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爱你(GL)2/6》长空漠

7、来世 之四

　　你会在快乐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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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陆婉清替我做的早餐，我离开了我们的公寓。
　　坐在地铁里，看着来来去去的忙碌的人，我满脑子都是陆婉清的影子。明明不想让她左右我的思想，偏偏控制不了自己。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Evil，不知道她是Evil，真正的主人，只把她当作一个喜欢女人的客人；第二次见到她，是在医院惨白的走道上，是她让我正面妈妈的死亡；第三次见到她，是在我们的公寓，她说我不要想离开……
　　现在想想，她说的那个她寻找了三生的人，也许真的就是我。
　　她了解我，知道我什么时候快乐，知道我什么时候忧伤，仿佛在她面前的我是透明的。
　　可是，我并不了解她。我甚至连她反反复复叨念的话都听不明白。从她的神情，我可以猜得出她是否快乐，但我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快乐为什么忧伤。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下午2点多，我到了西区的Evil。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再来这边了。
　　现在不是营业的时候，但是应该有人在里面整理。
　　我敲了敲门。
　　白天的Evil没有夜晚的迤逦，只不过是一家普通的酒吧，沉沉睡着。
　　看到是我，小雪开了门。小雪是Evil的服务生，以前我在这里的工作，是小雪手把手教的。
　　她微笑着拥抱了我：“你怎么有空来啊？”
　　“放假了，在家里没事做。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老板呢？”
　　“他在办公室睡觉。”
　　“他还是一样懒！”我不禁笑了笑。
　　“是啊是啊，真不知道大姐头当初怎么就愿意帮他的忙，要是我才不帮那么懒的猪呢！”
　　“大姐头？陆婉清吗？”
　　“是啊，大姐头最近好像心情不好，每天晚上都来这里坐到很晚，总是坐在那里喝苏打水发呆，昨天晚上还喝酒了呢！”
　　原来她这些天都到这里来。
　　“小雪，你在扫什么呀？”
　　“昨天有人闹事，大姐头出面帮忙，后来吵起来了，碎了几个酒杯。今天凌晨虽然扫了但是可能没扫干净，我再扫扫。”
　　“昨天有人闹事？我怎么不知道？”
　　“如烟，你很久没来了怎么会知道呀？”
　　也对，陆婉清没有对别人说过我们两个人的关系。
　　“不过说实话，大姐头人真的很好。长得漂亮，还总是来帮忙，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架子……”
　　在Evil听着小雪絮絮叨叨地说着陆婉清的好话。其实，我从来没有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过陆婉清，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如何待人处事的，只是从别人那里零零散散听说。
　　我真的不了解她啊！
　　和小雪匆匆道别，我离开了Evil。
　　站在布满法国梧桐的路上，看这满街凉阴，在夏日的骄阳下，本应改为这惬意感到欣喜，但是总觉得少了什么，少了一个人。
　　突然之间有种想要了解她的冲动。
　　回到家，屋子仍然空无一人，留下字条，我去了火车站。

　　大约是晚上7点多，我到了杭州舅妈的住处。
　　舅妈很意外我的出现，我笑笑，告诉她我想过来住一阵子，让她不要对陆婉清说。
　　给她留的字条只是说我要离开一阵子，没有告诉她我会去哪里。
　　陪舅妈在客厅喝茶。
　　在我眼中的舅妈，是一个很会享受的女子。喜爱花草，喜爱茶道，看不到一般富家少奶奶的骄奢。
　　“如烟，你跟你妈妈长得真得很像！”
　　“舅妈，你见过我妈妈？”
　　“是啊，不是在照片上见到的，而是真实的，那个时候你还很小，好像是8岁吧！”
　　“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妈妈好像带我来过杭州，可是我那时有来这里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没有来过我家。你妈妈自从决定跟你爸爸离开陆家之后，就没有再和陆家的人主动见过面，当然包括我们。
　　“那天，我带着婉清去天竺寺，正巧碰见了你妈妈带着你去天竺寺。她很漂亮，但是似乎不快乐。我想要和她好好说说话，就让你和婉清自己去玩。你呀，像一只小鸟，东奔西窜的，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我就让婉清跟着你，毕竟她是在这里长大的，比较熟悉山上的地形……
　　“你妈妈告诉我，当年因为你爸爸很穷，你外公就不让他们两个在一起，然后就像小说里面说的那样，两个人私奔了。这些，你应该都听说过了吧！
　　“你妈妈很勇敢，如果是我，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私奔，毕竟是赌上了一辈子的幸福才作出的决定！虽然后来你们的日子过得不好，你爸爸又早逝，但是你妈妈还是决定独自把你带大。
　　“你呀，应该像你妈妈一样勇敢！”
　　我不语。
　　“最近你心情不太好吧？”
　　我抬起头，看着舅妈。她微笑地看着我。
　　“在这里住一阵子吧！只可惜，你每年来都是夏天，看不到冬天的白梅，婉清那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白梅了！”
　　说完，她站起身重新砌了一壶茶。
　　浓浓的茉莉花香充斥着屋子，久久散不开去，就像我所不知的某种情绪某件事情正在缓缓蔓延。
　　舅妈回来的时候，手里抱了厚厚的一叠相片。
　　她一边快乐地笑着，洋溢着幸福的笑脸，一边打开照相簿给我看那些记载着往事的相片。
　　“看，这是婉清那丫头刚满岁时的样子，她出生的那年白梅开得好漂亮，她就像是天上飞下来的白梅仙子，呵呵，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很夸张？不过，如果你问问你外公，你也会同意的！她出生的时候，院子里所有的白梅都开了。在江南一带是很难见到雪的，但是，那一天仿佛是瑞雪般的花朵，把枝头压得沉沉的……”
　　舅妈一边说着，一边翻着相片。
　　照片里的陆婉清真的很可爱很漂亮。
　　她是冬天出生的……我也是冬天出生的……
　　“舅妈，表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呀？”
　　“是1月15。”
　　“1月15？我的生日也是这天！”
　　“真巧呀！只是婉清比你大了三年呢！唉……她有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担着，从来不说出来。除了出生的时候，她就再也没在别人面前流过一滴眼泪。但是有时候，我却看到她一个人躲在角落擦眼泪。这多让人心疼啊！她不说，我们也不能说什么，这孩子就是自尊心太强。”
　　“舅妈，这张照片……”白梅树下，站着一个短发的孩子，明亮的眼睛，微微笑着。
　　“这张呀，是婉清11岁生日的时候拍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不对，而是，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如烟，其实你应该记得的，那年夏天你和你妈妈来了杭州，你应该在那个时候见过婉清的。”
　　我见过吗？
　　“说起来，你们两个那天跑到哪里去玩了？我和你妈妈聊好发现你们两个都不见了，过了一段时间，就看到你气呼呼地从林子里跑出来！”
　　“……舅妈，我都不记得了……”
　　“哎，这也难怪了！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来了很多次杭州，婉清有没有带你去天竺寺玩啊？婉清很喜欢那里，她说她最重要的东西是在那里找到的，问她是什么东西她总是笑笑，却不肯说……”
　　“有，上次她就带我去了天竺寺，就是下雨那天，后来外公就把我们接回上海了！”
　　“噢！这样啊……那她有没有带你去找三生石呢？”
　　三生石……这三个字好熟悉：“没，没有……”
　　“那以后你们再去吧！别人到杭州来，很多人都是要去看三生石。婉清那孩子怎么不带你去看那么有名的景观啊？不过，她不带你去看也没关系，将来会有人和你一起去看的……传说，一起找到三生石的情侣今生会在一起哦！”
　　舅妈神秘地笑着。
　　会在一起吗？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我连我们是同月同日出生的都不知道，我连她最喜欢的是白梅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循着记忆，来到了天竺寺。
　　就像前不久她带我来时一样，古刹还是沉稳的端坐在那里，坐观百年，看着世间的变迁。
　　没有陆婉清在身边，似乎冷清了许多。
　　进入佛堂，看到一个老和尚跪坐在蒲团上。我悄悄走过去。
　　“施主，是否相信姻缘？”
　　我一诧，随后说：“信。”
　　“佛语有三生，施主是否相信？”
　　“曾经也有人说过这样的话……”我想起了陆婉清说的话，只是如此相似的话语从和尚口中说出的感觉有些不同，让我稍稍迟疑是否应该相信她曾经说的。
　　“施主，许多年前，有一位小施主问我，如何才能找到走失了三世约定的人。老僧回答，一切随缘。若真是上天注定的三世，那么无论有怎样的天灾人祸，还是会遇见的。呵呵……”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施主，你怎么不问老僧，那位寻找三生之约的人是谁，那位走失的又是谁？”
　　“我不想知道。”
　　“阿弥陀佛。若真不知也是幸运。只可惜啊……”老和尚说着，正欲站起来，身后传来一个小和尚的声音。
　　“主持，请到大殿吧！大家都到了！”
　　“好，好！”说着，他走了出去。
　　原来，他就是陆婉清来天竺寺要见的人。
　　其实，我也开始相信他们说的话了，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以为只能在小说里看到的事情，竟然也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没有再去别的地方，我就回去了。
　　看舅妈哼着小曲儿，看着满池子的荷花和金鱼满足地笑着，我也有些羡慕。也许将来，我也该找到我喜欢的事情来做，至少，那样或者会很快乐。
　　舅妈看到我站在一边，忙把我拉到她身边，只给我看池塘里两条互相嬉戏玩耍的金鱼。
　　“舅妈，外公给表姐找了一个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脱口说了出来。
　　“我知道的。”
　　“那舅妈，你怎么看？”
　　“如烟，你又怎么看呢？”
　　“我？”一时间被问懵了，我原本是希望他不要和关琦谈什么恋爱，这样的话，我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有很多机会和她在学校里见面……不对，不是这样的……我天天都能见她，即使不在一个学校，我又何必要为了见她不喜欢她谈恋爱呢？而且，现在她都不常去学校，更何况是为了工作奔波的大四？
　　一想到这个事实，我就有些情绪低落。我为我自己的行为找不到借口。
　　“婉清，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只喜欢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就像是深入骨髓的记忆和誓言。”
　　“舅妈，你知道？”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神色气定自若的舅妈，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吗？包括我不知道的吗？
　　我这是怎么了，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说的又不是……我。
　　“隐约感觉到的，她从来不喜欢把心事告诉别人，只喜欢用行动来表达。”舅妈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所以，不可以让她伤心啊！其实婉清是很脆弱的，她只有表面的坚强来当作保护膜，把自己孤立在旁边，只是因为害怕受伤。”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
　　“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她跑到我身边，很认真地问我，如果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了应该怎么办？我告诉她，闭上眼睛仔细想想，说不定就在身边，没有注意而已。她真的把眼睛闭起来想了很久，可是还是很失望地摇了摇头。我说，可能她最重要的东西跟她玩躲猫猫，让她去找，不然就不出来。她看起来有些难过，不过还是很用力的点了点头，跑开了。看她那个认真的样子，真的是很可爱。但是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特别重要的东西呢？直到那一年，她最重要的出现了，她的世界就变了，不再是为了自己做什么，而是为了那最重要的努力着。……我已经想过了，只要是婉清自己决定的，只要她能够幸福，我就不奢望什么了。”舅妈牵起我的手，牢牢地握着，“不可以让她伤心啊，她什么都没有了……”
　　对于舅妈的话，我似懂非懂，但是我很明白，舅妈她是刻意说给我听的，因为她应该知道陆婉清要找的就是我。

　　“舅妈，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她是你在快乐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
　　“那，爱一个人，又是怎么样的？”
　　“在你痛苦的时候，希望得到她的安慰，但是即使再痛苦，你也不会告诉她，因为你会觉得，她比你更重要。”

　　我在杭州住了将近一个月。
　　想了许多事情，都没有什么头绪。
　　舅妈半开玩笑地说我应该直面难题，才能解决，纸上谈兵成不了气候，然后就把我赶回了上海。
　　我确定我没有告诉过她我的难题，但或者，她看出什么了吧！
　　回到上海的公寓，陆婉清在家里。
　　看到我回去了，只是打了个招呼，她就把她的视线移到她的电脑上了。
　　“你，不问我这一个月去了哪里吗？”
　　“杭州吧！”
　　“你怎么知道？”
　　“我想你应该会去那里的。”
　　舅妈真的没有出卖我吗？
　　“没有，我妈没有跟我说。”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脑袋瓜里转了几个弯我都知道，何必让我妈当间谍啊？”
　　有些不服气，不过还是有些欣喜。
　　“你呀，净杵在那里做什么？去洗个澡，然后吃饭吧！”
　　“啊？你连饭都做好了？”
　　她忽然停下了敲打键盘的动作，直愣愣地看着显示屏，说：“我每天都做两人分的早饭、中饭、晚饭，可是你都不回来，我只好天天做天天丢……”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觉得她快要哭了。
　　心里有些酸涩，我跑到她身后，用手臂圈住她的脖子，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说：“你怎么都不来找我呀？”
　　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这是我最熟悉的气味，好舒服！
　　“你需要时间考虑，也许不一定有结果，但是你需要时间。”
　　她什么都知道！
　　“好啦！不要这样，我不需要同情！”她扳开我的手，站起身，去倒了一杯水。
　　虽然她背对着我，但是我还是看出了她悄悄流露的伤心。
　　“我决定要和关琦谈恋爱了！”
　　“什么？为什么？”
　　“他对我很好……”
　　“他对你好就可以了吗？你不喜欢他呀！”
　　“你能回应我的感情吗？”
　　“……”
　　“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摔不起！如果我们两个只能在这一步的话，那就这样吧，我放弃了！不仅苦了你，也苦了我……”
　　“陆婉清，你为什么不转过来看着我？”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可是她没有转身，她还是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怎么……可以……放弃……”我听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分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声音，虽然很轻，分裂得很慢，可是我已经觉得不能再快了，我会死掉。
　　“为什么不可以？我想了一个月，我等你，等了22年，你知道22年是什么概念吗？我没有自己，从一出生开始就没有了！现在我累了，很累，所以，不要让我再坚持什么了！”
　　“随便你，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
　　说完，我把自己的房门一甩，躲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是我止不住想哭的冲动，我趴在床上，拼命哭着。
　　我为什么要哭？
　　她说她要和关琦在一起，她说她放弃了，这不正是我希望的吗？
　　……这真的是我希望的吗？那为什么我的心碎得无法拼凑？
　　客厅的电话铃响了。
　　……
　　她把门关上，离开了我们的公寓。
　　我不想再住在这里，这里有太多太多她的气味，让我喘不过气。

　　没过多久，我就去F大学报到了。
　　那阵子有许多要忙的事情，新生欢迎会，军训，还有分配宿舍。
　　是的，我决定搬到学校去住，我不想见到她。
　　反正她和关琦交往了，应该也会去他的公司上班，那么在学校里我不会经常见到她。
　　当初考这个学校，不知道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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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了很久，我喜欢忙忙碌碌的感觉，至少不会轻易想起她带给我心碎的感觉。但是一旦安静下来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她，她的微笑，她的动作，她的拥抱，她的抚摸，她的亲吻。
　　我中了她的毒。
　　我想我是喜欢上她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我还没有发现自己心意的时候。
　　所以当初她才会说“是不喜欢还是不敢喜欢”
　　也许，我也爱上她了，即使我心再痛，也不想告诉她。
　　她和关琦，会很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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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快乐的时候，还会第一个想到我吗？

　　（来世篇之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