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城不见》程九

11、第 11 章

　　郑珉彦是背着于笑走出学校的。
　　可是刚出校门口，于笑便挣扎着非要下地不可。郑珉彦拗不过，只好把她放下。
　　于笑刚下地，便一瘸一拐的独自走开了。
　　她知道郑珉彦会生气，可是她现在心里实在是太乱了，她想要一个人待着。更何况让郑珉彦跟着，就等于让五六个保镖一起跟着，那比做他家的车回去更招摇。
　　不过于笑几次回头看时，除了郑珉彦，倒也没见到他的那几个保镖。不过她依旧想要尽快的走到车站好回家去。

　　现在正好是下班的高峰，地铁出入口的人潮攒动，蹭到也在所难免。
　　于笑夹杂在其中反应不过来，胳膊肩膀就硬生生地被撞到几次。刚想停下揉，却又让旁人挤了一下。
　　于笑一个踉跄横跨出几步，脚就碰到了一旁突出来隔离板，硬生生撞了脚面。新伤加旧伤，那一瞬间于笑是真体会到了什么叫钻心的疼了，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于笑！”听到郑珉彦在后面喊她，于笑回头看，突然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本来不想搭理那个家伙的，但脚疼的根本走不了路。于笑低下头，往人少的地方挪了挪，眼泪都顾不得擦，只能等着郑珉彦的搭救。
　　郑珉彦的腿长，快走了几步就赶了上去。于笑本来还想跟他说点什么客套的话，但抬头一见郑珉彦脸上那凶神恶煞的神情，那些想要说出口的话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你是不是白痴啊？脚扭了一次又一次？你不会走路是不是！！”郑珉彦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跟于笑说这话，引得四周众人纷纷侧目。于笑面子上自然是挂不住，郑珉彦倒是满不在乎，即可就到了于笑的旁边，拽过她的手抬高了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
　　用校服衬衣的衣袖狠狠的抹了把于笑眼角上的泪痕，郑珉彦连扶带拉的把她弄到了更远的花圃边。找了个椅子让她坐下。
　　于笑看着郑珉彦的所有举动，委屈之后是突然没由来的感动。面前的郑珉彦，确确实实是在照顾她，是他，不是别人。
　　郑珉彦低头看着于笑，气得咬了咬牙。他气于笑笨蛋一样总是弄伤自己，也气自己没早点追来又让她受了伤。
　　郑珉彦的脾气也拗得很，气只要一生一时半刻也消不下去。他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转过了头。等到再转过头来看于笑的时候，便看到于笑正退下自己的中筒袜，那脚踝处果然大一片瘀青。
　　“你痛不痛？”郑珉彦皱着眉头，立刻蹲下身去检查于笑的脚踝，看到于笑紧皱眉头的模样，他又更加的生气了。
　　“不用你管！”于笑恶狠狠的一句话让原本按在脚上的手停住了动作。
　　不用你管，这四个字无比的威力，好像是在嘲笑郑珉彦的自作多情。
　　“我是在担心你，你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还在气头上的郑珉彦本，还是硬生生忍下去。
　　“我什么时候态度不好！你别冤枉我！”
　　“我没冤枉你，你也别冤枉我冤枉你！”郑珉彦心里本来就不舒服，再加上看到了于笑的表情，便再也忍不住的抓了她脚踝一把。
　　“啊！——”痛死了！！于笑差点又哭了，但她就是死死的忍住了，她想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在郑珉彦面前示弱。
　　郑珉彦看见于笑又红了眼睛，懊悔自己下手太重，可纵然心里有十万个后悔，他也不想开口道歉。
　　两个人此刻表现的像两头倔驴，好气又好笑。仿佛今天注定要有这么一劫来磨磨彼此的脾气不可。
　　在这路口上，两个身穿高中校服的男女在路边久久驻足的确很容易让人注目。最后还是郑珉彦先开了口，再任性也好，再死要面子也好，看到那片瘀青，他骗不到自己，真的有点心痛。
　　“你站的起来吗？”
　　于笑只装做没听到，整理了一下袜子就要站起来。
　　“啊……” 差点跌到的于笑情急之下双手立刻揪住了郑珉彦的衣领。
　　郑珉彦被她一拉，措手不及踉跄了一下，也差点往前扑倒，幸好他的运动神经好得很，条件反射之下稳住重心，一个伸手就搂住了于笑的腰。
　　“咳……”定下神来的郑珉彦清了嗓子一下，马上就放开了于笑。
　　怪了，之前也不是没抱过，怎么现在无端的抱了一下，他就觉得自己浑身燥热呢？
　　“真没用！”郑珉彦嘟囔了一句，在于笑的手还没等开郑珉彦衣领的时候，郑珉彦就背过身蹲了下去。那个分明就是要背她的动作。
　　郑珉彦不愿意说明白，因为他着实不想看着于笑的表情去猜想她会不会再一次拒绝自己。
　　于笑倒是一动不动的在瞪着眼看郑珉彦的。对于那些阴阳怪气地举动她不太明白，可他已经蹲下的动作和脚上传来的疼痛已经不容许她再逞强了。
　　就在于笑别扭的把身体靠上自己脊背时，郑珉彦突然觉得很得意。他就是看穿她忍不了多久，却并没注意自己的嘴角也扩展成了一个弧度。

　　于笑小心翼翼的趴在郑珉彦的背上，跟之前在学校里一样，她低着头尽量拉扯着自己的裙子以防走光。至于那些路人到底会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已经顾不得多想了。
　　闭上眼睛，她隐隐的闻到郑珉彦身的汗味，竟然也觉得并不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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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着走着，郑珉彦听到于笑喘息的声音，他这才发觉背部传来的湿意。
　　“脚很痛吗……”
　　“不疼……”
　　于是沉默。
　　也许于笑能装做若无其事，可骗不了郑珉彦的眼睛。这一段路走得很漫长，他的背湿透了，而她的伤痛也淡了。
　　于笑完全把头埋在了郑珉彦的肩上，仿佛是在寻找更多的安全感。两个人身体贴得很近，从来没有如此近过，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可是于笑却也意识到了自己与郑珉彦的距离之远。仿佛天壤。她还不确定自己的勇气，她真的不知道该拿郑珉彦怎么办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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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周围响起手机震动的嗡嗡声，打破了两个人微妙的气氛，显得突兀。
　　“……你的电话……”于笑好心提醒。
　　“不听也罢……”郑珉彦停了停，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后，突然觉察到于笑的尴尬，于是又补充了一声“……我的电话在裤袋里，不方便……”
　　于笑的身体动了几下，让郑珉彦没想到的是她马上就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裤袋。微微转过头，那只金属外壳的电话就出现在了面前。
　　当郑珉彦回过神来的时候看了看亮着的屏幕，果然是从老宅打来的。
　　无奈的郑珉彦只用一只手拿过电话接听，响应电话里的对话也只用几个简单的词汇，然后就挂断了。
　　把手机递给于笑，郑珉彦重新把她向上撮了一下。
　　“我很沉吧……”于笑用有些尴尬的语气问了一句。
　　“沉死了……你要减肥……”郑珉彦回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表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接着说道“那个……我好像还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被这样一问，正在介意郑珉彦说自己胖的于笑突然把手上电话又握紧了一点“我的电话号码？”
　　“嗯，你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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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终于又放回了郑珉彦的裤袋，只不过多了一个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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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那之后，紧张的联考也终于结束了。
　　填报志愿前每个毕业生都有了将近一个月的假期。
　　于笑考得不好不坏，至于以后，她倒也没多想，只觉得走一步看一步就好。如果日子就一直这样平静的过下去，那也是不错。
　　她从来不是个贪婪的人，只是觉得冥冥之中所有事情都有安排，每个人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然而命运似乎不那么轻易的给人眷顾。
　　因为有班长、体育部长，足球队队长等一大堆的职位在身，徐浩需要交接的事情太多了，因而这些天于笑并没怎么见过他，薛家晴也正巧和自己的父母出了门，就只有郑珉彦缠她缠的最紧。
　　等到薛家晴给自己打了电话说要来找家里找她时，于笑终于有借口推掉了郑珉彦的邀约。

　　都几天没见薛家晴了，于笑原以为两个人见面可以说笑好一阵，可这次于笑却察觉到薛家晴的不对劲，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于笑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薛家晴去认真的开始听自己说的话。于笑又不傻，她看得出只要薛家晴在强颜欢笑，就证明她有心事。
　　她不想说她就不问，这也是一种默契。
　　于笑扮傻充愣的功夫自然是一流的，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来给薛家晴逗乐，就只是为了能让好朋友分散一下注意力。
　　两人就那样一直吃吃喝喝玩着游戏，直到黄昏的时间才开始清场。
　　薛家晴一直很重视自己的形象，平时为了保持身材也不肯胡乱吃东西，更何况是心情不好的今天。
　　到是于笑，地上的汽水罐、包装袋和食物渣，都是她一个人造的。
　　于笑知道薛家晴是十足的大小姐，肯定不能让她来帮自己干活的，于是她很自觉地蹲到地上捡着垃圾，薛家晴则是端着几个杯碟思索着它们原本应该放置的地方。
　　“叮当！叮当！”的门铃声响起来，薛家晴把杯碟都归置到一个手上，另一个手拿起应答器，去看是谁。
　　突然间，手上的碟子都摔掉到了地上，弄得满地碎片。
　　“怎么办……是他……”
　　累的腰酸背疼的于笑突然听到动静，连忙赶到门口一看，只看见薛家晴已经抱着身体蹲在了地上，漂亮的长裙拖拉在地上，连同一片碎杂搅在了一起。
　　于笑也感到惊诧，她不知道薛家晴脸上的惊慌代表了什么？她和徐浩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于笑呆呆的站在原地，这时门铃又响了一次，她看到薛家晴的身子又抖了一下，于是用手拿下了应答机，画面上显示的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是徐浩啊……”于笑嘟囔了一句，刚要开门，就听薛家晴朝她喊了一句“别说我在这……”
　　于笑见薛家晴那惊魂不定的样子，心下就觉得不妙，她想他们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薛家晴，她认识的那个千金小姐何等的优雅从容，不应该是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于笑眼看着薛家晴慌忙的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才清了清嗓子，皱着眉头开了门。
　　“大个，你来干什么呀？” 见徐浩走了上来。等在门口的于笑便那样问她。
　　“不是你昨天打电话说今天家里没人，让我给你送晚饭吗？”徐浩甚至对于笑的话没什么反映，只是晃了晃手里的保温饭盒，身上还穿着工服。
　　“啊！我到给忘了个干净！”于笑一脸的尴尬，只是不自觉朝自己房间里张望的眼神泄露了些许心虚。
　　于笑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奇怪，傻子也看得出来他们小两口是吵了架。现在见面不是火上浇油就是徒增尴尬。
　　不过在不想见到对方的时候，就全都跑到她这里来避难，也实在太有默契。
　　于笑也跟着心情变差，撇了撇头示意徐浩进屋。因为转身转得急，她并没有留意到徐浩看到满地碎渣后，那繁杂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你又乱发脾气了？”徐浩不禁皱起眉，这质问也是下意识说出的口。
　　“我又怎么了！！”于笑转回头来瞪了徐浩一眼，发现徐浩的视线正投向那一地被打碎的杯碟，她是哑巴吃黄连，只能硬生生的抗下这个黑锅“那个……是我不小心打破的……我没发脾气……”
　　于笑上前想从徐浩手里拿过饭盒，可是手还没有够到袋子，徐浩就马上一抬胳膊躲了过去。这个动作戏弄的意图太明显，让两人同时尴尬了一阵。
　　徐浩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点欠妥当，于是连忙把手里的饭盒拿到餐桌上摆好，没又多说话。
　　他把煲了好几个钟头的汤倒在碗里，然后很自然的开口“汤快凉了，赶紧喝吧……家……”
　　话已说出才意识到自己嘴里的那个人并不在身边，徐浩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又沉默了一会之后，徐浩终于幽幽的开了口
　　“其实……”他收起盘子，快要转身走出门口的时候才又停住了，下定决心一般对着于笑说“其实她用不着躲着我……只要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什么都明白的……”

　　到底怎么了！！看着徐浩离开的背影，于笑终于忍无可忍了，暂且不说薛家晴，单是她和徐浩就已经多少年的交情了？他是不是有事，她一眼便能看穿。既然都已经是这种情分了，那还有什么是不能跟她说明白呢？她这个朋友是白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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