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的在》丸子君

7、七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算术题。两份劳动强度相同的工，独立完成要比担当助手得到的成就感强烈许多倍。
　　更何况朱晓晓是个凡夫俗子，更是个女人，并无法成为福尔摩斯的好华生。
　　她自问不是女权主义者，可依旧被周书轶这建议气得不行。
　　脑海里有各种反驳，混杂着屈辱就结成块，朱晓晓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好做出判断。
　　是效仿元首拍台子吊嗓子，还是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朱晓晓从来不曾被如此当面挑衅过，所以不知所措。
　　双手交叉，抵着额头，而众人则从瞬间石化的僵硬里迅速恢复，并以矫健卓越的身手，整理办公桌上的遗留物品。
　　“散会吧。”她听见自己这么说，于是出了万年淡定的吴宇岚，所有人都以刘翔，或者博尔特的速度夺门而出。

　　朱晓晓做了个深呼吸，同时把散碎头发夹到而后。在此期间，周书轶一直都默不作声，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打量着。
　　这举动可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解释：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或者他觉得话说出口错的离谱，却是覆水难收。
　　谁说男女之间，只会因为已死亡的感情龌龊，事关颜面自尊，亦会如此。朱晓晓当然希望事情拐向后者，但理智却要她对前者俯首称臣。
　　房间里做的发闷，她叹气地站起来，走到窗口，开出一条小小缝隙。十二月里的冷风就这么灌了进来，冲在脸上刀割一般。
　　朱晓晓却并不觉得难受。
　　“我不知道怎么配合周主编的工作。”
　　“怎么会呢？”周书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可以做得很好。”
　　“什么叫做做得很好？你一个口令我一个动作，这样吗？”朱晓晓觉得自己隐忍已经足够，便华丽而嚣张地带刺讥讽，反正其他人也很希望可以看到这种场景。
　　但周书轶却不生气，那张温文尔雅的脸，本来就很难想象怒发冲冠的模样。
　　他只会苦口婆心地给你摆事实讲道理，而且把一切前提都建立在“你是一个社会人”的基础上。
　　周书轶娓娓道来的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优越感，这或许是自小而大超然于众人给他留下的痕迹吧。
　　“并不是这样的，朱晓晓你听我说。杂志社过去如何且不提及，但现在正谋求转型，你能力最高资历又深，想在短期内获得最大的收益，就必须我们合作才行。要知道现在平煤实体书这块，并不是什么轻轻松松就能赚钱的事情。”
　　“是啊，按照周书轶你这个说法，一切安排妥当水到渠成，那就应该由我来坐的位置，这样事情才好办！”
　　“就是因为你和他们太熟，不好抛开面子去做问，所以恶人才有我来！”
　　“听听听听，多么伟大的主编大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圣母杰克苏。可是你有没有发现，方才例会其实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
　　周书轶右手二指捏了捏问双眼之间，呼出一口气说：“其实有区别，但你心思不在那个上面。”
　　“不在工作上，难道在看你？”朱晓晓不顾一切地反击，不曾想落入猎人早已挖好的圈套之中。
　　“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就生气地很想把你从这里扔出去。”这答案赌气成分多，惹得周书轶崩不住，漾开嘴角微笑不已。
　　朱晓晓投来一个“笑什么笑”的愤怒倔强眼神，一步跨过来，开始狂风暴雨地摧折桌面文具用品。
　　“我要出去了，等想出平衡的方法再来回答你。周主编，我会不会因为上面和你的不愉快被开出？”
　　“不会。”
　　“哦，那我能不能再说一句话？”
　　“你说。”
　　“我觉得我再不走，可能手上这些书啊本子啊手机啊都会变成愤怒的小鸟，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周书轶。”侧面看去，朱晓晓两颊涨得鼓鼓，苹果一样。
　　“那我能不能提醒一件事？”
　　“嗯。”
　　周书轶伸出手，比划了一个胜利手势。
　　“两次，你今天叫我名字周书轶，一共两次。”
　　朱晓晓不以为然，仿佛又变回那个我是女流氓我怕谁的抖擞得瑟样，“奇怪，叫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可就我个人体验来说，我会觉得彼此之间的关系有所亲近。”
　　他故意说得暧昧且意有所指，当然也是故意的。

　　朱晓晓穿着半高跟靴，往后错了一步。
　　对此之前她可能有满肚子的话要讲，此刻却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口了。
　　心慌意乱之际，眼神浮游，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放才好，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鼻子。
　　“我出去了。”她说着。
　　便还周书轶先生一片清净，眼前掠起一片幻影，方才以及不久前过去的一幕幕以慢动作回放着，更能回味朱晓晓的一举一动，或是说一颦一笑也好。

　　《潮流爱情》改版的新年第一期元旦正式登场。改变颇巨，且不说从手绘封面改成特邀日系模特，排版也脱胎换骨不再刻板，就连内页也用28G铜版纸彩色印刷，送迎新福袋。
　　除此之外更大的动作便是，除正常投放市场的A4版以外，还有五百本特殊规格开本，随即卖出，算是一种促销手段。
　　这样一来，也算是圆宋十江老板多年夙缘，算是放眼望出去最没有山寨味的言情杂志了。
　　不过这笔账，稀里糊涂地不知是记在周书轶，还是朱晓晓身上。
　　这么想来，便是预备年会也没有多大意思。

　　朱晓晓看来是受了比较大的打击，元旦小长假以后便不怎么安心呆在编辑部，而老跑出去紧盯销量。同过去不一样的是，除书报亭有售外，《潮流爱情》还一举入驻大众书籍与新华书店，便是地铁站里新推出的自动杂志贩卖机都没有放过。
　　这合约是周书轶来后谈妥的，统统买断，稳赚不赔。
　　朱晓晓不知是否因此气结，也不愿意看下去。如今她手上的林喜见专心安胎准备做新娘子，薛丽心又是个不用操心，定时定量闻过便改的主儿，也就乐得满世界疯跑。
　　周书轶一心都记挂杂志销量上，本不在意。可那天营业部的安姐送增长报告来，喜形于色地报喜说：“主编，销量和上个月以及去年同期相比，一个天一个地啊，恭喜恭喜。”
　　“是吗？”周书轶飞快地看了一眼柱状图，可不是。
　　“这才1月10日呢，等20号的时候二月刊再推出，不知会疯卖成什么样子。书城那儿前几天就打电话来了，说是很好。”
　　“啊，都已经1月10日。”周书轶转头，看桌案上的日历，密密麻麻地写满工作进程与安排，唯独1月10日从后是空白的，还来不及填满。“
　　“朱晓晓呢？”这才后知后觉，仿佛是许久没见她了。这小姑娘——不对，称呼太不适合，看上去一副老江湖的样子，该不会是真心脆弱，承受不住打击地去找宋十江辞职了吧。
　　周书轶摇摇头，把这个异想天开的提案从脑子里甩出去。这绝对不可能，如此重大的人士变故，自己不会不晓得。
　　“朱晓晓啊，不是去长三角考察市场环境了吗？”安姐也没多留意，随口说道，“主编这样安排好。虽然早就说编辑部之间要加强横向联系，但具体操作还是第一次。”
　　她真的以为朱晓晓出动千金贵体，是因为周书轶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结果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顺下去。
　　周书轶问安姐：“那她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长三角嘛，跑不远的，今天就从常州回来。”
　　“常州也去了？”
　　“对啊，没人肯跑，朱晓晓就过去了。”安姐不住称赞道，“她做事好认真勤勉，现如今这样的女孩子不多。”

　　周书轶在真皮旋转大椅上绕了一圈，原本想要好好思虑朱晓晓的事，奈何最近实在太忙，稍微空闲一点，头脑便是一片空白。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拨通朱晓晓的电话。那端很快便接了起来，只是杂音很大，听不清楚：“什么事？”
　　“你人现在在哪里？”周书轶习惯性地心平气和。当然，朱晓晓的脾气已经是很一般的，他就必须要更好些，才有可能合作愉快。
　　“火车上。”
　　“几点到上海，什么站头？”
　　“虹桥火车站。不过，”她停顿了下，“我直接回来，不进单位了。”
　　“随意，你好好休息。”
　　周书轶原打算很干脆利落地掐断电话，哪曾想朱晓晓动作更快，下一秒那微微沙哑的声音就被“嘟嘟嘟”的急促忙音替代。
　　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手机，方才投入其余工作之中。

　　没有小迦看文，动力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