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上辈子我死这辈子你亡》猫安安

6、第五章 浣衣妇苏婆婆

　　想起丈夫现在乖戾的行径她便烦闷，当年明明是很和蔼的一个人啊！是有钱后性子变了，还是本性如此呢？。
　　她不敢细思量，宁愿丈夫和婆婆只是经不住富贵移心改性，也不想承认是自己当年看错了人。要知道，这性子若是后来变的，尚有希望再规劝回去，若是周家人本性凉薄，她岂不是这辈子要注定凄凉？
　　暗红的绣花鞋踩在青石铺就的路面上，每走一步都是困顿。
　　她心里藏着一股疯狂，想撕开紧裹在身上的衣服，扯散头发，在天地间无拘无束地纵情奔跑，将一切污浊肮脏都抛在身后，再不回头。
　　女子、人妻，两重身份，两重桎梏。
　　十二岁前跟在父亲身边的日子，给了她一身精湛的厨艺和开阔的心胸，也让她沾染了父亲的放纵不羁。谁想到十二岁那一年，父亲突然醉死在酒缸里，她不得不跟着谨礼守节的母亲回到父族，紧守门户，学着隐忍，学着贤德，学会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十五岁，母亲熬不过对父亲的思念撒手人寰，二叔急着推她出门，想在母丧百日内将她嫁出去，急着四处为她寻亲。可她怕了父亲那样恣意妄为的男子，一心寻个老实忠厚的汉子。无意中听人说起望山村的周大郎忠厚老实，不论寡母如何苛责，他都只闷声做事。于是她求堂哥带她进城，悄悄跟了周家豆腐郎一整日，相中了那个老实的几乎懦弱的男子。只要她肯嫁，二叔便准了，婆婆听说不用出彩礼，哪里还不依……
　　往事一幕幕从眼前飘过，刘翠梅想得出神，时而蹙眉，时而微笑，偶有路人擦身而过，都惊疑地看着这位洛川城有名的财神娘子。
　　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刘翠梅脚下顿住。现在想什么都晚了，就算她当年看错了人，如今为了一双儿女，也只能将错就错。幸而老天垂怜，给她重生的机会。
　　前世的绝望，是因为被困死住了。周家上下一条心将她锁了起来，不准她出去做事，不准她见外人，还四处宣扬她因丧子得了失心疯。她孤立无援，身边没有一个可靠之人，看不到任何挣脱的希望，最后真的疯了。
　　两世为人，跳出那个锁住的院子，这才看得通透。
　　困住她的……其实是她自己。
　　即便在前世，她也有很多出路，死也可以拉着周家一窝狼心狗肺的一起死么。偏偏一颗心死盯在周福生身上，光想着怎么能把这个男人守住。
　　已经变心的男人，守他干嘛？
　　正在愣神儿，黑漆大门忽然打开，踉踉跄跄冲出一个白发苍苍的婆子，差点跟刘翠梅撞个满怀。
　　到底是年轻人眼明手快，刘翠梅伸手将那婆子扶住，原来是帮她家浆洗衣物的苏婆婆，忙问：”苏妈妈，怎么这么急走？“
　　苏婆婆见是翠梅，再忍不住悲凉，掩面哭道：”周夫人……您家老太太将我赶了。“
　　刘翠梅一愣，怎么这一世婆婆才刚来就赶了她手下的人？不过这事她已经有了盘算，现在不好细说，忙从袖笼里掏出几块儿碎银子，凑起来能有二两六钱，硬塞在苏婆婆手里，轻声安慰说：”既然是我家老太太的意思，我也不好一口驳了去。婆婆只管宽心，回家歇几日等我消息，这家里人口越来越多，以后怕要更麻烦婆婆呢。“
　　苏婆子正担心以后没了生计，知道翠梅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又得了赏银，少不得千恩万谢，磕头作揖地回家去了。
　　刘翠梅重整心情，无喜无悲地回去给婆婆见礼。周王氏正沉着脸打小算盘，见媳妇回来，忙招她在身边坐了，拉着刘翠梅的手苦口婆心地说：”我的儿，这城里花销实在太大，娘今儿个才见识了，一条破烂溜丢的裙子也要一亩好地的价儿。你们年轻人不经事儿，不会过日子，既然叫了我来，娘肯定要替你们好好打算。现在家里有我和你妹子，里里外外的活儿就交给我们，不用再请外人。我刚刚把你那洗衣服的婆子给辞了，一个月洗几件衣服也要两吊钱，你弟弟家一年嚼裹也不过是这个数儿。“周王氏抬眼向门外看看，没见到刘陈氏，又低声说：”你家那个亲戚也请了回去吧，左右有我在家呢。“
　　不过是看看孩子，给口吃喝就算了，竟然一个月还要五两银子！周王氏的心痛啊。
　　刘翠梅冷笑，周二郎家里米菜都是自家地里的出息，衣服鞋袜用具是她做嫂子的年年置办，家里倒是不用花什么钱，但小叔子家外挥霍的每年岂止二十两，现在却来我的人身上省钱，”娘，既然苏婆婆已经辞了，那就辞了吧。但五嫂子动不得，当初我老家有个富户也想请她做奶娘，那大户人家吃一口奶就要养一辈子的，是我求了又求，五嫂子才背井离乡的到我家来，现在我可没脸赶人家回去。“
　　周王氏一听就落了脸子，”我知道这是你娘家亲戚，可是大郎在外赚钱不易，你也得多心疼他一下。“
　　”瞧您这话说的，我的汉子，我孩子的爹，我不心疼他谁心疼。这些年五嫂子在我家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孩子离不得她。娘要是觉得我偏袒娘家亲戚，那以后表妹在咱家帮忙一日，咱家也照样算一日银子，怎么样？“
　　王闺玉在旁边奉茶而立，闻听此言喜上眉梢。周王氏听说侄女儿也能按月拿银子，便踌躇起来。刘翠梅却毫不客气地说：“娘，咱娘俩不是外人，我也不客套。王家亲戚刘家亲戚都是亲戚，一碗水端平。您也知道，我和大郎落魄的时候，我娘家没少帮忙，不能现在发了财就忘本，既然养得起王家亲戚自然也养得起刘家亲戚。“
　　一提起当年长子家落魄的时候周王氏就没词儿了，眼神躲躲闪闪地赶紧转了话题，从此再不敢提要赶刘陈氏。
　　既然周王氏和王闺玉说要将家务活儿都接过去，周福生和刘翠梅都没说什么，当初叫她们过来就是为了打理家务么。刘陈氏觉得有些不自在，主动要去做粗活。刘翠梅冷着脸将她喝住，告诉她只管带好孩子，其他家务一律不准碰。不过她也知道刘陈氏是个软性子，如果周王氏将脏活累活儿都推到她身上，她肯定不敢不从。于是干脆叫刘陈氏带着孩子随她去店里，表面说是以后让二丫头跟她学手艺，实际就让刘陈氏带着二丫头在翠福楼后院儿玩。
　　这家里的砍柴、挑水、洗衣、内外打扫、一家子的晚饭，甚至倒夜香洗马桶，就全都交给了周王氏和王闺玉。开始两日姑侄二人还有意表现，可说句实话，这二位在乡下其实也是被人伺候惯了的主儿，一个是婆婆一个是亲戚，周富贵一家子怎么会让她们伺候？粗重活儿自然都有儿子媳妇包了，就算王闺玉也不过是帮忙端个茶送个水，在老太太面前讨好卖乖，就算天大的功劳。现在周家这么大个宅院都交给她们俩来打理，刘翠梅还硬压着刘陈氏不准帮忙，不出三四日姑侄二人就露了懒相，水也懒得烧了地也懒得扫了。
　　到了十几日，周福生先憋不住了。地面脏点，能忍；要水只能现煮，能忍；衣服脏了没人洗，能忍；可这马桶连着几日不认真洗刷，那味道可就忍不了了。
　　终于有天夜里，周福生闻着屋内飘荡的臊臭味道，对妻子抱怨说：”我娘是个什么人你还不清楚，非要把她弄来！她能干什么！“
　　刘翠梅心里偷笑，却装出委屈的样子说，”那是你亲娘，我才见过她几次，你当时不说，现在又来埋怨我。再说，我本来是想请娘来帮忙理家，多买几个丫头小厮，让娘跟着享福。谁知道娘那么心疼银子，非要自己来做，连苏婆婆都被她辞了，我也不好说什么。“
　　”算了算了，明日还是赶紧买几个下人吧，多买几个，这家都成什么样了！“
　　刘翠梅脆生生地应了，前世也是这个结果，若早说要买下人，周王氏一定不干，非得都拿脑袋撞撞南墙才成。不过这一世，她可不会再全权交给婆婆和王闺玉，一定要挑些可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