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但见君心似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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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不会为了配天门，和我作对呢？
我看着无天，他也微笑着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
无天笑了，然后又问：
“那么天下呢？你会为了天下的苍生来和我作对吗？”
“天下苍生？”我微微一怔，总觉得今夜的无天似乎有些奇怪，他并不是如此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你要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吗？”
无天依旧只是勾着嘴角，状似漫不经心地说：
“我若说是，陌儿可会对我拔剑相向？”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无天竟也没有生气，反而轻轻地笑了笑道：
“果然如此，虽我早就知道会得到如此答案，但终究还是忍不住一问，能听你亲口说来，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听到这样的话，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无天看上去一直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虽然我知道他在外面有着不小的势力，即使在没有逍遥出现的情况之下也足够和外面的名门正派一较高下的，但是我却不知道他到底追求的是什么。因为他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对力量或者永生那么执着的人。
“苍生不过蝼蚁，万物不过刍狗，天地尚且无情，你我不过沧海一粟，何苦执着于这些蝼蚁的生死？”无天说的时候虽然带笑，却很认真，丝毫不像和我开玩笑的样子。
“……苍生何辜。”
“苍生何辜……呵呵……苍生何辜”无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之间对我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陌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般说教的辞令了？虽然已过千年，你倒是越来越像白远之那个圣人了。”
“……师父？”
无天笑了笑说：
“是啊，是你的师父，高高在上，我且问你，他又何时把万物把苍生放在眼中了？那些凡人，便是百个千个死在他的面前，他都无动于衷，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无天顿了顿，看到我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他又笑了，继续说“是了，我几乎都忘了，你可是把他捧到了天上，对他的话说一不二……可是陌儿，你可曾亲眼见过，那一双双带血的手在地上挣扎着，拉着他的衣角鞋子求他救命，他却能不闻不问拂袖而去……他才是真正的狠心人啊……那时，他怎么就不想想，苍生何辜？”
我没有说话，我确实没有见过师父这样子的时候。他总是温和的，超然的，对我总是宠爱纵容又循循善诱的。我无法想象一个冷漠而毫无情感的师父。他甚至对熏风云深里的一花一草都是温柔的，细心的……他……他……
我自认是最了解师父的人，我知道他是为了天地之间的平衡而死，我也知道他会为了芸芸众生而牺牲，可是，即使是我也不知道，师父在看到那些在苦难之中挣扎着的人的时候，是不是会伸出援手。他的苍生，定义得太广，我看不到，也做不到。
无天见我沉默，笑得更加的开心了：
“看啊，陌儿，即使是你也不能确定吧？白远之所说的道，从来就不是这些蝼蚁一般的苍生，他对着天下苍生，根本就无情，陌儿，世人都说我是魔头，是个坏人，可是陌儿，你要记住，我无天哪怕是个坏人，也是一个最好的坏人，而他，白远之，世人盛誉的白远之，即使是个好人，也是一个最坏的好人！”
无天笑着，笑容越发的灿烂，无天常笑，但他从来不曾笑得如此灿烂过。宛如三月的春花，夏夜的明星，耀眼而明媚，可是灿烂的背后却有着浓重的悲伤和疯狂在无尽地蔓延：
“陌儿，你会怜悯苍生，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被苍生抛弃背叛的痛苦，你没有感受过极地绝域的天雷碎体的苦，你没有体会过被地狱的红莲业火焚身的痛，你根本没有经历过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在生与死的缝隙里挣扎而不得解脱的绝望，不能成魔，却要遭受成魔的惩罚，带着痛苦的记忆，一世一世的轮回……陌儿，轻言生死，轻言付出，为了苍生能够不惜一切代价的人，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经历过足够痛苦的背叛和绝望的挣扎。”无天笑着，轻轻地抬起我的下颌，而后，一个冰冷的吻落在我的额心“陌儿，我早就已经没有了退路了，如果……你不能陪我一起疯狂，就请看着我毁灭吧……”
说完，翩然转身，长长的发辫划过一道弧线，几根散发掠过我的鼻尖，淡淡的似兰似梅的香。他越走越远，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恍然间有一种他已经被黑暗吞灭的错觉。
啊啊啊啊，我很想抱着自己的脸做名画《呐喊》状。
无天亲了我一下！无天亲了我一下！！无天亲了我一下！！！
你说，你说你说无天一向都对我这么温柔这么好，他，他是不是对我有……有那种凡人男女的那种特殊感情？
这是长辈对于一个晚辈的关心或者逗弄的无意识动作！是习惯是习惯！我这样告诫自己。就像是师父和无天以前也经常摸摸我的头，拍拍我的肩膀那样的。
疯了疯了！一向温和优雅的无天今夜突然对我说了可这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又亲了我一下，一向法术废柴的逍遥突然之间就变成了魔尊，一向被大家当做正派的榜样紫陌上仙竟然和两大魔头呆在一起并且关系暧昧，这个世界为啥在一天之中，就能够发生这么通天彻地的变化呢？
远远地，又听到逍遥在吹树叶。
还是那一曲仙音落，逍遥已经吹的越来越流畅了。
成魔之后的逍遥一身戾气，仙音落之中的清雅安宁早已不得寻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心境的变化，即使他已经能够把这曲子吹得更加流畅熟练，却离师父的感觉越来越远。
那样的声音，清雅化为凄凉，安宁化为荒芜，平静变作寂寞如雪，这样的夜晚，听来是那么的空寂，破灭，如同荒坟。
我慢慢地走过去，逍遥坐在院子里最高的那棵樟树上，浓密的树枝掩住了他的身影，只能隐约见到他白银的肩甲微微的反光。
我仰起头看着他，他并没有停下，叶片搭在他的嘴边，声音有些暗，低低地，慢慢地在他的身边弥漫。我静静地听，他默默地吹，一曲终了，天际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紫陌上仙”他的语气疏离“无天希望我成为他的主人。”
“晓得。”
“……我不想与你为敌。”逍遥突然说。
我有些惊讶，逍遥蓦然从树枝上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我的身边，但是却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他看着我，一双已经变为暗红色的眼眸冷漠凌厉，飞扬的眉，棱角分明的脸，仍是原来的样子，却生生多了一份夺目的光华。曾经他只是一个俊秀英气的少年，放在美人如云的配天门里，并不怎么起眼。但是如今，即使在这样的夜，最为朴素的穿着，最为熙攘的人海甚至站在天人一般的无天的身边都不能再掩盖住他的光彩了。凶煞的气息远比配天门里特有的出尘优雅更适合他，也更能让他被隐藏的光芒爆发出来。
“你若不滥杀无辜，你我又怎会为敌呢？”
逍遥却似乎并没有听进我的话，抿着嘴，眉头紧蹙。
“逍遥，告诉我，你为何要成魔？”我看着天际微微泛出的亮光“你求的是什么？天下？力量？还是永生不灭？为了你所追求的东西，永远都会和正道，和天下为敌，哪怕你什么都没有做过，只要你是魔，你就要面对永无止尽的追杀，围剿，背叛和别离，你身边的人都可以轮回解脱而唯独你不可以的时候，你还会觉得，这样做事值得的吗？”
“……”逍遥没有说话，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取出龙牙风雷，放在掌心。巨大的龙牙风雷造型古朴，流动着淡淡的光。龙万年一换骨，留下的龙牙便是天地间的至宝，这柄龙牙风雷一旦认定了主人，力量便会随着主人的力量的增长而增长，形状和属性也会随着主人的改变而改变。它早已不再是当年被我收藏在熏风云深里的那柄会被一堆金玉珠宝所掩盖了的大刀了。
逍遥慢慢地摩挲着龙牙风雷，低低地说：
“不入轮回如何？永无宁日又如何？成魔的那一刻起，我便什么也不怕了。”
“……为什么”我看着逍遥的侧脸，他高我太多，需要我抬起头来仰视着，熹微的晨光被他的身型挡住，仅仅只是勾画出一圈他挺拔的轮廓“逍遥……这样做值得吗？”
逍遥低下头来看着我，语气平静而漠然，似乎是在说着一件于他无关的事情：
“值得，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达成。你想要师父，我便助你寻他的转世，他若魂飞魄散我便帮你集他的魂魄，你想要复仇，我便助你找到真凶，让之灰飞烟灭，你想要维持天道平衡，我就替你将所有破坏者消灭殆尽。若你的心愿需得九天覆，四极裂，那我便毁了这九天，裂了这四极，做到这些，我需要力量……紫陌，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逍遥……何至于此……我的愿望，微不足道，连我，亦微不足道……到了如今，能够找到杀了师父的凶手也好，不能也罢，这天下我能维护也好，不能也罢，所谓的报仇，所谓的遗愿，不过都只是一个我给自己找的活下去的借口而已，无论是否可以做到，我都不会开心，亦不会难过。”
“姑姑”逍遥突然单膝跪下，严肃而认真地看着我“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无论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无论你为了什么在坚持，我都会守护在你的身边，是弟子是弃徒，是魔头魔尊也罢，我都只是逍遥。”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但见君心似我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