、识见和手段，归伏于其下的势力……没有一样不是她所渴求的，见贤思齐，那个时候，她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这就是她努力的目标，这就是她会“思齐”的“贤”……
如果能走到他这种地步，自己和迪妮莎她们，就安全了……
还有……那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的交流与合作，明明之前毫无交集，却都立刻给对方行了方便，那些交谈，那种默契是她在史达夫十年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我的心情和想法，那些前辈、好友、后辈和孩子们不能听、不能讲，否则就会害死她们的东西，这个人可以毫不费力地理解……
“露西艾拉，你尝过一个人将内心的想法和感受，在心里憋上整整十年无法倾吐的滋味吗？”
“没有，这些我也做不到……”猫女轻笑着，拣来一颗坚果吃了，“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做得到的话，就随你喜欢，但如果做不到……总之，我还是很有义气的，都那么直白告诉你了……”
是这样没错，严格说来他们这群人和真正玩权力游戏的那一帮还是不同，很多事情因为数量太少而比人类更加简单些。至少，只要猫猫说到做到，作为南方主人这个坦诚的程度也够可以了。
只是自己给伊斯利打个100分，不知道他给自己打多少分，他至今还记得那条桃红色的裙子，那个打扮……要是这也能得高分，其原理是什么，雷雷更健康？
她觉得她痛恨这种看不见也摸不着，不能观测评估也不能推断实践的感觉……
“……这潺潺的流水教我心伤，这嚯嚯的虫鸣令我彷徨，”舞台之上，妹妹罗莎怀揣着一柄被祭司祝福过的锋利短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家中，“我那唯一的同伴呵，便是这白霜般的月光……”
“利文斯顿的人们相信，塞塔如果吃下的是自己的女性血亲，那么对方也会成为塞塔，然后两人会相依相伴地去吃人……”坐在她们前面的是一个看上去颇有些学问的中年绅士，压低了声音跟他的妻子解释说。
“不过是仗着，丽蒂西亚想要跟她在一起而已……”见罗莎设下计划准备骗杀姐姐，露西艾拉的声音不屑中又多少带着点隐隐的愤恨。
露西艾拉……归根结底选这出戏也是完全失败，莫嘉娜望着她美艳夺目的侧影皱起了眉头，她们俩难道跟今年时兴的野台剧题材犯冲？一个被雷得外焦里嫩，一个被勾起伤心事郁闷不已……
最后是火……
熊熊的大火吞没了一切，从卧室到起居室，从屋舍到农田，承载着这对姐妹全部记忆的一切，都被那无尽的赤红燃烧殆尽……
也包括了，拥抱着丽蒂西亚遗体的罗莎……
“神经病，这编剧脑子一定有问题……”
猫女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冰封之梦（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