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怀采薇》叶苏颜

7、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

　　回到云莱山，念清才知道原来水神所赠的那个纯白的手镯名叫白素镯，是远古水神白素的物件，是一件极其厉害的防身武器，具体有什么用却因年代久远无人知晓，所以现在这手镯也只能作为一个装饰，但是念清极为喜爱，所以一直不离身。
　　转眼间念清来到云莱山已近百年了，她仍然是十六岁少女的模样，师父也一直是二十几岁的模样，连后来也来到云莱山拜在苏岩门下的长明哥哥和长青哥哥也没有变化，时间仿佛凝固，一切都似乎静止了，念清每天的课程还在继续，师父说她现在已经很厉害了，长青和长明哥哥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了，但是念清并没有因此更加快乐，相反的是她觉得时间过的好慢，如果和师父在一起还好一些，一旦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就莫名的害怕，害怕那种空洞洞的感觉。
　　云莱山地处南海之滨，四季变化虽不分明，却还是能够感受到四季变迁的。而一旦到了天上的仙界重地，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就令念清感到莫名的寒意。
　　虽然如此，这些年也并不都是这样孤寂的，她来到云莱山后的第五年长明哥哥就来了，她就常常和长青长明、明烟姐姐还有方子路一起玩耍。五人中念清最小所以众人都格外照顾她，连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方子路也常常摆出一副哥哥的样子来。他们去各个仙岛寻找失落的宝物，在海底遨游，甚至背着云逸下界除妖，在这样的生活里念清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后来在一次次的冒险活动里念清惊奇地发现长明和明烟居然互生情愫，自从知道仙界的仙人可以成亲生子以后，念清就盼望着长青和长明能给自己找个好嫂子，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给她看看，现在长明哥哥和明烟姐姐成了一对，她的愿望可就能实现了。
　　只是……念清看看远处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再看看身边的长青哥哥，他还是一个人呢，九州仙岛上不知多少仙女对他示好，可惜长青都不为所动的样子。
　　回到归雪居已经是深夜了，念清轻手轻脚的往院子里走，还没推开门，就听见清朗的声音传来：“清儿，过来。”
　　念清皱着小脸往听风小筑去了。一进院门就看见云逸倚在桂花树下，晚秋的风吹动桂花落在他的身上，皎洁的月光更是衬出他一双清亮的双眸，念清看呆了，她忽然觉得时光就这样静止也不错，可以让她一直这样看着师父，地老天荒。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脸骤然红了。云逸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念清慢吞吞的挪动脚步，移到了他身边，不敢抬头看他。云逸却挑起她的下巴，看着眼前人儿嫣红的脸庞，他笑了，道：“你又不听师父的话去了下界了？”
　　念清不敢撒谎，点点头道：“清儿只是想去玩玩，没有别的意思。”
　　云逸捧起她的脸庞，弯下腰，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念清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云逸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的说：“以后，如果出门记得一定要告诉为师一声，要知道，师父找不到你，是会很担心的。”
　　念清点点头，云逸才放开她，转身往房间去了，走到一半忽然回过头说：“为师明日要去神界与你师祖闭关半年，在这期间你不得迈出长生殿半步，我会在殿外布上结界，任何人不得入内，你就在书房里好好研习乐谱吧！”说完也不理念清的反应就径自回房了。
　　念清在门外站了一会，知道师父的心意绝不可能改变，就回了归雪居。她隐约觉得师父今晚有些不太一样，可是自己又说不出来。
　　和门外失魂落魄的念清一样，房间里的云逸也不好受，他坐在窗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担忧和迷惘。九百多年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过，他善于推算命理，此刻却被自己推算出的命运所困扰，桌上的卦象显示在这半年里，念清的命运将会有一次大的变动，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用这种困住她的办法来尽力一试。
　　他心里正在为这个深深羁绊自己的小娃娃担心，未知的前程是可怕的，他不愿现状被改变，不愿念清离开自己的身边，但是他只能放手，这是她的命，谁也无力改变。
　　第二天一早云逸就去了神界，念清目送他离开，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于是日子又开始慢悠悠的滑过了，念清最近养成了习惯，每日饭后必定要到小院子里散步，消遣时间。
　　午后她慢慢踱着步子，从听风小筑到湖心亭，以前她很少一个人呆在院子里，自然不怎么关心高高的悬崖峭壁，如今她一个人，倒是对院子里的这个大山很是好奇，很想知道翻过去，对面会是什么。她仰望高耸的山峰，伸手在石壁上缓缓拂过，不知道山的那边是怎样的风景。想着想着就靠在石壁上了，这一靠就听到“轰”的一声，山壁居然出现了一扇门，念清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石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最后想了想自己无聊的生活，再看看神秘莫测的山洞，还是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了。
　　进去才发现这是个曾经有人住过的山洞，山洞被打造成房子的样子，有长满丝鸢草的石床，还有打磨光滑的梳妆台，屋子通向长长的石廊，念清拟了个光明咒，慢慢摸索着前进，走了大约一刻钟，眼前又有一道门，念清推开门一看，忍不住一声惊叹：“啊！海！”
　　石廊的尽头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这个小小的石屋钻通了山体，竟直接通向了大海。蔚蓝的海域上只有几只海鸟在飞翔，念清闻着海水的味道，心里一阵开怀。她没有想到在山洞的尽头居然是她最喜欢的大海。
　　只是她一离开海岸线想要触碰到海水就发现有一层结界挡住了路。念清无法，只好站在海岸线旁看着烟涛微茫的大海。海风微咸的味道吹过她的发梢，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远处水天交接处出神。
　　忽然她看见一个模糊的白影子从水天交接处慢慢往这边移动，像是一艘巨大的帆船。不一会就模模糊糊看见一条巨大的白鲨不停地在浪尖翻滚甩动，念清待要细看，却忽然看见大白鲨的鼻尖上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不，那不是人，确切的说不是凡人，是个鲛人。一头乌黑的头发直垂到腰际，下身鱼鳞闪动着金色的光芒，那个鲛人似乎是在和那头大白鲨厮杀，一人一鱼在滔天的海浪里不停地翻滚，直到那头大白鲨似乎心力交瘁了，才慢慢地往岸边飘来。
　　越来越近了，念清看清了漂来的大白鲨，白鲨和鲛人都是浑身浴血，看起来十分狰狞，白鲨一动不动，鲛人也随着海水慢慢漂到了岸边，竟然穿过了云逸的结界，漂到了岛上，念清没有犹豫，轻轻地将并不重的鲛人带到了房间里。
　　“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 ——晋，张华，《博物志》
　　念清清理了鲛人身上的伤口，这才安心坐下，回忆起关于鲛人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