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柠檬之夏》卿袅

3、Chapter3

　　看着突然间静寂的办公室，姜若愚思潮汹涌，白宁梦受伤的眼神蓦地浮上心头，深吸一口气，不再深究心底跃然而出的期冀，他将眼光落在面前的工作计划上。
　　虽然早过了下班时间，白宁梦却还在犹豫不决，走了怕姜若愚责怪自己不守约定，留下来又怕面对他时的尴尬。
　　“宁梦，你在等谁呀？”李雅看她心神不定的样子，便问。
　　“我不等谁，我只是等一个电话。”巧妙地撒了个谎，白宁梦实在害怕李雅这张快嘴巴。
　　“怎么只有你老爸打电话给你，你妈呢？”李雅随口问了一句。
　　白宁梦脸色一沉，闷声说：“我妈死了。”
　　“呵？对不起。”李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着歉。
　　“没关系。”
　　看见白宁梦还在护士站，姜若愚心里一松，歉仄地说：“宁梦，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白宁梦“哦”了一声，赶紧站起身来，李雅狐疑的眼光让她心惊肉跳。
　　姜若愚临出门还不忘交代一句：“李雅，待会有人打电话或是找我，就说我不在。”
　　李雅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相偕而去的背影，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匆忙地吃着快餐，白宁梦差点噎住，姜若愚忙买来两杯雪碧，说：“慢点吃，我们不赶时间。”
　　白宁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饮料，轻轻地啜了一口，以掩饰自己慌乱的情绪。
　　“我是不是很可怕？”姜若愚微笑着问。
　　白宁梦忙摇头，姜若愚迟疑地说：“刚才的事——”
　　白宁梦的心一跳，忙截住他的话，说：“我无意打探别人的隐私，刚才是我太卤莽了，真是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她误会自己，姜若愚情急地解释：“薛静怡是我大学同学，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察觉她轻微地颤了一下，他幽幽地接着说，“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的我满怀憧憬，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携手一生的伴侣，可是有一天她忽然告诉我说她要去出国深造了，让我忘了她。”
　　白宁梦震动之余，不禁替薛静怡惋惜，她放弃的可是唾手可得的幸福啊！
　　“后来呢？”
　　“听说她嫁给了一个美国人，后来不知怎的又离了婚。”姜若愚叹息一声，有些头疼地说着，“本来我跟她再无瓜葛，可是最近她——”忽然觉得难以启齿，相信她已明白他没有说出来的话。
　　“我看得出来，她还爱着你。”白宁梦懊恼地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直接，不由羞得低下头去。
　　“可我已经不爱她了，也许我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姜若愚忽然觉得眼前这张清纯的脸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忽视他眼中两簇灼热的火焰，白宁梦喝光手中的饮料站起身来，说：“姜主任，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姜若愚有点失望地凝视着她，说：“现在不是上班时间，请叫我的名字，可以吗？”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身走出餐厅。
　　偌大的示教室里静得出奇，姜若愚认真地构思着图案，而文案当然属于白宁梦了。
　　兰花状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蓝天白云，一方飘逸的紫色纱巾轻轻地遮去了它的光芒，边上配以两行龙飞凤舞的楷书：献出你爱的一角，照亮他人的一生。落款是××医院眼科中心，还附上一个联系电话。
　　当这张简洁、漂亮的海报呈现在两人面前，已经是午夜时分，揉着酸疼的眼睛，白宁梦认真地修改着最后一个字。
　　“你的楷书写得真棒！”姜若愚情不自禁地赞叹。
　　“你画得也不错，象专业画师。”
　　“你是在臭我吧？”姜若愚开心地笑。
　　“我是认真的。”白宁梦由衷地说，忽然瞥见他脸上有块墨渍，忍不住爆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姜若愚莫名其妙，忙用手胡乱地抹了一下，问：“你笑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这一抹可好，整个成了一张大花脸，白宁梦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姜若愚有些着迷地看着她，撤下戒心的她是那么活泼可爱，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脸。
　　“宁梦！”他低喃。
　　他眼中的热情让白宁梦一阵惊慌，心跳莫名地加速，不及细想就退后一步，“姜主任！”她红着脸急唤。
　　热情倏地冷却，姜若愚的手象被蛇咬了似地缩了回来，指指自己的脸，尴尬地说：“我去洗一下。”
　　看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白宁梦突地懊悔起来，刚才自己是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他的眼神让她迷乱，这使她害怕，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了。他们认识还不到48个小时，他对她的了解能有多少？他看上去不象是那种冲动的人啊！
　　姜若愚懊恼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一向严谨，为什么刚才却莫名其妙地出了轨，是受了薛静怡的刺激还是自己的心太寂寞了？他对白宁梦动心了吗？他茫然。
　　在送宁梦回宿舍的路上，姜若愚替自己找了个最合适不过的理由：“你笑的样子太象我的小妹若云了，请原谅我刚才的唐突，好吗？”
　　“没关系，把它忘了吧。”晚上的风吹在她漠然的脸上，白宁梦感觉有点冷。
　　月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也拉长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日子忙忙碌碌地过去，转眼到了桂花飘香的季节。前几天姜若愚出差到广州去了，因此眼科中心就由薛静怡代管。
　　“薛医师，姜主任什么时候回来？”一名老年患者焦急地问着薛静怡，他可是冲着姜若愚的名气才千里迢迢地赶来这里。
　　薛静怡有点不耐烦地回答：“我也不知道，等他回来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可我等不及了呀，我一个乡下人，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这里的费用又实在贵得吓人，这可叫我怎么办呀？”老人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你要是等不及，那就先办出院，下次再来。”薛静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糟老头从她一上班就阴魂不散地跟着她，也不知道他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那股难闻的味道呛得她差点作呕。
　　“不行啊！来回的路费也要好几百块，再说我的病也不能再拖了。”情急之下老人苍老的脸上流着泪水。
　　“你这不行那不行，到底想怎样？这里可是医院，不是救济所。”薛静怡终于光火。
　　老人被她声色俱历的一顿抢白，吓得再也不敢出声。
　　白宁梦见老人委屈地紧闭嘴唇，忍不住过来安抚他：“王老伯，你先不要着急，钱的事慢慢再说，先把眼睛治好要紧，其实我们这里有的是技术好的医生，不一定非找姜主任呵！”
　　“白宁梦，你尽好自己的本份，别的事你最好少管。”想在她面前充好人，也不想想她薛静怡是什么样的人？
　　“薛医师，我只管我自己的良心。”白宁梦不甘示弱地回应，实在欺人太甚！
　　“你说什么？你在责问我的医德吗？你算什么东西？”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薛静怡乘机撒泼。
　　“我是人，当然不是东西。”
　　“你——”薛静怡气噎，手指一点，差点戳到白宁梦的脸上。
　　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情形，张美英忙过来打圆场。
　　“算了，算了，都是同事，何必伤了和气？”一手推开白宁梦，对她使了个眼色，“你先把王老伯扶回房间去。”一边安抚薛静怡的怒火，“薛医师，宁梦小孩子脾气，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嗯？”
　　“哼”了一声，薛静怡昂着头走进医师办公室，她真地受够了，要不是为了姜若愚，她才不要再待在这个鬼地方，窝囊透了！
　　“宁梦，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张美英事后不由责备起手下爱将，“薛医师与病人争执是她的事，你跑去掺和什么呀？”
　　“我看不过去嘛！”白宁梦不服气地咕哝。
　　“看不过去就不要看。”张美英叹息一声，说，“人是要面子的，尤其是薛医师这样的人，咱们做护士的可得罪不起呀。”
　　“护士怎么啦？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她就高人一等了？”白宁梦愤愤不平地说，一旦犯了倔脾气，任谁也说服不了她！
　　“你呀，早晚会摔跟斗。”
　　“宁梦，姜主任让你去主任办公室。”李雅同情地看一眼疲惫不堪的白宁梦，不忍地说。
　　“知道了。”白宁梦无所谓地应了一句，这一个星期听惯了各种各样的批评和指责，她早已变得麻木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