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喜惊交织 ...
-
无瑕想了想，娓娓道来：“正史上，中国现在已经是很乱了，现在有这番清平，华复兴也当真不容易，可能现在他也迷茫无助吧。
华复兴一定是和我一样的后世人，不然光绪皇帝早死了，也从来没有汉名。
而且，中日甲午战争不是他的掌权阶梯，而是我中华民族的一个恶梦。北洋水师全军覆没，割让辽东、山东、台湾澎湖，赔款两亿两白银。
二十年前，更有八军联军侵华，攻入北京，烧杀抢掠，往后还要割地赔款。这些他都阻止了，是很好，但是中国仍是内忧外患，如果他撑不住，就好比内外两头恶兽要将中国撕碎。
直到本世纪末，人们才能过太平日子，但还是……唉！”
许崇华极为震憾，皇帝居然也是和她一样的来历？那样的人物，她所知的历史中竟早死了？他不是他！中国在未来六十年都深陷在灾难之中？
无瑕又道：“上海这个地方，各国的势力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才有你的舞台，现在历史改变，我无法预料你的将来。但是，□□不是长久之道总不会错。
还有，以前听你说，你生意做得挺大，也有涉及鸦片。崇华哥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也无可厚非。但是即便个人渺小，不能报国，却也不能做这残害同胞精神□□事，不然……遗臭万年。”
许崇华仰天凉凉地笑了笑，重新审视着她，问：“所以，你一直都看不上我，你觉得我是满手血腥的□□，现在强大，但是必定不能长久。而且，我很有可能成为野心家作秀的羔羊，一切我追求的事，在你眼里都是笑话。而且，我贩卖鸦片、开烟馆残害同胞精神□□，要遗臭万年。”
“我没这样想，我只是提醒你，我怕不知哪一天醒来我就不是我，我希望你平平安安到老。你说我我看不起你，何出此言？无论怎么样你都算一代枭雄，只是，我们那一代人都对鸦片深恶痛绝。”
许崇华捏住她的肩膀，深凝着她：“我不管你是失忆也好，借尸还魂也罢，你是看好我也好，看低我也罢，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不允许！”
“这种匪疑所思的事，人根本没办法！我也很害怕，也许一百年后的我已经死了，哪天我不是离开，而是魂飞魄散。
我近些日子很迷糊，有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后来，我想通了，能开心一天是一天。振华哥说得对，爱就爱，恨就恨，人活一辈子，又有谁从不负人？谁从不被人相负？我自也不是圣人，从未想当圣人。
崇华哥哥，我不怕告诉你，不怕承认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喜欢林公子，我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可是……我也对你动情了，你逼我，我恨你、怨你，可是又忍不住想起你，依赖你。那天之后，我很伤心，可想到日后要和你在一起也没有那么讨厌，我对自己的将来也没有那么绝望。少青……只能是我的擦肩而过的初恋。我原本是真的决定跟你一辈子的，但是，我怕我万不得已。”
许崇华忽觉心涩得生疼，抚住她的脸，轻轻擦去她的泪痕，哑声道：“不要怕，你会没事的，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一生一世。”
“她还在，我似乎感觉到她的存在了。”她轻轻声说，“你还记得我刚来找你那天的事吗？你让我写大字，我可不会写大字，因为一百年后认真练这个的不多，可我那天白日做梦鬼上身一般写那首诗。其实，那天我看到她了，也许是她的记忆，所以，我才说有鬼，可是你不相信我。”
许崇华猛得拥住她，幽幽风目深不见底。
“无瑕，我会帮你的，我们去找陈医生，要不然我请法师……”他一时无法深究借尸还魂之事不可宣扬，只觉得不能和她分开，绝对不能。
“不要，我不想当异类，这种事医生没有办法，法师什么的多半是骗人的。我们不要强求，就开开心心谈一场跨越世纪的恋爱，能到哪天是哪天。你不要和我计较我用情不专。往后，我若不在了，你就和她在一起吧，至少我们拥有同一个身体，你们把我们的缘份和爱情延续下去。如果你能活到九十多岁，还记得我，到时候，去我家乡看看，能不能看到我出生，这历史都改变了，也不知这个时空发展下去会不会有我……”
许崇华紧紧揽住她的身子，手爱怜地在她背后抚揉安慰。
“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你既然能借尸还魂，可见你灵魂的强大，你要努力留下来，这上海滩的繁华，我们一起欣赏。无瑕，往后为我再坚强一些，好吗？留在这里，永远陪着我，我们要一直活到老，儿孙满堂。”
“嗯。”无瑕攀住他的结实的背脊，点着头，眼眶盈出水来，她所有的秘密和担忧有人可以分担，她所有的顾虑可以有人承担，这种感觉真的很轻松。
她贴在他坚实的胸膛，蹭着他的衣襟擦干泪意，他的身体的胸腹肌肉却是微微一紧，无瑕抬起头来。
他幽幽瞳孔朦胧隐在在长长的眼睫和浓浓的夜色中，鬼斧刀削的俊脸好似能蛊惑世人，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好闻的男子气味，无瑕心口乱跳，颊上热起来。
她眨巴一下眼睛，扬起一抹甜蜜的微笑，说：“我会坚强的，即使对不住原主，我也不会放弃自己、放弃活着的机会，我永远陪着你，可是你要对我好。”
他听了不由放心一些，道：“我哪对你不好了？”
无瑕不好意思说，又不甘心不说，推开他，转过身，低头玩着手指，咳了好几声，道：“你已经是□□了，我也没办法。不过，不许吸毒抽鸦片和任何毒品，不许眠花宿柳，不许包养外室，不许娶姨太太，不许弄什么屋里人。我们二十一世纪，这些都是犯法的。”
他抬头看着江面，迎着江风，一派风流，轻飘飘道：“这样啊。可现在是1919年。”他忽想逗逗她，就像从前一样，这姑娘有时他特想逗一逗。
无瑕急道：“你是什么情况条件，你自己清楚，我没嫌你工作不好算是有人品了。总之，我不喜欢乌烟瘴气的，更没兴趣当大妈嫡母之类的。”
他扶着她的小脑袋，笑道：“现在就开始吃醋了？”
“这和吃醋没关系！是我的原则！知道你是□□，才和你说清楚！想要自由和刺激，可以，但是我不会等你的。浪子回头金不换那是狗屁理论！浪子值多少钱？凭什么年轻时候在外头享受财权酒色，失去一切时回家还会有温柔贤慧的妻子给烧饭洗衣侍候着？我不管你是好人也好，恶人也罢，君子也好，小人也无所谓，我既然选择和你交往，我都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我决不会浪费韶华等浪子。”
渣男都应该去服侍华复兴去，这也是浪子回头，并且永远也不会再犯错。
许崇华笑得胸腔震动，猛得打横抱起她，俯头重重在她额头吻了一口。
“有你这么‘温柔贤慧’的妻子，我怎么还会当浪子呢？”她独特的表白，令他欣喜得一颗心似要欢脱地跳出胸膛。
他抱着她用力向上一抛，无瑕凌空啊一声叫，脑子一片白。
许崇华更是为接下来的事大吃一惊，只觉肩头一重，那女子手搭着他借力，一个流畅的旋转后，落在两米之外。
她俏脸骄傲防备地看着他，淡淡道：“什么人？”
“你……你怎么了？”许崇华感到不对劲。
“我见过你。这是什么地方？”她一双漆目微眯，冷睨着他。
许崇华大喜大惊，走近一步，轻唤：“无瑕……无瑕！你别吓我！”
无瑕？！很久没有人这么叫她了！
她忽觉脑袋发胀，她痛苦地抓着头。
“我头好痛……”
许崇华见她痛苦不堪，他忙扶住她，握住她挣扎的手，她忽瘫软下去，他忙抱起她往回赶。
是夜，华帮西院，卧房。
许崇华皱着眉头看陈医生不徐不急地给床上的人儿把着脉，他心中混乱不已、心急如焚，却没有太多表露。
他还在消化今天无瑕跟他说的事，想起她晕倒前出现的面孔，应该就是无瑕说的那个“她”，也就是当初在马背上向他出手的那个女子。
她的身体里真的有另一个灵魂？他有些明白她晕倒不是一般的病痛了，而是“她”出现了。
无瑕的来历秘密他决不能随意向另人提起，即便是他十分信任的人，这件事最好仅仅他一人知道就可以了。所以，他不能和陈医生说实话，可是不说实话，他能做什么？或者说这个医术高超的陈医生能做什么？
难道真要找个法师来驱邪？
不对，她是下一个世纪的未来人占着别人的身体，真要是驱邪，多半是把无瑕给害了。
许崇华这般想着，眉头越来越紧，堆在房中的无忌和许振华都不敢出声。
陈医生笑咪咪地站起来，轻飘飘地说：“她没事，就是有喜了。”
“什么？！”
几个男人异口同声惊叫。
许崇华又满脸怒容拍案而起，喝道：“荒谬！她一个清白的姑娘家哪来的喜？！”
“哦……”陈医生有些皱纹的脸一副了然地模样，玩味地看着许崇华，笑道：“原来她还是清白姑娘家呀！呵呵，那么我误诊也是有的。她没有什么异常，我实在是找不出她昏迷的原因，所以我猜她是不是怀孕了。别生气，我怎么知道人都被你弄来那么久了，你还忍着没碰……”
许崇华俊颜蕴着可怕的乌云，可是这位陈医生是他父亲的老部下、老朋友，自小也看他长大，他怎么也不可能做得太过。
但是……
“振华！把这个庸医轰出去！！”
“哪有庸医？！”陈医生左右看看，却见许振华忍着笑走近，道：“陈叔，走吧，别闹了。”陈叔真是为老不尊，许振华暗道，他刚才还想，大哥什么时候偷偷吃了人家，瞒着这么严实，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陈医生是自小看他们长大的，一直没见大龄老处男许崇华成亲，也没见他找女人，所以当他见他这么死缠烂打、不折手段弄来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时，心中总要偷笑取乐。
许振华送着陈医生出了房门，无忌才小心靠近。
“许……许大哥，姐……姐姐……怎么会晕迷？”
许崇华深邃地凤目肃然地看着无忌，道：“男子汉，怎么说话结结巴巴的？你要是个窝囊的，你姐姐该得多操心？明天星期六了吧，让赵武带你去庄子里教你射击骑马练练胆。”省着整天粘着无瑕。
无忌暗道：不是你脸黑得吓人，我至于吗？
虽然这样想，但他实在关心无瑕，于是慎定下来，又尽量不结巴地问了一遍。
“你姐姐有什么异常吗？”许崇华问，无忌和她一起生活，朝夕相处大半年，应该比谁都了解无瑕。
无忌道：“姐姐最近喜欢在屋里写字，不许人打扰，她从前可没有这么爱写字的。还有，前日我下午放学回来，我看见她一个人在院角哭……”
无忌暗想，当时她多半是在想林大哥了，她不会喜欢别人看见的，所以没上前，可是她哭的模样令他好生陌生的感觉。
但是，当天晚上吃饭时，没见她有什么异样，像是根本不记得这事一样。
许崇华嗯了一声，心想，多半就是那个“她”出来了。
“你先出去吧。”
“哦。”
无瑕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颇为餍足地伸了个懒腰，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她感觉有点不对劲，转过头，见是一尊大神端座在她床边，神情有些疲倦。
“你怎么在这儿？”无瑕一惊，又回拢意识想起昨天他们的约会和她的坦白，之后却不记得了。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似松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像似确定她的存在似的。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我让佣人送洗脸水进来。”许崇华松了一口气，醒来的她没有异样。他并没有急着和她谈她身体的事，事实上他想了一夜，于所有的信息进行分析，仍是有许多不明白，他不想她担心太多。
餐厅。
许氏兄弟和张氏姐弟正在吃早餐，昨天大半天许崇华都在约会，晚上又守了无瑕一夜，今天他必定没有多少空了。
江东正走了进来，迈步到许崇华身侧。
“华哥。”
许崇华知道他要汇报一些事务，点了点头，在他开口前，说：“赵妈，多备副碗筷。”
“你坐下，边吃边说。”江东也没有过多的客气，依言坐了下来。
江东喝了一口粥，道：“昨日杜海去了二十九军向尹明彰递了名贴，尹明彰还是见了他的，无赖地耍了他一圈就送客了。”
许崇华拿着无瑕刚给他做的“爱心早餐”——所谓的肉夹馍，一时无法下口。她知道他守了她一夜没睡，突然说要给他做早餐，他受宠若惊，但是“享受”她的厨艺又是另一回事了。
刚才的荷包蛋太咸了，而且煎糊了。
许崇华觉得要缓一缓胃，便回答江东：“当土匪的，比做生意的更会算账，他会吐出来才怪。”
无瑕听着奇怪，问道：“二十九军是土匪吗？应该是国防正规军吧，这个番号还挺有意思的，呵呵。”
许崇华对她很有耐心，解释道：“二十九军的军长是土匪出身，本性难移。”
无瑕暗自皱眉，道：“江东哥还好意思兴灾乐祸！你□□混得再好，手底下人再多，再有钱，枪杆代表着真正的话语权。就算军阀是个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窝囊废，人家也是现代编制的正规军，江湖帮派碰上它，死路一条。今天它可以欺负什么杜海，明天就会轮到你们华帮，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没想过吗？”
江东道：“想动华帮可没那么容易！这里是租界，没有好的由头，尹明彰不敢乱来。再者，尹明彰上头还有第四集团军司令，还有江南军区总司令，还有军法部，还有京城总参部和皇帝陛下。他一个军长，节制他的人多了。”
无瑕一听，想来不能完全用她的历史知识先入为主，华复兴还是初步设计了国家机器的现代框架的。
无瑕拿起DIY的肉夹馍，咬了一口，忽皱起眉，吐了出来，又甜又咸实难下口。
她看许崇华已经吃了半个，忙夺下了另外半个，道：“这么难吃，你干嘛还吃？你傻啊？”
许崇华微微有些笑意，江东忙转头看窗外的风景。
“笑什么笑？显牙白呀？你不要学偶像剧老土好不好？我很民主的！不好吃就是不好吃，我没逼你吃下去。我是讲科学的，就算是女朋友做的，不能吃的东西不能勉强。若吃出个病来，我还得照顾你，到时你就不是让我高兴，而是给我添麻烦。”
许崇华咳了一声，有些尴尬，说：“我以为肉夹馍就是这个味道。”
无瑕鄙视地看着他，叹道：“这孩子得多可怜哪，长这么大连肉夹馍都没吃过。”
许崇华：……
空气冻住，又瞬息破碎，许振华问无忌：“无忌，你吃饱了没？我送你去上学。”
许崇华阻止：“先不忙，我有事和你说。”
“呃……哦。”
许崇华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道：“你发个电报回老家，我想半个月后成亲。你也快要入伍了，将来你难得有空，我打算在你入伍前成亲，一家人也热闹。明天你就去南京报个信准备一下。”
许振华震惊地看着一脸淡定的大哥和一脸见鬼的无瑕，他有些结巴：“我说，这个，会不会太突然了？不，我是说太赶了？”
无瑕瞪大眼睛看着许崇华，说：“你说的成亲，该不会是指你……和我吧？”
“自然是。”他一边说，一边优雅地拿起一杯水，然后喝了一口。
无瑕急道：“太快了吧？！我们才交往，闪婚也不是这样闪的呀！”
“你不想嫁给我吗？”
“不，是，不……我还小……不满十八岁，未成年。”无瑕语无伦次。
“是吗？十六也不小了，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他认真地看着她。
他昨天想了一夜，饶是自负一身是胆，胸有丘壑，他对于鬼神之事却束手无策，而这事也不宜声张，他决定压在心底。
若是无瑕身体里有两个灵魂，那个“她”不时要出现，他也守着她一辈子。两人结成夫妻，感情深了，若又有了孩子，无瑕牵挂更重，她会更加坚定的留在这儿，更努力地留下来。
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再说，他也等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第60章 喜惊交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