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柠檬之夏》卿袅

2、Chapter2

　　白宁梦心里震动，脸上却平静无波，习惯用冷漠来伪装自己的她，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
　　姜若愚忐忑地走进院长办公室的门，见院长方博鸿正翻阅着一份文件，就叫了一声：“方院长！”
　　方博鸿马上笑着立起身来，伸手一指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后，说：“小姜，厅里刚发来一份文件，是关于你申请建立角膜移植中心的批复。”
　　姜若愚浓眉一扬，急着问：“怎么样？上面同意了吗？”
　　“恭喜你呵，小姜，这下我们医院又多了一块金字招牌啦！好好干吧，年轻人。”方博鸿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暗自庆幸自己眼疾手快，抢来这位炙手可热的博士后，不然薛厅长怎会对自己假以辞色，还答应将来提拔他？
　　努力了多年的项目终于有了眉目，姜若愚喜悦之余又有些不安，果然，方博鸿接着说：“薛厅长很重视这个项目，特意派了个专家来协助你开展这项工作，明天她就来报到，这个人你也认识，好好接待她哦！”说罢暧昧地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郑重地递给姜若愚。
　　那是一份个人简历，姜若愚一看到“薛静怡”三个字就变了脸色，刚想问个究竟，方博鸿就下了逐客令：“你回去仔细研究研究，一周后给我一份详细的实施计划，怎么样？时间上应该不成问题吧？”
　　“时间当然不是问题，可是——”为什么要派“她”来协助他？姜若愚话未出口，方博鸿已经手一挥，说：“那你快回去准备准备吧。”
　　心事重重地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姜若愚感慨万千，“薛静怡”这个名字就象一颗巨型炸弹，炸得他不知所措，往事历历，犹在眼前，他怎么也忘不了这个女人对他的伤害，他至今还没能摆脱感情的阴影，面对频频向他飘来的秋波，他无动于衷。明天，他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那难堪的场景？
　　第二天一早，姜若愚的身影甫一出现，护士长张美英就急切地告诉他：主任办公室有人等他！该来的还是躲不了啊，姜若愚避开张美英探询的目光，大踏步地走进主任办公室。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高贵、美艳，姿态优雅地坐在他办公桌后的皮椅上。
　　“若愚，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大半天了。”薛静怡一见他进来，便露出一副小女儿娇态。
　　“是吗？那真是对不起，薛医师。”姜若愚平板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十年的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依然象大学时一样潇洒自信，是女孩子倾慕的对象，薛静怡被他成熟的男性魅力深深吸引着，轻轻地走近姜若愚的身边，倏地抱住他的腰，激动地说：“若愚，请你原谅我，好吗？”
　　姜若愚全身一僵，冷漠地推开她，严肃地说：“薛医师，我想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叙旧吧？”
　　“若愚，你还在生我的气呀？”薛静怡不怒反笑，他还是没忘了她呀，就象自己忘不了他一样。
　　“薛医师，现在是工作时间。”姜若愚声音一沉，脸色不太好看。
　　“那，好吧。”薛静怡信心十足地凝睇着他，反正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也不急在一时。
　　“关于成立角膜移植中心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姜若愚坐到办公桌前，摊开计划书，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只管后勤，其他的你看着办吧。”薛静怡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乐得轻松。
　　“这是计划书，你先过目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明天就交给方院长。”
　　薛静怡从他手里接过计划书，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铅字，不由感慨，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细致，每件事都力求做到最好，这也是当初他吸引她的地方，要不是为了出国，她不会舍他而去，嫁给粗鲁的美国人——威廉。
　　“笃、笃、笃”一阵细碎的敲门声唤回了薛静怡游离的思绪，只听姜若愚说了声“请进”之后从门口探进一张俏脸。
　　“宁梦，我正有事找你。”姜若愚恰似遇见了救星，忙叫住她。面对牛皮糖似的薛静怡，他有点招架不住。
　　“你有客人在，我等会儿再来好了。”白宁梦察觉气氛不对，便欲离开。
　　“不，我想现在就和你谈谈。”姜若愚情急地留住她，然后转头看向正仔细打量着白宁梦的薛静怡说，“薛医师，如果没别的事，你可以先去医生办公室参观一下你将来的工作地方。”
　　薛静怡顿感无趣，悻悻地转身离开。
　　姜若愚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见白宁梦还在门边，忙说：“干嘛站在那儿？过来坐。”指指面前的沙发，示意她坐下。
　　白宁梦心神不定地坐了下来，说：“姜主任，8号床的病人要你过去一趟。”
　　姜若愚点头说：“我知道了。”沉吟一下，接着问：“她的主管医师是谁？”
　　“王家明医师，这几天他孩子病了，所以没来上班。”白宁梦解释着。
　　姜若愚恍然地“哦”了一声，问：“你晚上有空吗？”
　　白宁梦一楞，自心底涌上某种不知名的情绪，轻声回答：“有空。”
　　姜若愚道：“是这样的，最近我要着手成立一个角膜移植中心，听说你文才很好，所以想请你帮忙做一份宣传海报，内容是有关角膜捐献的，可以吗？”
　　白宁梦暗笑自己多心，听他称赞自己的话语，顿感不好意思，忸怩地说：“不过是胡乱涂鸦，只怕不能胜任。”
　　“你一定行。”
　　面对他信任的眼光，白宁梦只能说，“我试试看吧。”
　　“那下班后我请你吃饭。”见她吃惊地瞪大了眼，姜若愚忙补充，“当然是吃食堂，不是下馆子。”说罢朗朗而笑。
　　白宁梦羞红了脸，讪讪地回以颜色：“铁公鸡！”
　　回到护士站，白宁梦心不在焉地翻着交班本，赵文宜忽地低声说：“宁梦，咱们中心来了个薛医师，你知道吗？”
　　李雅闻声也马上加入讨论：“这女人是什么来头？好象很傲哩！”
　　“人家是厅长千金，喝过洋水的，当然有资格傲啦！”赵文宜酸溜溜地说。
　　“等你嫁给省长儿子，你也可以酷一下。”李雅调侃。
　　“死鸭子！”赵文宜笑骂，抡起肉鼓鼓的拳头就要往她身上招呼。
　　“好了吧你们，上班时间还这么胡闹，小心给护士长看见。”白宁梦忙出声阻止。
　　“不过还有比薛医师更傲的人呢？”李雅故意卖关子。
　　“谁呀？”两人异口同声。
　　“姜若愚！”
　　“你们这些小鬼怎么在背后议论人家？”张美英咳了一声，走进护士站。
　　三人忙禁口不语，赵文宜吐了吐舌头，借口上厕所，溜之大吉；李雅推说有事，走了出去，剩下白宁梦，无可奈何地接受护士长的“谆谆教诲”。
　　“宁梦，你是中心的骨干，要好好把握机会，不要学她们两个，没事乱嚼舌头。”张美英苦口婆心地唠叨着，这些丫头片子，总是让她操心。
　　“谢谢护士长提醒。”白宁梦受教地猛点着头。
　　张美英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新主任来了不久，现在又来个厅长女儿，咱们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把工作做好，省得到时大家脸上不好看，你说是不是？”
　　白宁梦“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听姜主任说咱们要成立一个角膜移植中心，这可是一件大事哩！到底是博士后，眼光独到，这下我可有得忙了，唉！彩莲又请病假，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张美英说到这里不禁皱眉。
　　彩莲是个老好人，才三十来岁就得了一身的病，白宁梦关心地问：“彩莲是不是又老毛病犯了？”
　　“就是喽，好生不生生了红斑狼疮这种病，她呀真是命苦，丈夫又常出差，带着个小孩，这几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挺过来的？”张美英唏嘘不已，感同身受。
　　见她的话题越扯越远，白宁梦哭笑不得，护士长心地不错，就是罗嗦了一点。
　　薛静怡好不容易撑到下班，也不敲门就闯进了主任办公室，风情万种地侵入姜若愚的视野。
　　“若愚，我们去吃饭，今晚我请客。”
　　“请你记住以后进来前要先敲门，好吗？”姜若愚颇感不快，一点基本的礼貌也没有，亏她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
　　薛静怡有点委屈地咕哝：“你的主任架子蛮大的嘛。”
　　“今晚我有事，你先下班吧。”姜若愚努力克制着自己焦躁的情绪，客气地拒绝她的邀请。
　　“我等你到现在，你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从上班到现在，他就摆着这张冷面孔，薛静怡显然忍耐不住了。
　　“静怡，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姜若愚忽然觉得她很可怜，不由摆明自己的心迹，“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承认过去是我不好，但是一直以来我爱的都是你呀，若愚！”薛静怡再也无法自持，一把抱住姜若愚的腰，泪流满面。
　　“太迟了！”姜若愚喃喃地说。
　　白宁梦吃惊地看着这戏剧性的场面，进退维谷，一种失落的情绪突地包围住她，令她无所适从地呆立在门口。
　　“宁梦！”眼角瞥见那抹纤细的人影，姜若愚慌乱地推开哭成泪人儿的薛静怡。
　　“对不起。”白宁梦自觉失态，忙红着脸转身离开。
　　“宁梦！”姜若愚追至门外，见白宁梦已经走远，只能懊丧地折回。
　　“你喜欢这个小护士？”薛静怡愤恨地从他眼里捕捉到那抹失意。
　　“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姜若愚胸口一窒，冷漠地说。
　　薛静怡不服输地抹干眼泪，以发誓般的口吻说：“我不会放弃你的，姜若愚！”就象来时一样一阵风似地走出了主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