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执著者谁》D·伊狄

8、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啊呀，真是可怕的表情呢～”

　　瓦利亚总部的某间办公室中，正在向首领一板一眼地汇报工作的男人顿了一下，而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调侃，语气是和人物形象背道而驰的轻佻肆意，“嗯～被任性的小鬼们气到自暴自弃了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微阖着眼靠在椅背上养神的少年陡然睁开猩红的眸子，无形无质的压迫感一瞬间自周身蔓延开来，“——D·斯佩多。”

　　“ヌフフフ～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怕呢。”

　　随着话语，“奥塔比奥”的身上腾起一阵靛蓝的雾气，随即变成了蓝绿色双闪电冬菇头的青年，在XANXUS越发面无表情的注视中，他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对着座椅上的少年躬身行礼，“好久不见了，Secondo。”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重新垂下眸子，XANXUS淡淡地说，“还有，我不想再重复第三次，我已经不是彭格列Ⅱ世了。”

　　“对于我来说，您依然是我的BOSS——无关血统那种无聊的琐事。”对于少年明确的回答，斯佩多巧妙地暗示，显然并不死心。

　　“那并不是琐事，戴蒙。”显然，这边这位也绝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你觉得现在的彭格列怎么样？”

　　“软弱，弱小，完全不成器。”毫不犹豫的确凿无疑。

　　“呵……还真是符合你风格的回答。”XANXUS勾起嘴角轻笑了一下，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这是他自上辈子起就有的习惯，谈判专用坐姿，“但我却觉得这样很好。”

　　“D·斯佩多也好，Sivnora·Vongola也好，早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过时的老妖怪就该好好地呆在幕后，这个时代——”

　　少年若有所指地望向窗外，庭院中八岁的小王子正和十四岁的少年剑士斗着嘴，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话题，银发的剑士气得满头青筋，怒吼的声音越发大声。

　　“——已经不是属于你我的时代了。

　　“所以你就能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彭格列的堕落？就因为‘不是我们的时代’这样的理由？你知道我不可能接受的……”

　　海蓝色的眸中迸射出激烈的光芒，彭格列初代及二代雾之守护者D·斯佩多双手撑在办公桌的边缘，直视着少年如血一般的红瞳，压低了声线一字一顿。

　　“Secondo，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你不是这样的人——和我一样，我们都不是能眼睁睁地看着彭格列在那群无能的后辈手上衰败，却无动于衷、置身事外的人。”

　　“当然。唯有彭格列，我不会也不能允许它消失。”XANXUS认同地点头，漫不经心的理所当然，似乎丝毫没被斯佩多激动的情绪所影响，“但是这理由并不可笑。”

　　顿了一下，他以一个无声的目光制止住似乎还要继续说什么的斯佩多，将话题转向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方面，“戴蒙，你‘活’到现在，快有二百年了吧？”

　　“……你想说明什么。”

　　斯佩多皱起眉，对方这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他再熟悉不过，曾经多少次，他就在这个男人的身边，看着他以这样的姿态逼迫无数家族或者其他势力的首脑放下尊严、俯首称臣……但是，这份不变的从容和自信，在现在看来却有了那么几分的令人踟蹰不安。

　　“记得是那次远征那不勒斯吧……”少年微微皱眉，似在回想着什么，“你触犯了术士的禁忌，舍弃了□□，以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姿态‘活’了下来。当时我并没有阻止，因为在艾……那个精神病患之后，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名守护者了。现在想来，稍微有点后悔了。”

　　XANXUS抬起头，以平静无波的目光注视着他仅存于世的家族成员。

　　“你已经守护了彭格列超过百年，就因为一个执念，维持着意识不消散，孤独地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旁观着一切都在变化，却只有自己的时间静止不前……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多说什么——可你这样子还能坚持多久呢？”

　　“……”斯佩多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但是纵然什么都不说，他心里也很清楚——即使在不动用任何力量的前提下，他也只能最多再坚持十年了，这也是他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想要说服眼前之人的原因之一。

　　“我带着上辈子的记忆转世……我不知道该称这是奇迹还是什么，总之大概也很难再发生了……说到底，我们能够继续照看眼前这片土地，这个被我称为「家」、被你视为「应许之地」（Promised Land）的时间，也不过最多数十年。”

　　XANXUS静静地望着这个超越了时间、扭曲了灵魂存留下来的孤魂野鬼，“——那以后呢？”

　　“我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发动叛乱、控制Ⅸ世和其他高层，用暴力也好什么也好让所有说闲话的垃圾闭嘴，将彭格列继续握在我的手中，按照我们的想法塑造它养育它……但是，你想过没有，当我们都不在了之后，彭格列该怎么办？”

　　“你说血统不重要，但在我看来，这恰恰是最重要的事情——彭格列能延续至今，正是基于这份血脉深处所诞生的力量与觉悟。”

　　黑发的少年微扬起头，露出一个淡淡的、解脱般的微笑，纯净得毫无杂质。

　　“我们都是早已死去的人。对于现在的彭格列，我们可以充当割掉毒瘤、去除害虫的守林人，却不可以代替树木本身成长。”

　　“——我已经这么决定了，戴蒙。”

　　房间内第一次迎来了针落可闻的安静。

　　“……ヌフフフ……”半晌的寂静后，D·斯佩多终于轻轻地笑出声，抬起海蓝色的眸子，XANXUS注意到他的右眼中浮现出了一颗小小的黑桃。

　　“看来我们始终还是无法达成一致啊，Secondo……也是，你一向都很有主见，从小就是，除了Primo的话谁都不听……姓Vongola的家伙是不是都这么倔强，固执得简直让人头疼呢。”

　　“你……做了什么？”听到眼前的青年说出这样类似于服软的话，本该是谈判胜利一方的少年却感受不到丝毫获胜的喜悦，反而心底涌动着隐隐的不安。

　　——这家伙一定做了什么，而且是在前来找他之前就已经动手了。

　　正如D·斯佩多所说，他们彼此都了解对方——斯佩多知道，仅凭单纯的口舌是无法说服他的；而XANXUS也同样知道，即使得不到他的认同，戴蒙也会按照原本的想法动手。

　　少年紧紧地皱着眉，仔细思索着一切可能被他忽略的蛛丝马迹。

　　斯佩多明知道无法说服自己，可他还是来了……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他进行毫无意义的争论……浪费……时间……时间……

　　忽然他猛地起身，过大的动作撞翻了椅子，实木制作的沙发椅倒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但他已经无暇顾及。

　　血色的眸子第一次流淌出毫无掩饰的惊诧和愤怒——

　　“你真的这么做了？！”曾经的彭格列Ⅱ世严厉地责问着自己的雾，气急败坏，“戴蒙！你疯了！！”

　　不待斯佩多回答，XANXUS一拳砸上全员紧急集合的红色按钮，在瞬间响彻瓦利亚城堡的警报声中，黑发的少年已经跨过办公桌大步走出了门口。

　　走廊上随即响起急促但依旧不失镇定和条理的命令，简洁的语言中充斥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势——“30秒内没到位的直接抛弃！高层干部带队，保持无线电频道清洁听我指示！不管待会儿的命令有多奇怪都给我照做！！不想被轰成渣就给老子把任何疑问都放在心里！听懂了没有垃圾们！！——出发！！！”

　　“ヌフフフ……看来，多年的圈养也没能让猛兽驯化成无害的宠物啊……不过，正是这样的你，才有资格成为统领彭格列的最佳人选。”

　　听着外面的响动很快由慌乱嘈杂变得井井有条、静默无声，房间内留着疑似冬菇发型的青年扯扯嘴角自嘲而苦涩地笑了一下，身形逐渐淡去，“真是的。我本以为……是你的话，一定能够理解的。”

　　“……Sivno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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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利亚城堡的紧急出口处，银发的剑士正飚着已经成为了个人特色的大嗓门整队，少年同过往相比毫无异样的镇定表现感染了不少因突如其来的反常的命令而有些慌乱不安的干部，略微骚乱的队伍很快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和效率，如同平常的每一次任务。

　　加入瓦利亚虽只有短短的一年半时间，但在XANXUS有意的栽培和默许之下，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已然成为了这支最强暗杀部队名义上和事实上的领队。

　　最初的时候，骤然被加上了如此重担的少年表现得实在不是很好，毫无经验之下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那段时间他究竟出了多少纰漏和错误，只要看看史库瓦罗每天都要被被迫给他收拾烂摊子因而心情格外不爽的XANXUS抡几次墙就知道……但是，很快地，这个少年就以他惊人的韧性和成长力令所有等着看笑话的人闭上了嘴。

　　时至今日，对绝大多数的瓦利亚底层干部来说，他们对于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作战队长的信赖和依赖，几乎已经超过那位整日宅在瓦利亚总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说中的BOSS大人。

　　令人遗憾的是，这个被如此信赖着的作战队长此刻的心情其实和镇定沾不上一点边。

　　突然接到了相当于总部毁灭的最高级别的召集令，史库瓦罗虽然表面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慌乱，依然条理分明地做着他该做的事，但实际上，这位作战队长内心的焦躁和不安丝毫不逊于在场的任何人，甚至还要更多——已经很久没有过了，XANXUS绕过所有人直接发布命令，就连他也没有事先得到任何指示。

　　但是，少年同样深知，此时此刻他绝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安，而是必须尽到身为守护者和副手的职责，安抚那些不知情的下属，并且，坚决地执行首领的命令。

　　……

　　“BOSS，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容易盼到XANXUS现身，敏锐地嗅出了山雨欲来的压抑的嗜血鲨鱼立刻快步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询问难得气势全开杀气满满的黑发少年。

　　然后，他听到了他的BOSS的回答，带着从未改变的冷酷和强势。

　　——“接下来，我们将要进攻彭格列总部。”

　　摇篮事件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