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城不见》程九

16、第 16 章

　　等到身体彻底被风凉透，郑珉彦才将车子减速，靠路边熄了火。
　　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车里，仰望天空深蓝的布景，静寂与平和。
　　“嘿……很好玩吧……”将双手枕在脑后，郑珉彦望着天空，颇为得意的问着于笑。
　　他哪知此刻的于笑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唔……你下次要是敢这样……我决不放过你……”于笑用手支着依旧有些颤抖的身体，微微闭起眼睛，稳定着情绪。
　　虽然嘴硬，但现实是骗不了人的，这种玩命的事需要怎么样高超的技术才可以？大概只有男人才会干的出来吧……
　　于笑想到自己的妈妈就从来没有那样开过车……
　　男人，真的生来有操控和驾驭的欲望。
　　“你还真是会扫兴……”郑珉彦打断了于笑的思路“不用怕！这车子性能好得很，是被朋友改装过从国外直接运来的，没问题……”
　　“国外……”于笑重复着。
　　“对，国外。我跟你说过我在国外的事吗？”郑珉彦轻呼一口气。
　　“大概吧……我也……不怎么记得……”于笑小声附和，其实她想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记得。
　　郑珉彦看了看于笑，自己的眼神也变得探询起来“刚到国外的时候才多大……那个时候不谙世事，反而更容易交到朋友……之后我和那几个人各自开始走各自的路，已经几年没见过了……可是他们依然是我最在乎的朋友……”
　　于笑静静的听着，无法转移视线。
　　因为说到朋友的时候，郑珉彦的表情是那么的感恩和温暖。
　　朋友……原来是被珍藏着的，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那都代表着一辈子的感情。此刻她又想起了薛家晴和徐浩。

　　闭起的眼睛慢慢地睁开，郑珉彦听着路边不远处的波涛声，渐渐的漾起笑意。
　　于笑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怕打破了郑珉彦美好静谧的瞬间，于是也只好默然。
　　自此开始的这种沉默，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露天电影院的停车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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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阔的广场上，汽车都排的很有秩序，大幕布上正在播放老电影。
　　期间总不时有清洁工人从下水道钻出来。满身污泥，穿着肥大的水靴，一路走出幕布前的镜头。
　　郑珉彦盯着画面，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过电影了。他并不喜欢看电影，要不是觉得女人都喜欢这谢东西，他打死也不会提议要来这里。
　　银幕上的男男女女演绎的故事，永远都是编瞎话而已。可是于笑却为它们流了泪。
　　“就那么好看啊？”郑珉彦忍不住问出口。
　　“什么？”于笑依旧目不转睛。
　　“当然是电影，瞧你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郑珉彦嘴上不饶人，可还是把纸巾地道了于笑的面前。
　　“你懂什么……”于笑有些生硬的夺过郑珉彦手中的纸巾，狠狠的行了一把鼻涕“你们男人永远不懂得爱情！”
　　说完于笑便将揉成了团的纸巾朝郑珉彦扔了过去。郑珉彦不偏不倚的中了招，倒是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于笑不理他继续看着电影，而郑珉彦也就继续看着她。
　　“无聊死了，还是黑白的……” 郑珉彦抱着空空的爆米花桶，头歪在了于笑的肩上。这次，于笑没有躲。
　　不经意间郑珉彦发现于笑身上那个精致的粉红色钱包从口袋里露了出来，他顺手拿起，发现了里面夹的照片“是你妈妈？”他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于笑不可置否的回了一声。
　　“很漂亮，你很像她……”没想到换来了郑珉彦拍马屁一样的一句赞美。
　　于是于笑沉默了。
　　“怎么了？”郑珉彦侧过头看了一眼于笑的反应，有些不解的问。
　　于笑被他看的有些不耐，只好说了句“没什么……”
　　“居然还不高兴了……你不喜欢我夸你吗？那就算了……”郑珉彦眼见于笑的样子，口气也变得不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来着？”于笑连忙解释起来
　　“那就是喜欢了……”郑珉彦顺势得了便宜卖起了乖“喜欢我夸你漂亮，对不对？啊？”
　　“我！”于笑直接把郑珉彦那颗搁在自己肩膀的脑袋甩了下来“我懒得搭理你！”
　　说着，便又低头拽过钱包，摸了摸那张相片，里面的女人唇红齿白，说不出的风情。
　　“……妈妈拍着张照片的时候，我还很小……那个时候爸爸妈妈总带我去吃饺子。每个周末都去。我们那时还住在城东……”
　　“城东？” 郑珉彦重复的语气里带着些惊异。
　　“是啊，那边有一家饺子店很有名的。汤头里有牛骨头，面端上来的时候香极了。我每次都会吃到地上……” 于笑继续着自己的回忆“那个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家店的老板是个跛子吧？” 郑珉彦突然补充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这次换成于笑惊异了“难道你也去过……”
　　“我小时候也住在那里的，我妈妈……也常带我去那家店……”郑珉彦缓缓的解释起来“说不定，我们见过呢……你说，这是不是注定了的……”
　　“是啊……笑死人了……你别把头往我肩膀上放……沉死了！！”于笑被郑珉彦说的竟然有些害臊起来，于是开始随便转移起了话题。
　　“你再说！”郑珉彦对于笑的态度也算是没辙了，就泄愤似得伸手捏住了于笑的脸，于笑吃疼得闭上了眼。
　　“唉！这个世界上哪有女人像你的脸这么大啊……” 郑珉彦向上托了下于笑的脸，继续捏着“鼓得的也跟个大饺子似的……”
　　“说谁呢！？”于笑有点不高兴了！
　　“谁搭腔就说谁！” 郑珉彦继续使坏。
　　于笑突然感到郑珉彦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脊背，手指尖在上面抠动，似乎是一条正在侵入树木的虫子。
　　“你……”于笑低下头，看到郑珉彦少有的动作：他低下头，似是受不了周围的燥热般又拽了拽自己的衣领，可是车里的冷气明明已经开的很足了不是吗。
　　“饿死了……”还没等于笑再多想些什么，郑珉彦就又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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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色的跑车最终停到了一栋独立的Sohu公寓外，本来好好地约会晚餐因为郑珉彦的资金而被迫取消。
　　郑珉彦那强大的自尊心自然是接受不了这一点，一路上他都黑着一张脸。于笑的心里也跟着不舒服，她觉得还是太委屈郑珉彦了，那个本该尽情享受一切的大少爷，哪曾会为了没钱而发愁。
　　“反正都回来了，干脆我们就别去外面吃了，我做饭给你吃不是更好……”郑珉彦还没有下车，于笑连忙小心翼翼的试探起来。
　　“哈！你会做饭吗？”郑珉彦将身体靠在靠背上，有些不耐烦对于笑说“我把钱都放在刚租的公寓里了，一顿饭我还吃得起，不用你操心。”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为你着想而已……”于笑反驳道“虽然我也知道帮不上什么……”
　　“那还能指望你什么……”郑珉彦嗤笑一下，对于笑的情绪毫不在乎。
　　“你什么意思嘛？又不是我教唆你搬出来住的，干嘛把我当罪魁祸首……” 于笑有些委屈的撅着嘴嘟囔起来。
　　“我什么时候把你当罪魁祸首了？你着的哪门子的急？”郑珉彦眯起眼睛看着于笑“我从来都没怨过你……”
　　他们这番稍微提高了声调的对话，在安静的小巷里格外洪亮。两个大妈模样的中年女人恰巧路过，被说话声音惊扰下频频回头看着郑珉彦和于笑，然后嘀嘀咕咕的议论一阵。当说到“出来住”这几个字时，那两个女人更是盯着于笑在那里窃窃私语。
　　郑珉彦和于笑几乎是同时发觉了这个情况，也就收敛了些音量。
　　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人，郑珉彦突然欢欣鼓舞的一把揽过于笑，煞有其事的冲那她们挥着手。
　　于笑一下子脸红起来，又不好推开郑珉彦，只好歪着头尽量和郑珉彦拉开距离。那两个中年女人因为郑珉彦大大方方的招呼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离开了。
　　等到人一走远，于笑马上推开了郑珉彦。
　　郑珉彦也习惯了，只是嘴里却还在念叨“准是被当成未婚同居的小情侣了……不过，感觉还真不赖……”
　　说完，还饶有兴趣的把嘴附在于笑耳边“要不我们就住在一起吧……”
　　看着于笑条件反射的立刻防备，郑珉彦露出老大一个笑容，更加放肆的去搂于笑“难道不好吗？反正早就被当成是那种关系了，干脆就这么住在一起吧，也没枉费我这么久的禁欲生活对不对……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说着郑珉彦就要作势去摸于笑的脸。
　　“死色狼！！放手！！！！”于笑终于忍无可忍得大声一叫。
　　郑珉彦面露得意之色，还是丝毫不以为意。
　　于笑只恨自己没早点下车，以至于让那个郑珉彦占了便宜！！
　　这样想着的于笑马上一开车门就逃下了去。吃气得想要快步走开，也没注意郑珉彦跟着追过来，连车也没锁。
　　“喂！”于笑突然被郑珉彦大力拉住。
　　“不就是跟你开了个玩笑吗？！你也太小气了吧！”郑珉彦就势拉住于笑的手，绕到于笑面前正视她的眼睛“既然今天晚上话已经说到这一步，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是真心的。于笑，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是真的爱你，喜欢你！我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于笑连作出反应的能力都没有，就因为郑珉彦过于认真的眼神而让脑子一片空白。
　　“笑笑……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不过，我总觉得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想错过你……今天我看到别的男人，也用着跟我一样的眼神看你，我真的慌了，我真的害怕失去你，我不想再失去了……我从来没有正经的跟谁交往过……所以还不懂得表达自己，我总是说着反话，总是惹你生气，也许我真的用错了方式，可是笑笑……今天我只想要你明白，我真的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一辈子……就只爱你一个……”
　　于笑这次真的被吓着了，他在说什么！什么一辈子，一个人，他是犯傻还是装糊涂，他怎么可以怎么简简单单的就敢说一辈子，他知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一辈子会发生多少变故！连她都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他怎么敢去承诺？
　　于笑的目光想要躲闪，可越是想要回避，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和郑珉彦那渴望的眼神交汇。
　　那是她不曾看过的，如此动情，真挚，甚至炽热的郑珉彦。
　　那投下阴暗的眼睛，那微微蹙起的眉头，那谈吐之间释放的气息，如同要把人吸进去一样，拼命要逃，却欲罢不能……

　　他在说什么……不是的……不对的……
　　于笑的脑中急速的盘旋着的全都是“不”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太多的震撼让于笑由快到慢的摇起了头，她无法相信，同样无法拒绝……
　　“笑笑……笑笑啊……你不相信我吗？还是说你不喜欢我？……不要这样，不要拒绝我……我现在只有你啊……你怎么可以不要我……”郑珉彦放开原本拉着于笑的手，用力的捧起于笑晃动不停的头，更加的贴近了于笑，如泣如诉。
　　说着，那张脸就又渐渐地靠近。属于男人的炽热气息也更接近。
　　于笑拼命的想要向后退离开，却已不知不觉紧靠到了墙壁。眼看郑珉彦的嘴唇就要靠过来，意图是那么的昭然若揭。
　　“郑珉彦！你别这样！”于笑觉得再也不能避开，于是大叫了声，一转头错开了郑珉彦的嘴唇。
　　郑珉彦应声停下所有动作，缓慢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于笑，看着她恐惧而慌张的眼睛。
　　半晌之后，郑珉彦就哈哈地大笑出声“怎么？我们八字这么不和吗？想和你谈个恋爱就把你急成这样？！！”
　　于笑因为郑珉彦的瞬间表情转换而再次错愕。瞪圆了的眼睛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郑珉彦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甚至开始低头笑个不停，直到笑得浑身发起颤来。
　　“你！郑珉彦！！你怎么了！……”于笑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抬起手，朝郑珉彦伸了过去。
　　可是还没等于笑够到他的身体，郑珉彦已经一个利索的下蹲躲过于笑的手，然后猛然将她拦腰扛起，二话不说向自己公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