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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回 堂主月下抢人 公子登阁寻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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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经过一个很长的梦魇,脑袋昏昏沉沉的,心里却隐隐牵挂着什么。
铃呢?那个天真的小丫头怎么样了?她是否在混战中受了伤?
强烈的愿望终于使弓从昏迷中醒来。繁星点点的夜空,高大繁茂的竹林,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绝美的脸。一双清冷的蓝眸冷漠地看着他。他不禁脱口而出:“是你!”
另一个冷笑的声音响起:“弓护法,你还记得我吗?”循着声音望去,弓惊得几乎要跳起:“你……你还没死?”
“托你的福,我没死成。倒是你,居然能活着逃过琉璃蝶的包围。”柳修轻蔑地说。
是的,就是这个男人,带领着一干邪教教徒,践踏了他的村子,杀了他的父母!当时他认出了琉璃蝶,琉璃急着救他,无暇顾及是否有人逃出重围。没想到他今日还当上了邪教的护法!
弓苦笑道:“当时我认出了坦娥纳。因为它们只攻击活物,我才憋气逃过了一劫。只是恐怕今日还得死在你们手上!”
“弓护法,一命偿一命。”琉璃冷冷地说。
“铃呢?”弓临死前不忘担忧她的安危。
柳修敛去笑意,抿唇不语。“你们杀了她?”弓突然发狂地吼道,“你们要报仇找我来!她和这事没关系!”
“叶秋远要糟蹋她,我只是赏她一个痛快。”琉璃的眸光中似有不忍。
弓一愣,良久才失魂地大笑:“哈哈哈……这就是报应啊!我一生践踏了那么多女子,到头来,亲妹子也因此而死!”笑声嘶哑,逐渐转为低声的啜泣:“她只是个孩子啊……她什么都不懂……她不该就这么死的……”
初次见面,他便认出,那是他失散的妹妹。“我是新任的护法,铃。”精灵古怪的少女早已不认得自己的哥哥,他却一直默默地在弱肉强食的邪教中保护着她。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天真无邪的铃,却误会了他的关怀,每次见着他,都脸红地跑开。
“她连一声‘哥哥’都没来得及叫……”夜空下,柳修的神色复杂,他烦躁地别开头去。弓渐渐平静下来:“杀了我吧……让我下去陪她。”
琉璃有一瞬的犹豫。她阖上眼帘。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光华,弓无声地倒下,淹没在蜂拥而至的琉璃蝶中。
柳修静静望着她。他心中没有报仇雪恨的愉悦,反而更加沉重。
“修,这样的报仇,真的对吗?”琉璃恍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杀戮只能让仇恨加深,让更多人痛苦。可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这双手,沾了太多人的鲜血。”
她的神情如此寂寞,柳修不禁轻轻拥住她的肩:“即使是下地狱,我也陪你一起。”
琉璃疲惫地靠在他的怀里。柳修只觉心口一痛,身子一软,几乎要倒下去。
琉璃急急扶着他。只见他双目紧闭,手脚冰凉,嘴唇咬得发白,似乎已经忍耐了很久。琉璃心知,今日一场恶战又伤了他的阳气。略一犹豫,右手画了一个符,两人就出现在问相思里。柳修浑身虚浮,全身重量都压在琉璃身上,两人一时没站稳,一起倒进软椅。
柳修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睁开双眼。琉璃连忙扶正他的身子。柳修定定地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个狡黠的笑容:“我还当你不愿进来这里。”
琉璃僵硬地调转目光:“我没考虑那么多。”
当日她宁愿疼昏过去也不愿进来,现在却为了他跨越了心中的一道障碍。这是否证明他在她心中的重要呢?
柳修轻叹一声,埋首于她温暖的颈间,用唇轻轻摩挲着。琉璃身体一僵,却没有推开他。柳修轻笑出声,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了下去。
温热的液体流进咽喉,安抚了心口剧烈的疼痛。[接下来被举报了,有删节。]
窗外的竹林沙沙作响。只听得窗楹一动,一片竹叶竟破开木框,直向柳修划来!
叶秋远怎么也想不到,六年来的第一次相见,会是这般景象。
琉璃反应迅疾,拽着柳修向后一倒,那片竹叶贴着她的面颊划过,霎时留下一道血痕!
她随手抹去伤口。冷冷地看向窗外的始作俑者。叶秋远触到她冰冷的目光,心中半是痛苦半是恼火,面上不觉冷笑:“柳修公子好雅兴,半夜在这里私会佳人?”
柳修微微一笑,搂着琉璃的纤腰将她扶起:“这是内子,琉璃。”
叶秋远袖中的手一紧,他紧紧盯着琉璃,从脖颈一路蜿蜒的吻痕刺伤了他的眼。“柳夫人。”这三个字他说得格外咬牙切齿:“弓护法何在?”
琉璃冷冷回答:“死了。”
心中怒气汹涌而来。叶秋远长长吐出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这里没有别人,我们都不必装腔作势。琉璃,我想和你谈谈。”
琉璃身体一僵。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是那么讽刺。“堂主,琉璃受不起这份殊荣。”
他又看向柳修:“柳公子,我要和她单独谈谈。”
柳修略一思索,终于点点头。他扶着琉璃僵硬的肩,温柔地在她额上映下一吻。无视叶秋远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他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也知道你对自己的信念有所动摇。我虽然很霸占你,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你总要面对自己的心,所以你必须和他谈谈,再决定是否要杀他。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说完衣袖一摆,消失在竹林上空。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唯有风声穿梭在两人间。琉璃的长发被吹乱,她不自然地一拢,语气僵冷:“堂主若无话可说,就请回吧。”
叶秋远轻叹一声:“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琉璃轻轻一颤。她怎么可能过得好?一夜夜的噩梦,一次次刀伤发作,这些痛苦,他怎么会知道?她深吸一口气:“托堂主鸿福,琉璃过得很好。”
“你一定恨得想杀了我。”叶秋远苦笑,左手抚上刀柄,“你相信吗?这六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这把金刀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每当我想起你,我就抚摸这柄刀,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够了!我不要再听你的谎言了!”琉璃颤抖着后退。他总能迅速的激怒她,用他们共同的回忆一遍遍地伤害她,提醒她自己当年是怎样被背叛的。“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心里根本只有你的江湖,你的权势!你可以为它牺牲无辜人的性命,牺牲我!我曾经那么信任你,你却一再背弃我,甚至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凤眸中似有莹莹泪光,“我受够了!我不要再为你伤心了!我不要再相信你了!我要杀了你!只要你死了,我就能解脱了!”
看着她撕心裂肺的失控,叶秋远心痛得不能思考。他霍然拔出金刀,重重插进地下:“好!那你现在就杀了我!”他闭上双眼,全身痛苦地颤抖。
琉璃一下子安静了。她定定看着那柄熟悉的金刀。只要杀了他,一切就可以结束了!蓝眸中掠过血光,她毫不犹豫地拔出金刀,反手向叶秋远颈间斩去!
风划过夜空,叶秋远迟迟没有等来那迅疾的痛苦。他睁开双眼,金刀停在他颈前一寸的位置,琉璃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丢了金刀,转身冷冷地说:“我要让你尝过被背叛的滋味再死!这样死,太便宜你了。”
叶秋远一怔,继而仰天大笑:“琉璃!你不要再骗自己了!你只是不忍心杀我,你心里还有我的!”
琉璃恼怒地转身:“你……”话却梗在嘴边。叶秋远不知何时已疾步来到她面前,在她喉间任脉处轻轻一捏,她浑身无力,惊异地瘫软在他怀里。
“琉璃,这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叶秋远正惬意地在凌云阁上享受清晨的阳光,却听得楼下一阵吵闹。
“柳公子,你不能上去。”“让开!”柳修一贯温和的面容此刻写满愤怒,弄碧却不卑不亢:“凌云阁乃机密要地,未经通报不得擅闯。”
“我要见叶秋远!”柳修反手掐住她的廉泉穴,弄碧立刻浑身无力。柳修松开她,直往楼上闯。
“叶秋远!琉璃人呢?你把她还给我!”“堂主,弄碧拦不住他。”弄碧紧跟上来,一脸歉疚。
叶秋远笑容可掬地挥挥手,示意她离开。弄碧担忧地看他一眼,恋恋不舍地下楼。他这才转身望着柳修:“柳公子这话,叶某有些听不明白。”
柳修强压怒火:“琉璃和你见了面后就失踪了!我找了她一晚上,你敢说她不在你这儿?”
“琉璃是在我这儿没错。只是,她本来就是我的人,怎么‘还’给你呢?”
“叶秋远!”柳修骤然怒吼,“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六年前你差点杀了她,现在你又要把她强留在身边。你把她当做玩具吗?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正因为我后悔了六年,所以我不想再后悔下去了!”叶秋远的声音坚决如铁。
“如果她不愿意呢?”“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必须待在我身边。”
“你太自私了!”柳修深吸一口气,“这些年,她每次做噩梦,梦见自己淹死时,你在哪里?每次她肩上的刀伤发作,你又在哪里?”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这六年我留给她的空白,我会用一生去填满。”
“你根本不懂!你带给她只有痛苦!她本该是只山野里无忧无虑的蝴蝶,是你把她卷进权势的漩涡!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就应该还她自由!”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房间里充斥着粗重的呼吸声。许久,叶秋远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浅笑着向后躺倒在软榻里:“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猜你们原来的计划是,先接近我,取得我的信任,再向邪教透漏冷香堂的动向,让我一败涂地。这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顺利帮我除去邪教,我就放她自由,如何?”
柳修一怔,忿怒地瞪着他:“你居然把她当做筹码?”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本来就不是个正人君子。”
“卑鄙!”柳修冲口而出。然而琉璃在他手里,不知还会受什么折磨。他强压心头怒火,勉强道:“我会助你铲除邪教,你放她走。”
“好!”叶秋远大笑,“一言为定。”
待到柳修离开,叶秋远嘴角浮上冷冷的笑容。柳修啊柳修,你说的对,我是个卑鄙小人,所以我不会放琉璃走的。我会让你在苗疆“名正言顺”地死掉。就算琉璃有回天之术,也赶不及救你了。
窗楹被无声地打开,一个黑衣男子跳了进来,银剑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落尘。”叶秋远扬起嘴角,“你在窗外听了很久吧。这些天你去哪儿了?错过了与邪教的一场大战。”
“……回了老家一趟。”落尘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进行下去,落尘着急地说:“堂主,你真的要把那个女人留在身边?”
“是。”叶秋远认真地说,“六年的后悔已经够了。我不想再让她离开我了。”
“这么做太危险了,万一她把那些事说出去……”
“如今大局已定,即使把那些事公诸天下,也不会对我的地位有所动摇。”
“她如今一定恨我们入骨,如果她向堂主动手呢?
“昨晚我已经试探过她,就算恨我入骨,她也不会背叛我的。”
还想争辩什么,却被叶秋远打断:“落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尽心辅佐我那么多年,是你教我,成大事之人不需要感情,只需要武器。我试过,我做不到。”落尘不语,叶秋远挥挥手:“时候不早了,这几日府里堆了不少事,你去处理一下吧。“说罢,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落尘没再说什么,低头一拜:“属下告退。”
转身一刹那,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血红的光。
弄碧心神不定地在凌云阁外徘徊。昨晚堂主从问相思回来后就特别高兴,刚刚又听得他喝柳公子说什么“琉璃”,似乎是堂主抢了人家什么宝贝了。她越想越奇怪,又不敢多问。正巧看到落尘从凌云阁上下来,冷峻的面容上写满担忧。她连忙迎上去:“落尘大人,出了什么事吗?”
落尘略一犹豫,在弄碧耳边絮语几句。弄碧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落尘。对方严肃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弄碧小声道:“那……什么时候动手?”
落尘想了想:“等堂主和柳公子到了苗疆再说。到时他们想救人也赶不回来。”
“那人现在何处?”
“恐怕只有堂主知道。但一个大活人肯定需要人照顾,你多留意吧。我会帮你的。”
弄碧轻叹一声:“只希望堂主不要怪我们。”
“我们也是为他好。”落尘宽慰道,嘴角少有地浮现一丝笑容,“上去伺候堂主吧。”
待弄碧身影消失,落尘瞬间敛去笑意。黑眸中隐隐现出血色,整张脸变得狰狞起来。
最近叶秋远似乎越来越不听话了,居然私自和柳修建立了联盟。形势对他很不利,他必须瓦解他们的合作。如果琉璃在冷香堂里“出事”,一定能引得他们自相残杀。弄碧那个蠢女人,被对叶秋远的仰慕蒙蔽了双眼,很好利用,正好能成为他的“武器”。
等这一切结束,他就可以回去向“那个人”复命了。
落尘冷笑着眯起眼:叶秋远,我早就说过,成大事之人只需要武器。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能成为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