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师徒两生花》萧落木

45、大紫明宫

　　明明这个世界里的通讯技术并不发达，但是逍遥成魔的消息就是在那么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天南海北。这还不止，连带着的还有我，说是紫陌上仙于无天以及大魔头逍遥同流合污，都堕入魔道。

　　于是我那原本就很惹事的脸蛋也变成了别人说道的根源，人人都说紫陌上仙原就张着一张妖精的脸，修炼的法子也是非常的不正。甚至有人说我生生败坏了师父白远之的脸。那些道术不够的人说说也就罢了，想不到连配天门都发出声明，说是紫陌上仙已经被逐出配天门了。这不能不让我很有些郁闷了。因为毕竟配天门里的那些个长老总不至于连我的修为都看不出来。

　　若是早些时候，我听到这些定然是要挽起袖子好好收拾一下这拨人的。但是现在我的脾气早就不那么暴躁，更何况我还有其他很多的事情要做。

　　对于这样的消息，无天倒是没有说什么，怀月却相当的幸灾乐祸。她不待见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见到我落魄，她也高兴得时不时刺我两句。我被配天门嫌弃，一时也无处可去，便依旧厚着脸皮跟着无天和逍遥。我现在的名声臭了，满大街追杀我的人一夜之间也多了起来，跟着无天逍遥，底下的小弟喽啰多，一般级别的不用我出手，级别高点的有无天逍遥顶着。我早就百口莫辩且跟逍遥无天在一起也是事实，既然这样，我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干脆就跟着他俩做了米虫。

　　米虫的日子不可谓不清闲，清闲下来就让我想起了一个有一阵子没有看见的人。

　　那只梦魇！那只可以获知过去的事情的那只梦魇！

　　自从逍遥成魔之后，或者说，那次的魔兽之战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它了。

　　妖兽忠诚，一旦认主之后，除非死，否则绝不会轻易离开主人身边的。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了，我都再没有见过他？

　　这些天逍遥被那些门派的弟子骚扰得不胜其烦，在到达无天之前创立的魔域之前，这样的骚扰也是不可避免的。毕竟等逍遥他们到了魔域的大紫明宫，这些人就真的拿他们没有办法了，这是最后的机会，自然他们也会拼尽全力来阻止。为了防止被群殴，逍遥和无天选择了步行这种原始的方式，甚至不敢用太过招摇的术法。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受到了很多的骚扰。

　　逍遥即使成魔，那也只是他一个人。

　　魔虽然强大，但并没有逆天。

　　说起来，六界之中，神魔虽然都消失了，但是在远古神魔时代里，神和魔都是有级别的。最大的便是创世神盘古，而后是天皇伏羲，人皇神农，地皇女娲飞廉，再然后是水神共工，火神祝融，木神句芒，土神后土，风神飞廉，金神蓐收，再然后，还有众多的小神，如春神青帝，冬神玄冥，雨师等等。而魔，以蚩尤为首，而后有主战的刑天，主旱的旱跋，魔星后卿，冥神郁垒 ，逍遥这种档次的，根本连排都排不上号，至于其他的小妖小鬼更是连看都不够看。

　　就像都是著名大学，还分个211,985，还有清华北大，还有牛津耶鲁。

　　车轮战，人海战，游击战，这么一战一战打下来，就是逍遥无天联手都觉得吃力。

　　如果说成了魔就天下无敌，那么当年那个魔，也就不会被我给灭了。

　　逍遥和无天打成这个样子，我也很不好拿着梦魇的事情去烦他，每次看到逍遥都是全身煞气，沾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血，大老远的就让我非常的不舒服，更何况他天生一张面瘫木头脸，沉默木头性格，阴沉又冷酷，我一点都不想跟他多待。

　　无天倒是温柔和气，但是他不想我知道过去的事情，问了也是白搭，指不定还断了梦魇这么一条线索。

　　于是到了最后，还是只能我一个人悲催地到处寻找那个名字非常玛丽苏的梦魇。

　　结果……一直到了大紫明宫梦魇都没有找到。

　　大紫明宫位于魔域的最深处，是当年的魔尊无天一手创立起来的。我之所以说是当年的无天，那便是因为现在的这个戴着白银面具的无天，并不是当年和我交手的那个魔尊无天，他只是无天的手下。当年无天和我在昆仑山上决斗后实力损耗到连维持形体都做不到，最后彻底在天地之间消失。而他也被抓住丢在了极地绝域身受天雷和业火。从来没有仙或者妖能够活着离开极地绝域，但是他竟然做到了。千年之后，他终于又一次挑起了无天的大旗，顶着他的名号继续无天未完的事业。这里既然是上代魔尊的地盘，无天在这里自然是轻车熟路，很快就安置了我，并且带领着这里的小妖举行了盛大的典礼庆祝他们的新的魔尊逍遥。

　　所以说，现在的这个无天还真的算不上是我的仇人，我当年甚至都可能没有跟他照面过。

　　大紫明宫庄严宏伟，魔域特有的深蓝色天空下，大紫明宫那恢弘的深深浅浅的紫色看上去果然让人肃然起敬。魔域终年不见阳光，只有无穷无尽的雷霆不断落下，即使是在早上，大紫明宫之中也点着一盏一盏的琉璃七星灯，淡淡的绿色的光星星点点，如同沉在水底的星子。魔幻的，诱惑的，沉寂的，荒凉的。

　　这里不像阳间，也不像阴间，据无天说，这里是阴阳交接的地方，没有日月的时节天气的变化，只有无穷无尽的雷霆。我笑着问，那么这里是不是和极地绝域很像？无天说这里和极地绝域都是时空的裂缝，极地绝域也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天气没，没有草木生命，只有没有止尽的雷霆和业火，在极地绝域，甚至没有时间的流逝，你也许觉得在那里已经度过了一生，又可能只有一瞬，你将永远忍受雷霆和业火的惩罚直到时间的尽头，而那里，根本就没有时间。

　　我问，那么你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

　　无天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站在大紫明宫的楼隔里看下去，各式各样的小妖和厉鬼在其间穿梭，那种魔域特有的肃杀和戾气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在这种地方，我的实力大打折扣，而妖魔的实力却能加倍提升。

　　种族歧视从来都不是单向的。在人世间我们抓了妖炼丹，在这里，妖魔自然也喜欢抓了仙人来生吃，据说能够提升很多年的修为。我不想被一群的妖魔分尸，所以我对于无天和逍遥的建议言听计从，决定没有大事或者他们两人的陪同，绝对不轻易离开大紫明宫半步。

　　整天在大紫明宫里瞎晃荡，虽然没有找到梦魇，不过我倒是找到了之前逍遥成魔之战后也消失不见的战长歌和他的心上人兰九画。

　　那是一间挺隐蔽的密室，想来两个被带着一路奔波之后就双双都被关在这里了。他们都还活着，但是……这样的活着，还不如死去。

　　当初战长歌一剑，差点就要了我和逍遥的命，说不恨他那几乎就是矫情，可是看到眼前这样的景象的时候，我还真的有点同情起他们了。

　　兰九画还好，只是被刺穿了琵琶骨，然后用符咒制住了，也没有受什么伤，就是神情萎靡，整个人憔悴得不成人样。

　　战长歌就惨的多了，他被钉在密室的墙上，墙上画着巨大的血的法阵禁锢着他的行动。战长歌修炼的是木属性的术法，所以拴住战长歌的法器全部都是金属的。有一滴一滴的炙热的铁汁从他的头顶慢慢地滴落在他的身上。再仔细看去，他的四肢和琵琶骨已经被打断，还是那种最最残忍的从骨头里一寸一寸的碾断。所以他的手脚如同装了棉花的布袋子一样，软哒哒地垂着，没有一点的生气，可以从任何角度诡异地弯曲着。

　　术法全封，原本源自于物理上的伤害就已经让人难以忍受了，那种属性相克所带来的伤害还会把这种痛苦加倍。

　　整间的密室里都弥漫着一股可怕的皮肉烧焦的味道，令人作呕。

　　但即使这样，战长歌还活着，有一股奇异的暗红色气息护住了他的心脉，让他神智清晰地忍受着这样的痛苦。
　　最最可怕的是，他的肚腹被剖开，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一种诡异的绿色的植物在他被剖开的腹部生长着，开出淡紫色的花朵并且结着蓝色的果实。这株植物一边吸收着战长歌的养分，一边却又维持这他的神志清明。

　　战长歌即使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他的一生也已经彻底毁了。

　　我认得这种植物，熏风云深的藏宝阁里也有一枚这种植物的种子。忆君心，很美的名字，很毒的草。只能够在活人的血肉之中生长，一旦扎根，便无法移除，直到生生吸干了寄主的精血，将寄主变为一节朽木，然后，它会开花结果，它的果实，是一味几乎百病全消的良药。

　　“妖女，我兰九画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和逍遥这对狗男女的！”兰九画突然抬起头，尖锐的嗓音撕裂空气。

　　战长歌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舌头不知道为什么也被拔去，他只能张着满是鲜血的嘴，呜呜地喊着。

　　也许是眼前的景象太过恐怖凄惨，又或者是兰九画看我的眼神太过怨毒仇恨，我不禁后退了一步。

　　逍遥……果然是逍遥吗？虽然沉默寡言，但我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有这么残忍的一面。

作者有话说

　　大紫明宫，嗯，为了纪念我最爱的小说之一的《三生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