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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暮雪意在山上等了五天,还不见那两人来,不禁也开始担心了,但是万一他出去的时候他们俩来找他了怎么办?
      思前想后,暮雪意还是决定在这里等,千夜和飞炎都不是一般人,一定会没事的。正焦急着,暮雪意却突然觉得浑身像火在烧一样,痛苦难当。
      掏出一丸药服下,疼痛顿时舒缓很多,暮雪意浑身脱力般靠着门坐下,轻轻喘息。
      玉瑶姬化去她全身功力,全数传给了暮雪意,只是那样庞大的功力,暮雪意一时承受不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遭到反噬,刚开始的时候尤其频繁,到后来才渐渐少了。
      “喂,你怎么了?”
      昏昏沉沉的暮雪意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脸,睁眼却看见一个料想不到的人。
      也许是对皇甫泷影本能的敌意,暮雪意拍掉他的手,竖眉瞪着他。
      “又是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是来找你的。剑苍玉还没回来吗?”
      “没有,当初不是你对他下手了吗?”暮雪意不想告诉他,剑苍玉曾经飞鸽传书给他报平安,他现在心情不好,懒得跟人多话。
      “我没有下令,你应该知道。”
      当初他抓着暮雪意一起离开,并没有下令对剑苍玉怎么样。
      “那看来你的御下之术也不怎么样嘛,被手下耍了?”
      “不关你事。”
      哈哈,斗嘴都这么不利索,看来他心情也不好嘛,这个时候就应该把千夜叫来,保管说到他体无完肤。
      “你好像很开心啊?”皇甫泷影终于发现暮雪意在忍笑,蹲下身捏住暮雪意的下巴,“你那个同伴好像已经回去了,据说他受了重伤,已经快断气了哦。”

      冬日渐冷,今天竟然下起雪了,落雪如花,白烟锁山林。
      君千夜独自一人撑着伞,行走在山道上,不紧不慢,伞上红梅开的灿烂。
      “君千夜!”
      突然响起的大喊打破这一路的静谧,君千夜诧异,回首却见暮雪意站在远处,气喘吁吁。
      “雪意?”
      不敢置信,君千夜足下一点,掠过脚下白雪,落在暮雪意面前。
      “你怎么会回来的,”眼见暮雪意头发凌乱,满脸的疲惫,像是很久没休息了,君千夜不禁心疼,“我不是让你等我吗?”
      “有人说你受了重伤,快不行了,所以我就……”
      “傻雪意,我怎么会死呢?”君千夜将暮雪意的乱发理顺,别在耳后,指尖的温度让暮雪意微微红了脸。“我本来打算处理好这里的事就回去找你的。”
      暮雪意呐呐的答应着,心想他骑马往回赶,不眠不休真像个傻子一样。
      “那你现在是去哪儿?”
      “去祭拜一个人。”
      暮雪意愣了一下,再看君千夜的表情依旧是带着温和的笑,心里有些不安。
      “谁啊?”
      “千月,我弟弟。”
      君千夜拉过暮雪意的手,慢慢的走,慢慢的说,“他只活到十一岁。”
      “是父亲下令处死了他。”
      “为什么?”暮雪意睁大双眼,虎毒尚且不食子,君天阙他竟然这么狠心?
      “因为千月是个有点特别的孩子,倒是跟你有点像,他刚懂事时便会观星辰变化推测凶吉,看见一些常人不能见之物,比我这个哥哥厉害多了。”
      “……”
      拉着暮雪意的手很温暖,但是却让暮雪意有想挣脱的冲动,他讨厌那句“跟你很像”,就因为他也是个特别的人所以君千夜才对他这么温柔,才一直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对他?
      暮雪意拉紧自己的披风,不着痕迹的挣脱了那只手。
      “然后呢?”
      “然后就应为这个能力闯下大祸,被那群武林人定为妖子。”
      “谷主身为白道之首所以不得不下令处死他?”
      “是。”
      暮雪意在心中冷笑,宁愿在乎众人的说辞,也不愿保护自己的骨肉,这种男人有什么资格当父亲,君千月去了倒是一件好事。
      雪落在伞上,积了薄薄一层,此后两人皆是静默,这样的静默让暮雪意觉得分外难熬。
      山道尽头是一座孤冢,暮雪意撑伞等在旁边,看君千夜拂去石碑上的积雪,雪花落在他溪涧般的长发上,落雪成白。
      暮雪意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心烦,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回来,就不会碰到这样的事了。暮雪意望着坟上飘起的三柱清香发愣,直到君千夜一声呼唤才回神。
      “雪意,走了。”
      君千夜头上的雪化成水,将垂落的发贴在颊边,有些颓败的美。暮雪意突然有些不想看君千夜的笑容,便一人走在前面。

      暮雪意一个人在梅园赏花赏雪,半壶苦茶,水声沸然。白飞炎每年这个时候都不在,已经成了习惯了。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好像而已。本来在暮文睿死的时候他就应该跟着玉瑶姬走了,只是他想再跟君千夜多相处一段时间罢了,为何当初会有这种想法。
      而他留下来的借口,便是将君天阙的首级带回去。
      石桌上的茶很快就凉了,暮雪意喝了一口,苦得直吐舌头。
      梅园的门被推开,来人气度从容,仪态不凡,暮雪意绷紧了神经,猛然站起,敌视的看着他。
      君天阙不在乎暮雪意的敌视,自顾欣赏着梅园盛开的白梅,“想不到左护法还是个风雅之人。雪意你说呢?”
      “……”
      “不必这么敌视我,我们就不能坐下来谈一谈吗?”
      “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
      “就因为玉瑶姬的片面之词,你就确定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跟她无关。”
      “那是为什么?”君天阙在暮雪意身旁坐下来,“父子之间有什么不能谈的?”
      “你刚刚说什么?”暮雪意募的扭过头瞪着他,杀气上涌,“信不信我……”
      真是初生牛犊,君天阙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看来她也没全部告诉你,你流的是君家的血,你不姓暮而姓君。”
      他姓君?哈,当真笑话,想拉拢他竟然可以编出这么可笑的事。
      “你不过是想利用我牵制玉瑶姬罢了,何必拐这么大的弯。”
      君天阙暗自称赞,真是聪明的孩子,只是事情往往不遂人愿罢了。
      君天阙势在必得的样子让暮雪意很恼火,“实话告诉你,我不信你们任何人,包括你也包括她,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哦?”这回轮到君天阙吃惊了,“那你还真是可怜。”
      “我可怜?”
      “白鹊谷容不下你,自然整个白道武林都容不下你,若她听到这番话,想必也容不得你吧,天下之大,却无你的容身之处,你说到时你当如何?”
      暮雪意纵然聪明,可是比起君天阙,却少了一份沉稳和不动声色,相反他的怒气很容易被挑起。
      君天阙突然出手,快如闪电的动作让暮雪意不及防备,纵然逃脱,仍旧被抓烂半幅袖子,露出一截胳膊。
      “看清楚了!”君天阙慢慢卷起自己的袖子,同样的位子,同样一朵红色的六瓣雪花,即使不想承认,却依旧存在。“这个代表了君家的血统,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千夜,他也同样。”
      君天阙放下袖子,无奈道:“我不想证明什么,只是想坐下来和你谈谈。”
      暮雪意愣住了,满脑子混乱理不出头绪,他又被玉瑶姬骗了吗,他不信她,却喜欢她,但是玉瑶姬为什么总是骗他,不对,一个符号并不能代表什么,或许是君天阙有心为之的呢?慢慢冷静下来,暮雪意沉声道:“你说。”
      君天阙却顾左右而言他,“千夜他好像很疼你?”
      君千夜,想到他,暮雪意只觉得难受,却又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若君天阙所说是真,那他们是,兄弟?
      “千夜曾有一个弟弟,却不幸早夭,一直抱有缺憾,如今看来他这么宠你,或许就是血缘亲情也说不定。”
      君天阙谈笑自若,仿佛所有享受天伦的父亲一样,只是这虚假的亲情,暮雪意只觉得寒凉。
      “今晚来白鹊谷找我吧,我相信你会来的。”
      君天阙起身离开,暮雪意目送他走出梅园,暴露在外的手臂染上寒气,遍体发冷。
      君千夜需要的果然只是个弟弟而已,他就那么温柔的看着连名字都没刻的石碑,连雪落了一身都不管……暮雪意只觉得凄凉,他不过是双眼生的跟常人不同,于是所有人都变着法来骗他,一个他喜欢的女人,几乎都要脱口而出叫她娘亲;一个以他父亲自居的人,将他囚禁在像笼子一样的院子里十七年;而现在又出现一个自称他父亲的人。他不过才十七岁而已,连加冠之礼都未成,为什么要管这么多的欺诈算计。

      傍晚时候,君千夜却来了,暮雪意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他。
      “你怎么来了?”
      君千夜笑道:“因为雪意最近两天都不理我,所以我就过来了。”
      暮雪意表情顿时变得奇怪,这样讲好像他是个坏人一样,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把你的手给我。”
      君千夜不知所以,将自己的手交出去,暮雪意有些忐忑,最终还是将袖子一撩,手臂之上果真是一个赤红的六瓣雪花,唯存的那点侥幸,被击得粉碎。
      “这个是,生来就有吗?”
      “是啊,怎么了?”
      暮雪意轻叹,再无力言语。君千夜很是担心,“雪意你最近怎么了,有什么事难道不能告诉我吗?”
      要怎么说?从何说起?他尚且弄不明白又怎么告诉他?暮雪意突然觉得累了,今夜的白鹊谷不去也罢,君天阙和玉瑶姬不过各执一词想利用他而已,何必呢?
      见暮雪意不说话,君千夜笑得有些落寞,习惯性的揉揉暮雪意的头发道:“不便说就算了,只是难过的话不要忍着,伤神伤心。”
      “嗯。对了,千夜你今晚有事吗?”
      “没有啊,一个人害怕吗?”
      “我想去浩淼峰赏月,你去不去?”
      君千夜奇怪,但也没说什么,暮雪意明显心绪不佳,那他就陪着他吧。
      “雪意请我当然要去了。”

      君千夜提着一壶梅花酿,同暮雪意往浩淼峰去,两人傍晚时出发,不多时便到了。浩淼峰山高入云,又积雪未化,最后一点残阳斜晖洒落,半面山体是浅浅的暖红色,美不胜收。
      暮雪意曾经跟白飞炎来过,是十五中秋的时候,也是赏月,当时他跟白飞炎不过初识,对他不理不睬,也不见他生气。
      只可惜今夜无月可赏。
      暮雪意一直没抬过头,竟然没发现,君千夜注意到了,却又不说,只是眉头渐渐拢了起来,暮雪意这个样子,让他很不安。
      于是最终到了山顶的两人,面对着乌云罩顶的天空,一起无言。
      “既然来了,坐会儿再走也无妨。”
      君千夜拉暮雪意坐下来,光秃秃的一块巨石上,只有身旁两盏琉璃灯昏黄的亮着。
      山风甚凉,君千夜与暮雪意身上是一色的裘绒披风,脖子里围着的白色的绒毛滚边让暮雪意有些痒,但是明明是一样的披风,君千夜却比他多了一种华贵优雅的气质。
      君千夜自带了一坛酒,又变戏法一般拿出一个杯子,斟了一杯给暮雪意,“飞炎禁你的酒,只许喝一杯,暖暖身子也好。”
      暮雪意接过酒杯,轻轻嗅了嗅,有梅花的香气。
      “我都不明白他凭什么不准我喝酒。”
      暮雪意捧着酒杯,轻晃着,梅花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中,他突然来了兴致,问道:“千夜你想不想要一个弟弟?”
      “当然想啊。”
      “那我来当你弟弟好不好?”
      君千夜一顿,琉璃灯盏温暖的光摇曳在他的眉眼之间,连带那样的微笑也变得温柔起来。
      “我一直当你是啊。”
      暮雪意也笑了,细长的眉轻挑,半弯的眼有几分靡丽的媚色。
      骑马送暮雪意回去,小院外挂着一盏灯笼,暮雪意挥手送别,君千夜回首,暮雪意提着琉璃盏站在门口的身影有些单薄,竟然让他心生永别之感。

      几日之后白飞炎从外面回来,一如既往的满脸风尘来找君千夜。
      “查到什么了?”
      “给我倒杯水。”
      君千夜伺候上一杯茶,白飞炎才慢慢道:“影流确实是空的,什么都没留下。我带人搜过了,根本就像是提前转移了一样。”
      若是能提前转移,为何还有那么多人留下?这种情况,要么是有人通风报信却时间不够来不及撤完,或者就是有其他目的。
      “对了,雪意还好吧?”
      君千夜回过神,意识到白飞炎在问雪意,皱眉道:“不知为何我有种不安的感觉……雪意最近不大理我,你先回去看看他吧。”
      “回去先不急,等跟谷主报过到再说。”白飞炎换上一脸奸笑道:“一定是你太心急了惹到他了对不对?”
      “我想不起来。”君千夜难得没有反驳,兀自沉思自己确实没有所谓太心急的行为。
      “你先慢慢想吧,我先去谷主那儿。”
      君千夜叫住他,“爹说右护法病了,已经返乡去了,所以新任的护法叫任江影,让你过去打个招呼。”
      “返乡?丢下雪意一个人他返什么乡?”
      君千夜当时也觉得气恼,但是也没办法,“爹都这么说了,你就去吧。也许是想落叶归根,也算是人之常情。”
      连谷主都这么说了,那也只能接受了,白飞炎边走边想着,暮护法跟雪意感情不睦他是知道,但这样着实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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