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大唐后传》无赦

5、后传 第四章

　　“直到前些日子，我正欲去塞外找你二人，忽又有远来的客商受人之托传了口信，说是……”寇仲话到一半便微微顿住，眉头蹙成一个川字，像是在斟酌着言语。
　　宋致远和跋锋寒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凝在他身上。按理说以四人可互托生死的情分，徐子陵回转中原，怎么都算是欢喜的事情，瞧寇仲的语气却隐隐不是这么回事。
　　寇仲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晌才悠悠然舒了口气，眼睑微微下敛，看不出情绪：“子陵说，他大概是悟了……”
　　悟了什么？
　　这就悟了！
　　宋、跋二人微微一凛，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惊异。
　　当年徐子陵与毕玄一战，毕玄达成毕生心愿，破碎虚空而去，徐子陵也因祸得福，武道修为走在了三人前面，先一步踏入了大宗师之境。不想如今不过十年，三人陆续进阶大宗师，徐子陵却已经把三人摇摇甩在了后面，怕是就要破碎虚空了罢。
　　三人相顾无言，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这是好事啊，大家怎地反倒兴致低落起来？”寇仲见大家情绪都有些低落，强笑着打了个哈哈，站起身来拍拍两人的肩膀，“子陵这些年一心追求武道极致，如今夙愿得偿，合该浮一大白才是！”
　　说罢便要出门唤店小二取几坛上好的烈酒来。
　　宋致远微微苦笑，摇头拉住了寇仲的袖子：“这事何必急于一时，总得待子陵来了才好庆贺才是。”寇仲脸上的笑意便再挂不住，嘴唇微微抿了抿，闷声坐在一旁不再说话。宋致远从旁揽过寇仲的肩膀，轻轻在他背后抚了一阵：“小仲，还有我们……”
　　跋锋寒眸光微微闪动，英朗的剑眉一扬，把头微微扬起，不去看那拥在一起的两人。宋致远知他心里有些发堵，虽有些歉疚，却并未放开寇仲，只是转头向跋锋寒安抚地笑了笑。
　　跋锋寒轻声喟叹，干脆转过身去摆弄起桌上的茶具来。

　　要说在场的三人，谁和徐子陵感情最深，自然要数寇仲。宋致远和徐子陵的感情，生发于对原著人物的喜爱，又因着北冥浩然摆的乌龙，才有了后面的情感纠葛。跋锋寒更不用说，一开始还曾与寇、徐两人生死相搏过，后来才化敌为友，是典型的“相爱想杀”桥段。唯有寇仲，他和徐子陵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不是亲兄弟，却更甚于亲兄弟。后来自扬州互托生死，一路搏杀，闯出了双龙的赫赫威名。相依为命十几二十载，这么多年下来，什么感情能有这个深？
　　之前纵然和徐子陵天各一方，但两人总归还能有个念想，“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便是这么个意思。但破碎虚空之后呢？寰宇苍茫，音容渺渺，徐子陵若碎虚而去，寇仲的心只怕也要永远地缺上一块了。而这世间，怕是再也见不到那个谪仙般的男子了。破碎虚空，这无数武者穷极毕生精力追求的武道巅峰，即便成了，谁又知那另一方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然而寇仲终归都是豁达之人，徐子陵即将破碎虚空之事虽然让他心绪有些乱了，却并无太大妨碍。三人把话题扯开，聊一会武道心得，说一阵游玩趣事，不多时便恢复了之前欢声笑语的轻快氛围。
　　三人毕竟多年未见，感情又深，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浑然不觉时光的悄然流逝。待到寇仲起身要离开房间时，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
　　夜幕四合，因是实行了宵禁，客栈也只在大门处悬了两盏大灯笼。各院落客房，皆是一片昏暗。但宋致远三人精修武道，已臻虚室生白之境，眸眼流转间便有精芒隐现，这一点夜色自然对三人并无妨碍。
　　寇仲“嘎吱”一声拉开房门，一步踏了出去。宋致远起身送他，便也跟着走出了房门。
　　跋锋寒斜倚着床头，自剑鞘中拔出斩玄剑来。“吟”地一声剑鸣，剑光森森，寒彻斗室。自袖中掏出一块白色的丝帛，他眸光微敛，轻轻擦拭着剑脊上的纹路，像是抚摸着最挚爱的恋人。

　　院子里晚风轻拂，庭中竹枝摇曳，映着淡淡的月光，在青石板铺就的地上斑驳出迷离的光影。
　　宋致远和寇仲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地缓步走着，不多时便到了寇仲的房门前。
　　“我到了，你且回罢。”轻轻推开房门，寇仲头也没回，朝身后微微摆了摆手，抬脚迈进了房中。
　　宋致远静静地看着寇仲走进屋里，“嘎吱”一声关了房门，随即再无动静。微微愣了一下，他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轻轻摸了下鼻梁，转身离开。
　　“其实这几年，我有去关外看过你……”身后忽然传来寇仲的声音，很轻，却逃不过宋致远的耳朵。
　　宋致远蓦然回头，后面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已亮起了一点昏黄的烛光。微弱的火光映着那个依然魁梧矫健的身影，伟岸且沉凝。
　　宋致远眨了眨眼睛，目光微微一怔，忽然觉得眼角有些发涩，嘴唇动了动，“我知道”这三个字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呵……”良久，他回过神来，低笑了一声，随即长袖轻拂，洒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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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了这么久，这次回来又码了一小段，还有最后一节，虽然节奏有些匆忙，但原本预计便只有两三万字的篇幅，算是作一下最后的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