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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忘愁掌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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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忘愁掌柜
天色昏暗,街上的行人很少,零星的也是脚步匆匆,道路两边的铺子大多正在打烊,门口零星飘荡这几个灯笼,借着那微弱的光,依稀可见各家的招牌。
王氏药铺的门板已经卡到最后几块了,突然,一只手从缝隙中伸出来抓住伙计的手。药铺医治病患,掌柜大夫医术也不算高明,死去的人多些,伙计又是个喜欢去听鬼怪传奇的,那一下子差点没把他魂给惊飞了,抓着木板的手都有些哆嗦。
“小兄弟,有病患,麻烦行个方便!”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有些急迫。
那伙计发现不是鬼,没好气地说“大夫都歇了,打烊了,打烊了!有事明天趁早!”说着,就想挥开抓着自己的手,可是发现那手紧紧抓着自己,怎么都挣脱不了,伙计有些慌了,用另外一只手使劲地掰,可惜徒劳。
只听那个声音又说“无需惊扰大夫,我们只需抓点药,可好?”
伙计只觉得手腕处有一阵剧痛,后脊背都疼的发凉,连忙应到“好好好,大爷这就开门,这就开门。”
说完,伙计便觉得手上的力松了,待拿到眼前一看,手腕处五个指印,青紫交加,伙计不敢磨蹭,卸了刚装上去的木板。
门外是一个长相俊朗的年轻男子,身材没有扬止男子的壮硕,但是绝对算不上瘦弱,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个书生,只是那对剑眉,愣是把儒雅的气息变得桀骜。伙计看到他,顿时舒了一口气,用手拭了拭脑门上的汗,开口抱怨道:“顾掌柜,您演的这事哪出啊?”
“安生,对不住了,我的小童阿远从马上摔下,腿上伤了,急需用药。”
“哎,那您也不能这样折腾小的啊!”
“对不住了,改天你来喝酒,我给你免了,当作压惊。”
“那成!”安生摸了摸汗,往药柜走去,说“掌柜啊,下次,您有事就直说啊,小的经不住这般恐吓啊。”
男子抱歉地笑笑。
安生问道,“阿远伤的重吗?王大夫已经回去了,今天是他老太太生辰,估计请不来啊,如果阿远伤重,不如去康庄巷的康家药铺,康家大夫应该还在。”
“无妨,只是血流的有点多,已经送回酒肆了,现在就过来拿点药。”
“那成,我就给您写金创药吧,这……”
“不用,只需一些草药就好。”
“那……”安生有些惊讶。
“只需一些草药就好!”男子坚持道。
“那成,那成,您要什么?”
“侧柏叶一两、仙鹤草一两、血余炭一两、槐花一两、半夏一两、天南星一两、马钱子一两”
“这,这”安生听完刚擦完的汗又流了下来“顾掌柜,这些,特别是马钱子,没有药方我们不敢卖啊……”
“不敢卖总比没命卖好。”那男子淡淡地说。
安生听了,眼睛瞪的很大,不敢相信面前男子的话,手中刚抓的仙鹤草全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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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德喜着急地推开帐房的门“姑姑!靖远哥哥回来了!带了一个受伤的姐姐!安置在后厢房”
“掌柜呢?”覃术闻言连忙起身,随德喜出门。
“掌柜没有回来,据说去了药铺买药。”
覃术闻言,顿了顿脚步,又疾步向后后厢房走去,“德喜,你和德庆去关门,跟客官们说今天是掌柜他舅舅的忌日。让他们海涵。”
德喜楞了一下,答应了,转身去找德庆。
打开厢房,一个少年站起身,恭敬道“姑姑!”
那个少年约么十四岁光景,声音有些粗嘎,剑眉,眼角略微上挑,浑身一股子冷气。
覃术点点头,看向躺在一旁的姑娘,她的气息有些微弱,薄薄唇没有血色,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却是少妇的装扮。
覃术上前把了一下脉,把脉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问道“靖远,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叫靖远的少年回答道:“月初接到消息,说,有人见到貌似像婶婶的女子在沛东当了一块寒玉,叔父带我寻时碰到睦门的人。”说罢,那少年看了一眼覃术,有些犹豫。
覃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少年继续道:“一路上的行人颇为蹊跷,叔父与我装扮成赶路书生,所以行路不快,七日,我们只走到了不滋城,进入不滋我们便住进客栈,午时,我们去街角茶楼打探消息,傍晚,我们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便准备回去,这个姑娘正从对面的成衣铺中跃出,然后一群睦门的人突然出现,开始围杀她。”
“你确定是睦门的人?”
少年摇摇头,“他们蒙面灰衣,是叔父认出是睦门的人。”
“她是谁”
“不知。叔父救了她。”
覃术惊地站起身来,问,“你们和睦门交手了?”
少年点点头,说,“叔父撒了迷魂,乘乱带走了她,不过隐了身法,没有直接交手,估计不会认出。”
覃术点点头慢慢坐在床沿,看着依旧昏迷的女子,眼中充满了不解和埋怨。
“吱”略微干涩的推门声响起,一个男子进了房间。“覃术,她怎么样了?”
“中毒,七窍。”覃术没好气道。
“叔父”靖远招呼道,那男子摆摆手,说“靖远,你自己去包下伤口。”
“啊”靖远有些惊讶,将藏在衣袖中的手又缩了缩,随即道“是”便出房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覃术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对着那个男子骂道“顾韬奕,你真的是不要命了!”
那男子笑道“覃术,你还是那么贪生啊!”
覃术撇撇嘴,白了一眼顾韬弈,便又坐在床沿。
顾韬弈走到床边,看着仍旧闭目的女子,拍拍覃术的肩,笑道:“好了,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孩子气。”
覃术不言语,顾韬弈等了半响,终于发现覃术是真的生气了,便走到八仙桌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入口发现茶凉了,但依旧喝了下去,慢慢开口道:“她叫唐宁。是唐婷的妹妹。”
覃术闻言,便摸了摸唐宁的额头,看向唐宁的目光多了几份同情。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突然顾韬弈苦笑道道:“覃术,我是真的后悔了。”
覃术愣了一下,缓缓说道:“我,不知道。”
顾韬弈紧了紧手中的杯盏,说“覃术,对不起,我要回去了。”
覃术回过头,看着那个蹙眉的男子。慢慢起身,坐到顾韬弈身边,也给自己斟了杯茶,发现茶凉,便放下了。说“一别之后,两地相悬,不知多久才能再见,不如过了趋福会再走吧。”
顾韬弈看着眉眼朦胧的覃术,点点头“也好。”
覃术走到窗前,有些犹豫,说“韬奕,关显受伤了,是睦门。”
“什么时候?”
“五天前。”顾韬弈有些疑惑“五天前我刚救了唐宁,当时我在不滋,关显在临顿,之间的距离有近一个月的路程,若是报复不可能这么快。”
“靖远说你只使用了迷魂,没有暴露身法,可对?”
顾韬弈点点头,“我用例迷魂后,怕睦门还有暗影,便用了血燕楼的独门步法。”
覃术点点头“顾家果然是家博学渊。”
顾韬弈愣了一样,对覃术这句褒贬不明的话没有作答复。
“这两天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当年我的假死应该没有纰漏。”
顾韬弈点点头“当年你‘死’后,沈睿一怒之下率睦门七十二使者灭了江南方家,从这看来,沈睿不知你还活着。”
听完这句,覃术有些不自在,手指轻轻扣着窗楞,目光有些迷离。
顾韬弈没有发现覃术的动作,继续说道:“他甚至听你的遗言,将你的‘尸首’火葬,一路向南,撒入胭脂长河,如此,他一定不为违背你的遗愿,怎会伤你师弟?”
覃术有些苦恼“我也这般疑惑。”
过了很久顾韬弈才开口道:“你准备怎么做?”
“韬奕,我不放心,我,想回去看看。”
“你不怕死,不怕被沈睿发现?”顾韬弈皱眉道。
覃术不语。
“还是,你终是放不下,只是想回去看看那个祁简。”顾韬弈的声音带了些怒气。
半响,覃术开口道“我,想他。”
顾韬弈一把摔了杯盏,“覃术,你!”
覃术回过身,泪如雨下,“我真的忘不了。”
顾韬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问过予空没?予空怎么说?”
半响,顾韬弈以为覃术没有听到,刚想再说一遍,覃术才缓缓答道“他说:‘因者能生,果者所生’。”
顾韬弈听后,走到窗前,帮覃术拭了拭泪,叹气道“覃术,你自己选的路,自己走吧。”
看着一脸怒其不争的顾韬弈,朦胧中,覃术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当时师傅覃垚也是这么看着自己,只是自己一意孤行,最终,那份爱恋,连同无边的恨意,无数条性命,一起惨淡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