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
-
【3】
出了火车站，我们分道而行，Alex暂住景远家里，我则自己回家。养精蓄锐一晚上，明天我们三个一起去爬长城。
第二一大早，我背了一大包零食出门，还用手提袋拎了三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我猜景远和Alex那两个懒虫一定没有顾上吃早饭。
刚出小区，一辆半旧不新的国产大众“呼”地停在我面前，后座的车窗已经摇了下来，竟然是Alex，他从里面探出那颗金黄色的脑袋，冲我招手：“夕，快上车。”
我点点头，打开后车门坐进去。我一边解下背包，一边将手提袋递给Alex：“你们吃早饭了吗，我拿了牛奶，还热着呢！”
Alex接过我手里的牛奶，他拿了一瓶，然后递到前排，这时我才看到驾驶位上还有一人，微斜的棒球帽压向鼻子，遮住半侧刘海，帅气十足。只是那人是个女孩，她转过来对我微笑，露出两颗浅浅的小酒窝：“嗨，你就是何夕吧，我是阿远的好朋友，叫我吉儿吧。”
吉儿，全身上下都是中性打扮，其实却是个漂亮美眉。我总觉得她看着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她。
这时副驾位上的景远也回头，向我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吉儿不是北京人，她也没爬过长城，我就一起叫上了。人多，好玩些。这是吉儿朋友的车，有了车，咱们行动起来方便！”
“嗯。”我笑着点头，将最后一瓶牛奶递给吉儿，“你也没有吃饭吧。”
吉儿说声谢谢，爽快地接下。
当汽车飞驰在立交桥上时，吉儿说她最喜欢在桥上开车，我突然想到一句话，那是景远说的——“我觉得自己仿佛在丛林里奔跑，风驰电掣！”
在长城的半山腰上，Alex买了一串玛瑙手链。吉儿和他已经很熟了，便和他开玩笑：“嘿，Alex，你该不会是送给你相好的吧！”
“相好的？”Alex拧着眉毛，困惑地看着吉儿，“那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老外的发问，我们三个人都忍俊不禁。
“给你上一课，听着啊，‘相好的’，在汉语里面，就是girl friend。”吉儿继续逗他，“哎，Alex，你有没有女朋友啊，在国内还是国外？”
Alex给吉儿问得面带羞涩，他支支吾吾地说：“还没有，我是暗恋。”
吉儿一听“暗恋”，捂着肚子，笑得更加厉害：“哎呀呀，没想到，你们老外也好这口。”
景远也想买些纪念品，他看中了一个小巧的玉菩萨，但价格不菲。卖玉的老太太说这对玉菩萨是她从相国寺请来的，这东西，开过光的才灵验，当然要贵些。
吉儿玩弄了一会，摇摇头说：“蒙人呢吧，不带你这样漫天叫价的，就这样玉坠儿的在北京城，五块钱一个，大街小巷遍地都是。”
老太太一听，就上点火了：“嘿，你这小孩儿怎么说话呢？我说它开过光，它就是开过光，嫌贵你们别地儿买去！”
“哦，你撒谎我们还不能说说。”吉儿也恼了，“不买就不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玉坠子根本就是假冒货，只不过叫你们从底下弄了上来，我有个朋友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你蒙谁呀！”
老太太的脸倏地红了，她干脆把玉菩萨拿了回去：“我不卖了，不卖了！你们这帮小孩儿，真不像话！”
“你想卖，我们还不买了。”吉儿拉着景远就往前走，“阿远，我们走，你要是真想要，明儿我跟你去庙里请！”
其实，老太太的话，我也不相信，这样的玉石在北京的老巷胡同的确屡见不鲜，而且价格便宜得不可思议。但是景远和Alex两个大男生却一根筋地相信，Alex是个老外，他压根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可是景远呢，我压根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晚上，我们一起吃了火锅，然后景远开车把我送回家。
我下车时，Alex手舞足蹈地对我说：“夕，我今天玩得太高兴了！你呢？”
我笑着点点头，说：“我也是。”然后和他们招手，目送三个人载车而去。
【4】
接下来几天我们几乎玩遍了整个北京，故宫，颐和园，香山，王府井，鸟巢……
后来有一天，我们跑到了天坛公园去溜旱冰。吉儿第一个穿好鞋，她一阵风窜了出去，笑着调侃：“咱们四个人真是太牛了，八只脚就踏平了北京城！”
Alex这个老外的运动细胞倒是十足发达，他追着吉儿过去：“吉，这会是我对北京了解最详细的一次，我爱北京，我会永远把它记在心里！”
“是吗？”吉儿反问，“那Alex，毕业以后你会不会呆在中国，或者设法留在北京？”
Alex思考了一会，颇为认真地摇摇头：“应该不会的，我肯定要回到我的祖国。”他似乎突然扭头看向我和景远的方向，“不过以后，我一定会重回北京，因为我有你们这些中国朋友！”
景远的鞋子拿小了，他去换了一双大号的，回来时见我还坐在木椅子上，就问：“何夕，你怎么还坐在这儿，鞋子不舒服吗？”
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其实我根本不会滑旱冰，但又不忍扫了大家的兴。我早就想好了，没关系，他们玩得时候我看着就好了。
“你……是不是不会？”景远也坐了下来，他看着我，黑色的眼眸中透出柔光，就像他背后的夕阳，“我教你吧，很好学的，再说你们女孩子的平衡力都不错。”
说话间，景远已经站起来，动作娴熟地滑到两米开外，给我做示范：“两脚分开，稍微有点外八，大腿成弓步……”我微微一晃站起身，景远继续说，“对，还不错，上身向前略倾，这样可以平衡重心。”
我模仿景远，慢慢移动脚步。
“来，我带你。”景远伸出左手。于是，我又看到了那只细长的手，白皙漂亮，当我握着它的时候，我感觉它似乎比半年前宽大了。
他笑着对我说：“刚开始都有点难，因为心理上畏惧，总是害怕摔倒，不过只要滑上两三圈就好多了……”
景远说的没错，因为就在这时，我已经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这样始料不及，我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倒下的，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拉扯着。
而当我抬起头时，我看到了景远，他仍站在金色的夕阳中，我忽然觉得，他是那样的高大，那样的遥远。
我记得新年晚会那次，他就是这样抱着吉他，远远地站在舞台闪耀的镁光灯下，站在尖叫沸腾的人潮中央，姿势桀骜。我坐在一百米之外的台下，仰着脖子却始终也看不到他的目光，他的目光飘在高空。
【5】
景远把我扶起来，抑制不住的笑意在干净俊美的脸上慢慢散开：“何夕，你可真逗，我还没说完，你就倒下了……疼吗？”我似乎在连连笑声中听到一句温柔关切的“疼吗”，轻盈得像是错觉。
我摇摇头，感觉在自己的鼻腔里，刹那间升起一股酸涩燥热的气息。
“夕，你太笨了！”Alex已经停在我身边，然后又绕着我和景远转了两圈，得意地说，“夕，应该这样子，你看我，像不像小蜜蜂啊？”
越过Alex，我看到吉儿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我们，在柔和的夕阳中，她的身体却似乎有些过分僵硬。
那天晚上，我们四个又去KTV，吉儿喝醉了。
景远从她手里夺过酒杯，她却抓住景远的手，她的声音很大，仿佛是从丹田里喊出来：“阿远，为什么……我过去找你不行，我等你也不行，我留长发你不喜欢，我剪成现在这样你也不喜欢，这都是为什么？”
景远用力从她手里夺过酒杯，叫她别闹，可连我也觉得吉儿不是在闹，因为我看到她哭了，她的泪水啪嗒啪嗒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止不住地滴在桌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我没错，我哪里做错了？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不管你心里那个人是谁，我都要和她争一争，这是我的权利，我和她是平等的！阿远，你听着，我不会认输的，永远都不会！”吉儿几乎是声嘶力竭，她站起来，使劲推了景远一下，冲出包间。
有一瞬，我似乎在吉儿的浸满泪水的眼睛里，看到了炽烈的火焰，倔强而疯狂。
“对不起，失陪。”景远丢下这几字，也匆忙跑出去。
最终，原本好好的聚会闹得不欢而散。Alex送我回家，快到家门口时，他突然看着我，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夕，你也像吉儿这样子，喜欢过一个人吗？”
我愣了愣，心里觉得尽是苦涩，但还是摇着头嘻嘻一笑，学着他的语调说：“我也是暗恋呢。”说完以后我立即后悔了，这是被我封在心底的卑微的秘密，不过幸好Alex没有再追问，他似乎对我的回答不满意，撇起嘴巴干笑，“哦，夕，晚安！”
我和吉儿不一样，我没有吉儿的执着和勇敢，可是太过勇敢的人，未必能够承受注定遗憾的结局。
所以，也许，只要爱过就好！
【6】
眨眼到了离别是日子。
我、Alex还有景远，又要离开北京。当我到火车站时，我竟然又看见了吉儿，她化了淡妆，却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嘿，Alex，你要是有朝一日重回北京的时候，记得来找我啊！”吉儿说话直率，就连笑容都让人觉得清爽，然后她转向我，略微笑了笑，说，“何夕，以后有机会，我教你滑旱冰，我的技术不比他差。”
我点头，回她一笑，于此同时，我看见她笑得很灿烂地对景远说，“还有你，阿远，你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得让哥们儿知道你身在何方吧！”
“吉，你到底是不是北京人啊？”Alex问吉儿，其实我也一直很疑惑。
吉儿却看景远一眼，笑道：“在此之前我不是，不过从今以后，就是了。”
“什么意思，你喜欢北京，你要留在这儿？”Alex接着问，他更加疑惑了。但是，除了他，剩下的我们三个中国人却都知道，吉儿是要等一个人。
“算是吧！”吉儿看了看大屏幕上的时间，说，“火车马上要开了，我就送到这里，祝你们一路顺风。”
我和Alex点点头，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的景远却终于对吉儿说了三个字：“回家吧！”
吉儿已经转过身，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回头。她只是用单薄的背影对着我们，挥了挥手，倔强而潇洒。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机缘，我总是看到吉儿的背影，我总是想象在那背影之后，她是不是偷偷的哭泣，我总是不由自主地为她难受。
可是我一转身，她就笑了，嘴边噙着两颗醉人的小酒窝，那么清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