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歌：榣山凤舞》何杉杉

45、颛顼乱 五

　　哈啊？我额角跳了一下：这家伙也太爱摆架子了吧。自然子一个命定的天君，我连他大名“昊天”都懒得叫，也没见他计较过。一个人的实力和气量还真是相衬。算了算了。“好吧。那么，请问天君阁下，英招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您要判他那么重的刑罚？”
　　“寡人处罚臣属，还要向你报告不成？”
　　嘶……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欠调教。“这么跟你说吧，颛顼。英招是我好姐妹的臣下，不是你的，你没有资格处罚他。我要你现在马上放了他。”
　　颛顼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我又补充了一句：“来天宫之前教训了一下姬轩辕，因为他无视警告，尝试挑战我。你本是大地子民，我的传闻多少听过吧，我不仅仅是‘大地一散仙’那么简单。”
　　颛顼听完我的话，情绪意外地平息下来，只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他回头吩咐了一声，原先押解英招的天兵走上前，解开了那黑玉冥铁大枷。
　　解除禁锢的英招兴高采烈地朝我迎了过来，我心里有些疑惑，看着转身离去的颛顼的身影。怎么突然间轻易改变主意了呢？
　　共工笑着说：“女娲娘娘，现在能去我府上了吗？”
　　我转头看他。“颛顼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放人了？”
　　共工不以为然地说：“您是天地精气所化的神灵，他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沐猴而冠，变不了的是本质。他大约是被您的威严震慑了吧。”
　　我真的那么有威严？我有些不自信啊……
　　英招打断了我的思考。“女娲娘娘，您要不要现在就同我前去昆仑山？”
　　这么急着报恩么？仔细想想，上次西王母阁下伤了自然子，自己也难过，现在过去安慰她，加上旁边有人帮忙……搞不好她真的捐弃前嫌，同我永结金兰之好呢。好、主、意、啊。
　　我抓住英招的胳膊用力点头。“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马上出发！”
　　“等等！”共工拦在我和英招面前，“女娲娘娘，您不是说好去我府上了吗？”
　　我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现在已经没事啦。我也跟你说过，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嘛。”
　　“什么都还没开始……”共工顿了顿，“您去昆仑山做什么？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自然是点头：“非常重要。”
　　共工默默看了我一会儿。“女娲娘娘，您喜欢我吗？在意我吗？可不可以答应我留下来。”
　　哇！干嘛这么郑重其事。我心有戚戚，含糊道：“我是挺喜欢你，可是我去昆仑山有要事。”……相比之下，我更在意西王母阁下。
　　共工突然转眼去看英招：“英招，你大概不知道母上和君上起争执，伤了君上的事吧。你该在的时候不在，现在回昆仑山，你觉得母上会对你怎么说？”
　　英招愣了好一会儿，突然一个哆嗦。“女女女……女娲娘娘，我暂时不……不回去了，我还是继续寻找消失了的华胥国吧。您的大恩，来日再报！”说完一个转身，从云层间钻了下去。
　　“你等等，英招！”
　　“女娲娘娘！”共工逮住我的胳膊。
　　我有些懊恼地扭过头：“你干什……”
　　我的话在看到共工的脸色后戛然而止。这，这又是闹什么？！神民变脸变得好快啊，真可怕！前一刻还凶神恶煞地恐吓英招，此时却一派寂寥萧索。
　　我隐约感觉到气氛很不对劲，脸预感性地发白。
　　他低着眼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寂寞：“呵呵，果然，爱你是毫无结果的，谁都一样。君上不相信，他输了；长琴不相信，他也输了；我不相信，结果还是输。”他撇过头，凄零地笑笑。
　　啊啊啊，头疼疼疼！
　　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开玩笑吧……不会的。说自然子爱我——我认识长琴后，曾经回想过，的确有星星点点的印象。可是我至始至终都没看出来，这家伙对我有那意思啊！即使现在去回忆，我也找不出一丝迹象。难道是我对于“爱”的认识还不够？
　　我捏着手指，抓住共工的衣服，讪笑道：“呵呵……那个，共工。我去你府上，好不好？”
　　他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微微点头。
　　我全身发毛，一股没由来的怪异感一路伴随我，直到共工的府邸。

　　我在共工的府上住了一日，思考过后，我决定找他问清楚。说到底，我根本不相信他爱我这种鬼话。若真有其事，我要快些想办法应对：送些宝物、灵药，或者寻一方坐骑给他。
　　我没有通过院门，而是直接飞到共工住处内的大树树冠上。树下置了一长石桌，边上围着一群小仙女，一边吃点心一边聊天，银铃般的笑声一阵阵响起。
　　我敛了敛袖口，慢慢落在地上。小仙女们已然站起来，伏地叩拜：“奴婢参见女娲娘娘。”
　　我嗯了一声，走到石桌边，拨弄了一下点心盒子，又朝屋内望过去。等了一会儿，见到没人出来，便转头问她们：“你们神君不在吗？”
　　领头的小仙女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回答道：“神君昨日回府，又马上出门了。”
　　出门？“他去哪儿了？”
　　“奴婢不知。”
　　我想了想，叹口气，转身飞出院墙。这是什么情况？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呢？难不成他公务繁忙成这样？当初自然子对政务放任自流，共工清闲地不得了；如今颛顼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共工反而更忙了？
　　我很有些不得要领，踱着步子离开，却听到院内有个小仙女说了句话。“昨日，姑姑带我们去瑶池取凌云石水，回来时看到神君正往南天门那边去。我猜是不是去大地办事了？”
　　唔嗯。共工回大地了么。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我要不要在府上等他两天，还是离开这里……反正都来了，我就姑且去看看颛顼到底在搞些什么吧，我想。
　　共工的府邸和东华的很有些不同。东华地位比天帝还要尊崇一些，所以他本人虽很客气地说不必给他配备多好的办公处所，自然子还是将他请进了无□□妙成天的一个独立的领地。那地方相当广阔，我就从没走到它的边际。我想，如果东华不是长居方诸山的话，那么他很可能住在四梵天甚至三清天。共工只是一个神君，府邸自然设在低几重天上，且只是一个气派的宅院。与府邸规模恰恰相反的是，我在东华的府上见过的仙侍不超过五个，此时往共工府邸大门走去，却看到众多仙女仙仆来来往往。不过，他们都挺懂分寸，与我擦身而过都目不斜视。共工看上去阳光九分轻佻一分，手下调教得倒很规矩。
　　我还算轻快地走到大门外，张望了一下，想着去太焕极瑶天是哪个方向。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院墙拐角有一些仙泽，于是转身走过去。就在离拐弯还有一丈远的时候，两个仙君低着脑袋走了出来。
　　我问：“你们在监视共工神君？颛顼让你们来的？”
　　两家伙依旧低着头，大气不出一个。这反应是默认了吧。
　　我默了默，又问：“代任天君是住在太焕极瑶天吧，从哪边去？”
　　其中一个稍微抬起头，向上指了一个方向。
　　我点头，拢了拢袖子，甚宽厚地说：“你们辛苦了。再坚持些年月，待你们君上伤好全了，你们就会重返自在逍遥的生活。我走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