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苏兰]憧憬（民国架空）》芜枋

40、打探

　　一路到了旅馆倒是相安无事，方兰生也遂了他豪迈地包下百里屠苏食宿费的心愿。要了两个好房间，打整梳洗好，踏踏实实地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百里屠苏起了个大早，拍醒隔壁睡得跟死猪有一拼的方兰生，就和他一起退了房，去往市中心。
　　打听战事情报这件事，并不理想。
　　这里的大部分人，似乎并不知道战争已经打起来了，就算有知道的，也还觉得战事离自己居住的城市还相当遥远，每日里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并没有多么纠结或是在意。
　　因为无法确定什么时候能打听到军队的消息，百里屠苏和方兰生最后寄宿在市中心拐两道弯过去的一条小巷子里，消息是从街边柱子上的出租启示里找到的，租一个房子一个月，比每天住旅馆要实在许多。
　　这还得感谢方兰生毕竟出身商人家庭，即便平日里对银钱之类再不在乎，关键时刻也是少不了成算的——他带着再多的私房钱，也总有架不住只出不进的那一天，万一在进军队前就花光了，岂不是壮志未酬身先死，还未壮志就先要饿死了。
　　这地方因与繁华地段近，又是近几年的新房子，房租自是要比其他房子贵些。只不过东西新，倒也住得舒服的。唯一不太好的是，方兰生得跟百里屠苏睡一个房，一张床。
　　房东是个已经五六十的老太太，一个人，大儿子据说留学去了，小儿子则从军打战去了，因而他们那两间房子就一直空着，老太太想着儿子们没个几年也回不来，就把那两间房收拾出来，租人了。
　　方兰生和百里屠苏稍晚了一步，其中一间早他们俩几天先租给了一个年轻人。没得法，他们俩想住得离市区近些，消息源多些，一时又找不着更合适的房子，只能将就住下了。
　　反正床是大床，他们两个大男人，方兰生也不曾沾染上过什么富家少爷喜欢玩男伶的歪风，他还心心念念他的襄玲，每晚睡前都要当着百里屠苏的面翻出钱包里襄玲的照片看上两眼想念一下的，自然没什么忌讳，也没对百里屠苏起过什么歪心思。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方兰生总是莫名觉得躺在百里屠苏身边睡觉稍稍有点压力。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压力。

　　撇下这点不谈，住进这房子后，方兰生倒实在过了几天贤惠日子。
　　他除了和百里屠苏分头出去打听新消息，看报纸，就是去菜市场转转，买几样时鲜菜蔬，每日里露他一两手，把个房东老太太哄得连嘴都合不拢。自然，百里屠苏要矜持上许多，多上几筷子已经是他表达喜爱的极限了。方兰生除第一天叨叨百里屠苏味觉障碍后，就放弃了从他那获得任何正面评价。
　　隔壁那个年轻人，方兰生一开始也很是热情地请过的，只不过那人许是有些怪脾气，竟门也不开，只在门里谢绝了。方兰生满腔热情碰了一鼻子灰，心里自然也舒坦不到哪里去，打那后也没再去讨过没趣。
　　说起那个年轻人，还有一点是有些怪异，白日里总是不大见他出门的，只自己把自己锁在房子里，到了饭点也未必打开那扇门，偶尔饭点出门，也是戴个能遮住几乎整个脸的宽沿帽，头低得低低的，让人看不大清他长什么模样不说，还总是来去匆匆。方兰生住了几天，愣是没能和他再说上第二句话。
　　说起这个，方兰生是越发觉得那个隔壁的住户是个怪人了，问及老太太，两人比手画脚折腾了半天，方兰生也只弄明白老太太也对那个住户的底细并不清楚，只因那人出手阔绰，看着又不像打家劫舍的恶人，才租给他的。
　　说完老太太又仔细看了看方兰生，忽然又补了一句什么，方兰生并不听得太懂，待这老婆婆重复上三遍他还没搞清透她说了什么，也就不再执着了。
　　料想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
　　他摇摇头，收拾好碗筷，搁洗碗池里泡着，又净了手，擦干。就和百里屠苏一道出门了。

　　午后时分，茶馆的人是最多的，这个时辰坐茶馆的人不是消磨时光的，就是来放松精神的，因此个个话多，乐谈，也是消息最多，最好打探的时候。
　　百里屠苏和方兰生在这踟蹰了几天，虽然没得到什么有用消息，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这两天，关于战事的消息零零散散地开始出现了，有说北伐军已经打到武汉了的，也有说还在汉口那块死磕，甚至说打到长沙周边了的也有。
　　街上的行人也不全是惬意行走的了，空气里渐渐弥漫起蓄势待发的危险气息。富些的人家，有那等特别顽固家长的，就租了几辆马车一路往北进，开明些的，则阖家带上丫鬟仆人上了火车往暂且安全的地方避难去。一般人家的，就收拾了那些最值钱好带的琐碎物件，背一身行囊，领好妻儿老母，搭辆顺风车，远去投奔得翻族谱才找得着的亲戚。
　　百里屠苏忽被方兰生在桌底下踹了一脚，回过头来看他，却见他朝右边那桌努努嘴。也就不再走神，耐心听起别人唠嗑来。
　　隔壁桌是两个本地人，正在高谈阔论的是个满身肥膘的大胖子，他一口本地腔虽也厉害，百里屠苏倒是听得比方兰生懂些。有些不太懂的，又等那两个人走了，才喊过小二细细问清楚了。
　　原来那胖子刚才讲的是郊外的一次土匪袭击事件。那个时候，长沙这一块乱七八糟的各种势力很多，郊外帽子岭上就有一伙特别凶悍的土匪占山为王了，近里的，远处的商队没哪个敢路过那一带。说是昨儿南边来了一个商队，这队商队许是才走商的新手，竟走了那条无论如何也走不得的路，结果自然是倒霉让土匪盯上了。商队里人人吓得面如菜色，可那一队保护商队的保镖，竟然硬生生以一敌三，把那伙凶悍的土匪打趴下了，护了大半个商队周全。
　　百里屠苏听完完全版，就给了小二一点赏钱打发了他，转头问方兰生：“你怎么看？”
　　方兰生被他问得不明所以，只得反问：“什么怎么看？”
　　百里屠苏沉吟片刻，许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告诉方兰生自己心里所想，最后他还是接道：“一队能消灭土匪的保镖，恐怕不止是保镖。”
　　方兰生也不是笨蛋，经百里屠苏一点拨，他没说出的话，方兰生也懂了。
　　要进入长沙，还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进入长沙。除了北伐军先锋探查部队，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