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城不见》程九

15、第 15 章

　　　　时间就这样漫无声息地过着，挨过了炎热无比的夏天，在秋天就要来临的时候，于笑的大学生活终于到来了。
　　在新生开学的这一天，头顶上依旧炽热的阳光，让许多刚走进大学的学生都忍不住纷纷擦汗，甚至还有人带了迷你电风扇。
　　一群新生就这么一边听着四周的蝉叫声，一边朝着前方的一栋白色大楼移动，已经有不少高年级学生举着牌子站在那里等候了。
　　和大多数人一样，于笑的脸上也还挂着刚脱离高中的稚嫩。面对接下来的大学时光，每个人表情各异，但其中还是以兴奋跟期待的居多，只有于笑因为刚踏进陌生环境，还有一些紧张跟不安。
　　而在这种参杂各种情绪的气氛中，于笑也随着人潮走到举着‘信息科学系’牌子的学长面前，再经由学长带领进入一间教室，大约有五十几个，其中男女各半。
　　所有新生都坐定位后，没多久一位穿着西装，身材纤瘦的中年男子人就走上讲台，接着开始自我介绍，告诉大家他是这一班的导师，也是系主任。
　　等到台上的主任发表完后，接着便换新生自我介绍，轮到于笑时，她缓缓站了起来，却因为顿时之间被全班同学注视，不禁有些紧张，简单介绍完几句后，便急急的又坐下了。
　　当大家继续自我介绍时，于笑忍不住抬起视线，往窗头外的那一大片翠绿望去，这所学校除了大，就连树木也很多，而在这样的炎炎夏日，这间教室，却因为一颗伫立在外头的多年老树，幸运获得庇护，让学生不必遭到日晒之苦。
　　只是太郁郁葱葱的景色却挡住了于笑探向校门口的视线。也不知道郑珉彦那个家伙在哪里？今天又会不会来呢？
　　对了，他郑珉彦是何许人也，想必报不报到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差别,况且依照他以往的阵仗，前呼后拥的，来了反而更会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
　　于笑那样自我安慰着，心里总有些没着没落的。
　　薛家晴跟徐浩都已经放弃了学业去追求起了自己的爱情，如今只剩下她自己在这个陌生环境里，唯一最熟悉的那个人，此刻也没了踪影。
　　一直走神的于笑没听到其他同学的讲话，耳边只有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视线所及之处有些许阳光穿过树阴，将树叶的影子洒落在这间教室的每张课桌上，宛如沙画般不时浮动、变化。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声音，在这一刻多少安抚了于笑寂寞的心情。

　　……
　　所以直到自己被带到学校附近的麦当劳里，于笑还是有点没回过味来。新生联谊会嘛，总是有一些人是凑人数的，毕竟总会有所谓人数不够的时候。
　　就例如现在角落的座位上，那个不知该不该算显眼的于笑。
　　一直专注的听着其他同学谈笑风生，于笑随手拿起旁边的饮料杯，晃了晃，才发现里头已经空了。
　　无奈地瞥了不远处的柜台一眼，于笑才发现在这里拥挤的人群十之八九都是自己大学的学生，看来也都挤在这里开联谊会的。
　　人真是太多了，可口渴了也没办法。幸好于笑的个子不算矮，人群中穿梭起来也不费劲。
　　从柜台点了一杯柠檬茶之后，于笑抓起饮料抱在怀里便转身离开，然后又挤进了人群中开始穿梭。
　　努力的看着前方的路，她侧着身子不断闪躲，却在一个不注意下险些撞上了前方的人。感觉到手臂被人轻轻一拉，她不知道是被谁拉着避开了前方的人，却因为后座力而撞上了一旁的修长身影。
　　有些慌张地低头看了下饮料，于笑连忙站稳，双手则依旧紧抱着饮料。这可是用钱换来的啊，拜托！
　　“啊，对不起！”确认饮料没有疏失后，她才连忙一脸抱歉的抬头看向眼前的人道歉，心中暗忖着似乎就是这人帮了她。
　　唇边的微笑温和灿烂，年轻男人轻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然后伸手扶住了她的肩头“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很危险，我带妳回座位吧。”他语调温润，笑得温文有礼。
　　于笑一愣，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抓着她的手臂，一路畅行无阻的回了那个角落。他的脚步很慢很从容，抓着她的力道也很轻，动作也丝毫不踰矩。
　　只是于笑有点纳闷，他是怎么知道她坐在什么地方的？
　　难道说那个人刚刚就一直在注意她？怎么可能呢？可是，还会有其他跟合理的解释吗？于笑是越想越尴尬，对于这样的机遇，于笑本来就从不期待，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有了一个郑珉彦的。
　　“到了，是这里吧？”松开手，男人侧头看向于笑，嘴角扬着礼貌的微笑。
　　“嗯，谢谢。”于笑点点头，把饮料放在桌上，在杯上头插上吸管，然后满足的大大吸了一口，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终于回到座位了，她都快要渴死啦！
　　“哟，这谁啊，这么快就带了个凯子回来……”于笑的位置都还没坐稳，就听到有人就开始哄笑起来。
　　“大家好，我是数学系一年级的何宇飞。”于笑还在有窘迫些怔的时候，男人便礼貌的开始自己我介绍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自我介绍起来。
　　看到周围气氛的轻松，于笑却不住的在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你也被拉来凑人数？”温润嗓音带了些无奈，于笑头顶上有道好听的声音突然想起，于是她侧头望向一旁，看到那笑容里带了点同情的味道。
　　“嗯……”于笑点了点头“不知不觉……就被拖来了。”
　　“那……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看着眼前有些呆滞的于笑，何宇飞笑的温柔。
　　“于笑……”于笑有些别扭的眨了眨眼，那何宇飞看自己眼神，让她有些适应不过来的样子。但出于礼貌，她还是说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眼见气氛又要变得尴尬，于笑马上着抓起包包便从座位上离开了。

　　在洗手间外面有些烦闷地掏出手机，于笑在二十分钟前就给郑珉彦发了信息。到现在他也没回，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没有带电话。
　　有些不甘心的于笑干脆就走出嘈杂的店面，在门口就给郑珉彦打了过去，依旧没有人接。正暗自焦急的时候，于笑忽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叫她，回过身一看，是何宇飞。
　　“要走了吗？”他有些失落的问了一句。
　　“嗯……”于笑点了点头，笑得有些心虚。
　　“好……那，下次不要再躲我了，好不好？”还没等于笑再解释些什么，男人便抬起一只手刮了一下于笑鼻尖，而另一只手将于笑刚刚还在喝的饮料放到了她的手里。
　　于笑只觉得鼻头瘙痒得很，但眼前男人的动作确实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宠溺和暧昧，让她无法做出任何呼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身走回店里。
　　站在那里呆了片刻，于笑变得有些心烦意乱间，刚想要离开，便听到身后不远处一阵阵嘈杂骚动。
　　本能的一回头，她陡然顿下，只看见不远处人群聚集之处，郑珉彦正靠在一辆骚包的白色跑车上，双手环胸，斜斜的望着她。
　　他都看到了？
　　于笑恍恍惚惚地朝他走过去，直立立的在他跟前，也不管周围招揽的围观者有多少，只顾着自己有些心虚的解释起来“你……怎么在这？……”
　　话音刚落，郑珉彦突然就一把揽住了于笑的腰，侧身拉开车门将她带入，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车里冷气开得很足，摇滚乐自动播放着，于笑僵着背，眼看着郑珉彦也跟着进了车里，然后有些不耐地扯了扯他自己浅色衬衫的领子。
　　于笑刚想要再说点什么，郑珉彦却抢先一步侧身靠了过去，垂眸眯眼睨着她，于笑别扭的别开了脸，郑珉彦的嘴唇亲在了她的耳垂。
　　吓到了的于笑双手抵在郑珉彦的胸膛上，发出了微微的嘤咛，只听见男人在耳边的低低喃语“那家伙喜欢你？”
　　于笑不知怎么回答他，只觉得下一秒脖子就被咬了一口，然后半边身子就晃晃悠悠地偎在了郑珉彦怀中，心跳剧烈。
　　“可……我又不喜欢他……”于笑有些瑟瑟发抖。
　　郑珉彦的手指轻抚着于笑的下巴“以后不许再和那家伙来往，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刚才我看见你和那么多人在一起，忽然觉得……你离我，真的很远……”
　　于笑被那样的话怔住，她转头看上郑珉彦，那口气明明那样的强硬，可眼神却透着不安和紧张。于笑的心似乎被那眼神所蛊惑了般，竟然忍不住就往郑珉彦跟前靠了靠“……那这样，还远吗……”
　　不过是轻轻的一个动作，于笑便惊呼一声，突然就被郑珉彦按在了车座上，手臂被牢牢扣在掌中，他压着她，目光沈沈地凝视。
　　不一会，郑珉彦又低低的笑了“其实，还可以更近一点……”
　　感觉他的手开始使坏，于笑在郑珉彦的胸前狠狠的打了一拳，郑珉彦也终于拉开了和她的距离，无关痛痒的问道“去哪儿？”
　　他故意在她耳边吐息这温热，于笑连忙别开了脸“回家。”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笑“笑笑……你耳朵红了……”

　　“……”
　　“笑笑……”
　　于笑本来心里还七上八下，但现在她的注意力倒是完全转移掉了“你刚刚……叫我什么……”
　　“啊？……”郑珉彦似乎听不明白。
　　“你从来……都没有这样直接叫过我的名字……”于笑转了一个弯，她不相信郑珉彦听不明白，但还是说了出来。
　　“那个……不都是这么叫的吗……”郑珉彦撒谎连眼都不用眨的。
　　“……”于笑只好把原来想好的套词都哽在了喉咙“但是，我叫你都是连名带姓的啊。”
　　“所以，你也应该直接叫我的名字……”郑珉彦终于坏笑了一下。
　　“就叫郑珉彦！！” 于笑有些强硬的拒绝了他,只觉得郑珉彦这醋吃的一点都不可爱。
　　她也有点想要犯脾气了，甚至还把手扒在了车门上，有了要下车逃跑的架势。
　　“好吧，好吧，随便你好了……”郑珉彦低头看着于笑的脸，突然觉得他们两个实在没有必要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争吵下去……似乎每次他们在一起都是这样的结果，真邪门！！
　　郑珉彦那样想着，就直接拉起于笑的手，想要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跟前。
　　“呀！！你又要干什么啊！！”于笑扒着车门，朝拽着自己的郑珉彦喊到。拉来扯去的，她自然不会高兴！！
　　“我要约会！！……”郑珉彦只回了这一句话。于笑也只好松开撑着车门的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于笑对郑珉彦的言行已经不再极力反对……连她自己也不能确定是为了什么，用于笑自己安慰自己的话来说，她只是怕惹郑珉彦不高兴了再发病罢了……

　　***

　　在城西长达几十公里的海岸线上，只有海滩，公园，树林，别墅附着其间……那是这个城市距离商业区最远的地方。
　　现在黄昏，看不到多少行人车辆，只有耀眼的路灯刚刚亮起。
　　于笑也没什么可以对身边人说的话题，只在发呆的当口听到换档时发动机的声响。她下意识朝郑珉彦看去，却只见郑珉彦向她咧开嘴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于笑白了郑珉彦一眼。
　　“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话间，郑珉彦猛地踩下油门，路边的一切瞬间从郑珉彦背后呼啸而过，化为最强烈的震撼。
　　“啊！！——”于是于笑惊恐的呐喊，疾风扫过脸颊，疼得于笑不知道现在的心跳到底是多少。
　　“郑珉彦你疯了！！”真的有种濒临极限的恐惧和快感，于笑一边极力辨认着前方的景物，一边用左手敲打着郑珉彦的臂膀“你快停车！！！你听到没有！！停车！！——”
　　可驾驶座上的人似乎根本不为所动，一百四十迈！！于笑差点就要哭了，她胆小，不敢想象任何的意外。
　　风把于笑的长头发吹乱，她尖叫着扭过头去，却看到郑珉彦黑亮的短发全被吹起，飞扬在劲风当中，露出一整张英俊的脸庞，嘴角带着完整真实的笑容，极度亢奋的大叫着，呼啸着冲进一望无际的前方。
　　无法辨别方向和空间，他们任速度吞噬了一切，彻底的挣脱现实……真的！
　　如此的让人忘却一切，宛若梦中天堂!
　　那辆性能卓越的跑车，就那样带领着驾驶者冲向快感的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