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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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重生
“苍穹——”
是谁？
谁在叫我？
这声音好熟悉，是你么……
我费力的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绯墨关切的脸。
啊，产生幻觉了么？
看来我离死不远了，不过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我真的很好高兴，即便是虚影，也无所谓。
对不起。
当初，不该让你走……
“苍穹，不要睡，不要闭上眼……”
脸上凉凉的感觉是什么？
对了，是绯墨的手。
他的手总是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我想，很快，我也会变成这个温度了吧。
“苍穹，你睁开眼睛，不能睡，你看着我，看着我！”
绯墨，不要再摇了，我真的，好困……
我被绯墨强拉着坐起身来，和他面对面。
我感觉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不是幻觉。
是真实的绯墨。
是他。
“绯……墨？”
我张了张口，却没有力气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但他还是明白了。
绯墨总是能明白。
“是，是我，我在这。你不要怕苍穹，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我。”
信。
我当然信。
其实，我一直都信你。
只是，我太任性……
“绯墨……对……不起……”
对不起，当初对你发脾气。
对不起，当时说不想再见到你。
对不起，这些年来，我还是没有放下你。
我想，我大概是喜欢上了你。
从见你的第一眼起……
所以，当我知道你不是人类时，根本接受不了。
对不起，为了你无法改变的事实，而迁怒你，责怪你，甚至伤害你……
我感觉有东西，从我的眼角流了出来，温温的，有些烫，更有些涩。
是这些年来的寂寞和，对你的满满的思念。
我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飘忽了，听不见绯墨在说些什么。
他的脸，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不要，我还想，再多看他一眼。
让我再多看，一眼……
“绯墨……下辈子……我们再……一起……看……萤火……”
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有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我已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那一年，那一个夏天。
我错过了。
“我看着苍穹，在我面前闭上了眼，任凭我怎么喊，他都没再醒过来……”
绯墨淡淡的说着，仿佛在讲一个故事，与自己无关。
可眼睛里藏着的伤痛，却真实的属于自己。
“……那后来呢？”
绯漓抱着绯墨的手臂，靠得更紧了些。
“后来？后来……我附在了他的身上，用自己的灵气锁住他的魂魄，不脱离肉身。我，不要他死……”
“你喜欢上他了？”绯漓问得很肯定。
绯墨微微愣了愣，没有回答，只顾接着说下去。
“我本来是想等他好起来就离开的，可没想到苍穹本身的灵力竟然这么强，不仅一个月就恢复了过来，后来更是把我的灵气全部吸走。我动弹不得，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就这么睡了过去。”
“难怪了……你们的魂魄在一起太久，波动渐渐一致，有些地方就同化了，比如长相，还有……记忆？”
“恩，中元节那次，苍穹应该是受了我的影响，那天是我五年来第一次有意识。也是从那天起，我的灵力开始慢慢恢复了。”
“那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上次突然晕倒，把我吓坏了……还有，既然苍穹见过你，那他见到我时，为什么认不出来？”
“不知道……可能我突然附体对他的魂魄冲击太大，让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也有可能，是他潜意识里，想忘记我……”
绯墨的声音越来越轻，听得出，他有些低落。
谁说我想忘记你的？
别胡乱猜测啊，傻瓜。
我听着绯墨和绯漓的对话，混乱的记忆终于明朗起来。
听说，我是第二天早上被清洁工阿姨发现，一个人躺在巷子里，她怎么都叫不醒我，于是就打了120。
被送进医院后，医生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没伤也没病，可就是一直睡，醒不过来。
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医生护士天天抽我这个，提取我那个的检查化验，把我折腾得够呛，就差没把我解剖了。
后来，妈妈实在看不下去了，和爸爸商量着把我接回了家。
一个多星期后，我醒了。
我记不得之前发生过什么，问妈妈，她也只是哭着说“醒了就好”。
我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既然妈妈不肯说，我又好好的，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妈妈还告诉我，我从小就能看到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因此着实受了不少的苦。但这件事后，我倒是再也没见到过奇怪的东西，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开学后，高三的学习越发变成繁重起来，这段小插曲也就彻底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
同学们说我变得好相处了，老师也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好学生了。
怎么，难道我之前就不是了么？
我只是不再提我看得到，而你们看不到的东西。
我只是不再把自己真实的情绪表达出来，而选择带上假面具。
这样就是你们理想中的样子了么？
这样就符合你们的标准了。
人有时真是奇妙的生物，永远只看自己想看到的，永远只听自己愿意听的。
后来，我考上了个不错的大学，做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学生会主席，住进了颇有番历史的月下馆，开了个清清静静的书吧……
我以为，生活会就这么平淡而乏味的过下去，没有波澜，没有起伏。
直到……
这一年，这一个夏天。
我遇见了。
我本以为，自己对绯漓是一见钟情。
后来觉得，那是绯墨对绯漓的情绪影响了我。
可事实却是，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绯墨……
原来，看到绯漓时的那种悸动和安心，是残留在心底深处，对绯墨的感觉。
即使不再记得，哪怕历经季节交替，对你的感觉，依旧不变。
呵……这可真是奇妙的经历。
我心想。
“绯墨……”我突然很想叫叫他。
我能感觉到绯墨的震惊，他听到了。
“你怎么了，小墨？”
“绯墨……是我。”我又说。
“苍……穹？”绯墨的声音颤抖着，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小墨，你叫那个小混蛋的名字干嘛？”绯漓不解的说着。
小混蛋？
绯漓，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明明之前还挺乖巧的，怎么不一会功夫就原形毕露了。
“是苍穹，他醒了……”
没错，小爷我复活了。
绯墨和绯漓在院子里，画着奇怪的阵。
绯漓说我和绯墨的意识都恢复了，不能再在同一个身体里待下去了，否则魂魄继续同化，迟早有一天，我们之中会消失一个。
这我无法接受。
所以，即使绯墨说，现在分离会很痛苦，也会对我的魂智产生影响，我也还是要试一试。
我想见绯墨。
想像当初一样，面对面的，看着绯墨笑。
想赶在夏天结束之前，完成和他之间的约定。
一起，看萤火。
绯墨慢慢的走入阵中，深吸了口气，对我说。
“苍穹……准备好了么？”
“恩。”
我想，我等这一刻，应该等了很久了。
“那……我们开始吧，阿漓。”
我看到绯漓郑重的点了点头，阖上双眼，念着奇异而冗长的咒文。
终于……要尘埃落定了么？
我也闭上了双眼，等待伤痛后的痊愈。
魂魄分离的痛，比我想象中难以忍受得多，也比当初身体被撕裂更痛苦百倍。
那是一丝一点，一分一毫慢慢剥离的煎熬，每呼吸一下，都是极致的痛。
我不知道时间是否还在走动，我也分不清白天或是黑夜。
和绯墨分开后，我都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浑身上下，还是忍不住的疼，每一寸肌肤都好像在火上烤，在冰里滚。
好痛……
我唯一清楚的，就是每天绯墨都会来探视我，为我擦汗，给我换药。
他会用凉凉的手，梳理着我的头发，给我讲妖怪们的故事。
就和以前一样。
每天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身上的疼痛，缓和些。
我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是绯墨。
我感觉到他轻轻的坐在我的床侧，一双手，覆上了我的额头。
今天还给我讲故事么？
我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绯墨是个很安静的人，和绯漓不同。他总是很少话，总是很轻柔，轻柔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却又无法忽视。
可今天，绯墨似乎沉默得太久，久得我都有些不耐烦了。
“你是要打算装多久？”一个清亮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是绯漓。
“你不起来也行啊，我这就带着小墨回鬼域，你大少爷就一个人慢慢在这躺着玩吧。”
说着，我感到床上一轻，绯漓站了起来。
我慌忙从床上爬起来，去抓绯漓的手。
“别呀，别呀。我这不起来了么。”
我赶紧赔上笑脸，得罪这位爷可不是开玩笑的。
绯漓侧过身来，斜睨着我，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绯漓重新坐回我床上，理了理衣摆，又整了整衣襟，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老实交代吧，听得我满意了，自然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
管你一般见识，还是二般见识啊？
我虽然在心里不满的嘀咕着，但也还是乖乖的开了口。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绯墨……”
“哼，我就知道。”
绯漓冷哼了一声，还顺便丢给我一个白眼。
我想，如果我是只猫，现在一定炸毛了。
“所以说小鬼就是小鬼。”绯漓无视我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自顾自的说着，“不知道怎么面对，就装病不面对么？就凭你这大脑萎缩，小脑长期缺氧的智商，等你想出来怎么面对的时候，你早就入土为安了。那倒也正好了，让小墨直接把你给引渡了，省得我见到你就生气，死苍穹！”
绯漓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子。
我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么？
我被绯漓骂得是莫名其妙。
刚才还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怎么一转眼又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了？
还好我对绯漓翻脸似翻书的脾气是见惯不怪了，不然还以为他失心疯了呢。
不过，被他这么一骂，我郁结了好几天的心情，倒是转好不少。
是啊，绯漓说得没错，不懂得怎么面对就不去面对了么？
那这跟七年前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任性孩子了，我还欠绯墨一声道歉，和一个约定。
我低着头，伸手握住绯漓指着我的手。
他的手也凉凉的，和绯墨的一样。
“绯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谁担心你了？鬼才……”
“不要狡辩了，我知道的，你骗不了我。”
绯漓安静了下来。
我也安静了。
良久，我才又开口说道：“我喜欢绯墨……把他交给我吧。”
“做梦。”干脆，利落。
我苦笑。
绯漓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他对绯墨的感情，与其说是眷恋，不如说是依赖，应该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关系吧。
“喂，你们是双胞胎吧。”
“……要你管。”
看来我猜对了。
“我喜欢他。”
“我管你。”
“我真的喜欢他。”
“……去死。”
“你有恋兄情节么？”
“你怎么知道小墨是哥哥？”
“呵……”
“别笑啊！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啊。
我在心里乐欢了，绯漓有时候很好懂，不是？
“你倒是说啊，你是怎么知道的？”绯漓也常为了小事很固执，不愧是兄弟。
“可能是因为我的记忆，猜到的吧，苍穹很聪明。”
是绯墨。
我抬头去看。
这是我们分别后，第一次，我确确实实的看到他，站在我面前。
绯墨还是那个绯墨，和七年前一样。长发垂肩，宽袍广袖，不似凡间人物。
啊，对了，他本来就不是凡人。
他是彼岸引渡人。
绯墨展颜一笑，温柔似水。
“小墨，我就说这臭小鬼是在装吧，你还不信。”
绯漓走到绯墨身边，拽着他的袖子，还不忘回头瞪了我一眼。
“噗……”
简直就像粘着妈妈的孩子嘛，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亏我当初还诸多误会，把自己弄得郁闷个半死，真是可笑。
“死苍穹，你又笑？小心笑抽啊你！”绯漓恨恨的说。
“好了，阿漓，你就不要跟苍穹怄气了，他才刚恢复。”绯墨在一旁劝着。
“小墨！你为什么每次都帮那个小鬼？”绯漓调转矛头，直指绯墨。
“我没有啊，只是……”
“只是什么？你喜欢他多过喜欢我么？我们才是亲兄弟诶。”
“你扯到哪去啦？”绯墨的笑，开始变苦。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帮苍穹，不帮我？”倔脾气上来了。
“我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嘛！”
“哈哈哈哈……”
看着绯漓的无理取闹，看着绯墨的手足无措，我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臭苍穹，你还笑！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啊……阿漓，住手啊——”
“哈哈哈哈哈哈………”
“还笑！！”
“阿漓，你给我住手——苍穹，你也别再笑了——”
妈妈，其实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有时候，也不全是糟糕的。
至少现在，我就很庆幸，自己又看得到了。
“苍穹，你为什么要去救那个女人呢？”
“因为……看得到……就没办法……不管吧……人也好，鬼也罢……”
“苍穹，我不会让你死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