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梦》旧年锦色

5、chapters.4

　　一边唤着“松本小姐”一边从后面追上来的人是吉良。

　　似乎是因为夜深人静，他压低了声音，但是却显得有些虚弱。松本乱菊不由得担心起他的身体，于是她转过身面对吉良，眼神里带着探究。

　　吉良跑到她面前四五步远的地方，问道：“松本小姐，你有去看过雏森吗？”

　　“有的。”松本温柔的回答，“但是很可惜我没见到她——我去的时候，刚好涅队长不在。”

　　“是吗……”吉良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恕我直言，既然你很关心她，为什么不自己去看望她呢？”松本问道。

　　“我……我不知道以哪种心情，哪种立场去看她。”吉良踌躇的说，“我很乱，队长他……还有日番谷队长……我比不上日番谷队长。”

　　“队长是队长，你是你。没有比出高下的必要。”松本看着低下头的男子，心中慨叹，说起来就算是队长，只怕也比不上另个人的一根手指在雏森心中重要吧。

　　那个曾经对她温柔以待，又骗了她，毫不怜惜的利用她，却还是她的天的男子。让雏森桃连自己都迷失的男子。

　　“我知道，但是……”

　　“银已经死了。”

　　吉良还想说什么，被松本乱菊打断。橘发的女性拢了拢衣领，有些不耐更深露寒一般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什么，但是吉良副队长，能和你一起怀念银的人不是我，能与你一起聊聊雏森的更不是我，我和她一直以来，共同的那一点就是我的队长，论私交，甚至还不如与你亲厚。至于银……”

　　她转身孤单前行。

　　“至于银，我不配。”

　　=========================

　　回到队舍，日番谷冬狮郎的灵压还在队长室。松本乱菊犹豫的站在门前，最近，忽然不想和队长单独呆在一起。从前若有这样的机会，松本乱菊必然兴奋不已，然后花招百出，力争让小队长青筋暴露失态大吼，但是现在更为复杂的感觉占据了十番队副队长的心，没有矛盾，她只是没有来由的……不想看到队长。

　　松本乱菊没有家。

　　遇到银之前流离失所，然后是短暂的相依，随后进入真央，然后慢慢的攀升到副队长的职务。在真央自然是有宿舍，进入十三番也有队舍可以住，她就没有买房子，后来做了日番谷冬狮郎的队副，就光明正大的霸占队长室里舒适的大沙发，困了可以睡觉，队长多半就在旁边挑灯夜战批复公文，无聊了就戏耍小队长，有个人陪伴的滋味多么美好，让她在睡梦里也可以笑出来。

　　日番谷冬狮郎是个传统的小男人，重视责任，重视家人。那个时候松本还在为市丸银夜夜难眠，一闭上眼就看到他留在雪地里长长的脚印，直达天际没有回转，睁开眼却看到小队长为了雏森有梦难圆，连带雏森的责任一起背起，熬得自己银发更白上几分。她又岂能不被他感动？

　　松本乱菊自认不是母性强烈的女人，但却第一次有了想要守护般的心情。她这般随性的人，也许会激励男人，会插科打诨，却不会温柔的呵护，所幸小队长怒吼过后总会神清气爽，被她豪气的拥抱过也会红着脸揉揉鼻子。而她也换得小队长对她格外包涵，公文不想处理没关系，队长代劳；喝醉酒没关系，队长护送；薪水不够花没关系，队长签单。她以为她在他心里同样重要，为了这认定窃喜不已。

　　她松本乱菊虽然没有家，可是有十番队；她没有了银，还有队长。

　　但现实是，小队长的心里只有一个人，从来不曾多出一分地给她。

　　日番谷冬狮郎为了雏森桃勤勉有加，她做不来的功课他包办，她犯了错误他善后，她受了伤昏迷不醒他夜夜探看，就算雏森桃义无反顾为了蓝染飞蛾投火，他也可以温柔的用冰封把她与危险隔绝开来。就算他心有不甘，也全化在雏森桃心口涌出的那摊血里。

　　蓝染用计让冰轮丸贯穿雏森桃的身躯，却何尝不是切除了日番谷冬狮郎心里所有不满，仅余下对雏森桃的满满怜惜。

　　而在他为了青梅竹马的女孩狂乱不已的时候，松本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她的队长，从头到尾没给过她一个眼神。

　　他是她的队长，也只是她的队长。

　　松本乱菊不怨日番谷冬狮郎，他爱的从来光明正大义无反顾，她只是惭愧她自己。当雏森桃为了蓝染不顾一切，日番谷冬狮郎为了雏森桃豁出所有的时候，她却于市丸银拔刀相向。曾经她自豪自己独立洒脱，原来只是因为，她爱的不够深。

　　她又怎么配去悼念银。

　　===================================

　　“你还要在外面站多久。”

　　清冷的少年声从薄薄的纸门内传出，松本才恍然发现自己呆立许久，而小队长已经转醒。

　　“不睡觉吗？明天就是……”日番谷冬狮郎似乎也有些迟疑。

　　“是。”松本乱菊应了一声，走进门内。

　　队长室的窗户没有关，就着星光，依稀可以看到白色的队长羽织和日番谷的满头银发，他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看向松本。

　　“队长没有睡吗？”松本坐到沙发上，侧对着日番谷，眼神落在地板上，窗棱的影子被拉长，仿佛一道巨大的网子。

　　“刚才趴在桌子上睡。”日番谷简单回答，又问道：“明天的事，如果你不想去……”

　　“不，”松本回绝道，“我可以去，队长没必要为了我……”

　　她忽然有些说不出话，队长为了她什么？体贴，温柔，还是别的什么？她不是日番谷心里特殊的，觉得她特殊的那个人，明天，是那个人的葬礼。

　　于是她低声笑起来，说：“队长好温柔呢。”

　　随着她叹息般的笑声，十番队队长室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