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大唐后传》无赦

4、后传 第三章

　　楼下的说书先生还在八卦着那些不靠谱的秘史旧时，宋致远本也就听个乐子。
　　如今正主来了，他便多少也有几分尴尬，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招呼着店小二，领着去刚刚定好的房间。
　　寇仲见了，忍不住摸了摸鼻梁，嘴角却仍旧带着惯见的招牌式痞笑，不慌不忙地理了理有些乱了的衣袖，老神在在地跟了上去。
　　跋锋寒这么些年过去，自然也明白，当初是被北冥浩然摆了个乌龙，因着《涅槃转生诀》和邪帝舍利的缘故，让宋致远与自己三人间在冥冥之中建立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联系。
　　若非当初自己误中了芭黛儿下的禁药，需得找人帮忙解除药性，又因着宋致远或主观或被动地对他起了心思，趁势将人给办了，那最终和宋致远走到一起的，也不见的就是他跋某人。
　　眸光晦涩不明地扫过，跋锋寒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寇仲，却发现此人不似自己二人般仍旧保持着年少时的模样，气度越发稳重，显得更加的成稳大气，无端的便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许是察觉了跋锋寒的目光，寇仲疑惑地回过头来，向跋锋寒挑了挑眉，大抵是在用眼神询问对方——这么多年过去，当年养成的默契却还留着，一个眼神便能传递出许多东西。
　　跋锋寒心中一惊，按下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微笑着摇摇头，将眼底的某些东西稍稍敛去，只是心下却忍不住想开了。
　　这么些年过来，跋锋寒约略也知道，因着本身的脾气，其实最入宋致远眼的，大抵还是寇仲这类意态雄豪，胸怀大略却又带着点儿痞气的，若非自己因祸得福，想来今儿个形单影只的就是自己了。
　　不过说到这事儿，跋锋寒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难堪，毕竟他本是顶天立地的须眉男子，愿为心爱之人雌伏人下，多半只源于感情，倒不是真心喜欢那种被人进入，狠狠掠夺、占有的感觉。
　　当初药效完全消去时，他也不是没想过“反攻倒算”，不过推己及人想到宋致远也大约是不喜欢这种感觉的，便也就作罢。只是便宜了宋致远，这么些年来装傻充愣，硬是将跋锋寒这个原来的不羁之人吃的死死的。
　　当然，如果硬要将之理解成一种情趣，那便自行脑补罢。

　　跋锋寒订的房间是一个小小的院落，两间上房连着，还带有单独的马厩。而此刻，尾随而来的店小二便拉着寇仲的马儿，一同送了进去，又添了些水草饲料。三匹马儿彼此一见面，便撒着欢儿，“哷哷”地叫唤了开来，还不时地相互摩擦着颈部的鬃毛，以示相互间的亲近。
　　这马儿本是三人当年一同养着的，连着徐子陵的那匹，随同四人南北征战，驰骋中原，互相间都有了些亲昵的意味。如今也算是久别重逢，是以显得很是欢快。
　　寇仲见着，便轻轻笑了，口里念叨着“马且如此，何况人乎”，一边却用大胆而火热的眼神凝视着宋致远的眸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
　　宋致远被他盯得不自在了，便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打破这暧昧地气氛，一甩衣袖，施施然将两人抛在了一边，慢悠悠地顺手进了左手边的那间厢房，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间的大门。
　　跋锋寒脸色黑了黑，没好气地瞪了寇仲一眼，咬牙道：“这才刚见面呢，你就琢磨着挖我墙角……”话虽有些郁卒，却也并不见几分愤恨。
　　事实上，这份感情本就是笔糊涂账，来得莫名奇妙，神展开来也是匪夷所思，根本就说不出谁对谁错，更搞不清几人谁先恋上，谁又是横刀夺爱的道道来。
　　依着几人的脾性，又有生死交情在里头，几人也实在生不出什么阴晦的心思来。而也正因如此，这感情也越发的剪不断，理还乱了起来。
　　寇仲爽朗一笑，口里却文邹邹地拽了两句“谦谦公子，君子好逑”地话，刻意无视了跋锋寒有点儿不爽的脸色，哥俩好地勾着跋锋寒的肩膀，笑嘻嘻地往宋致远进的那间厢房走去。
　　跋锋寒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翻了翻白眼，心道：“古往今来，第三者插足，还能如此大摇大摆、理直气壮的，这无赖也当是头一份了……”

　　宋致远已经在房间内的桌子旁坐好了，手里摆弄着房内的茶具，因着当年自己的一番折腾，如今这茶道却早早地在扬州普及开来。这也是历史上的一个小拐点，但宋致远想来也无关大局，便也没有阻止。
　　更何况，凡是这种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小细节，本也不是那么容易去干涉。即便如那时的煌华尊者，以及当年的北冥浩然，武道巅峰，破碎虚空，世间莫敢不从，却也只能抓大放小，将那些大鱼清理出局，而放任了小虾米们自生自灭。
　　宋致远既没二人那般本事，又没啥经略天下的想法，自然犯不着，也没必要去管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更何况，这也不是方便了他宋某人嘛~

　　见两人哥俩好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宋致远心里有些发苦，大抵做贼心虚的感觉就是如此：乌龙是他闹的，感情也是他开的头，如今这情境，他却没啥坐享齐人之福的念头——开玩笑，能搞定一个就不容易了，人太贪心了到最后多半什么都得不到，他自认不是那种气运加身，虎躯一震，人家就屁颠颠地往床上送的绝品主角，没那份本事。
　　正因有了这种清醒的自我认识，宋致远此刻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两人，相处得未免太怪异了点，如果忽略跋锋寒那有些抽搐的嘴角的话。
　　浑身不自在地抖了抖，宋致远清了清嗓子，示意两人在一旁坐好，随即借着摆弄茶具，添水斟茶的功夫，将内心那点儿小忐忑平息了下去。
　　水汽袅袅，茶香幽幽。
　　宋致远给二人斟好茶水递过去，自己也倒了一盏，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了起来。
　　他其实明明有很多问题想问寇仲：
　　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给过他半封书信？为什么每次去大漠见跋锋寒时都挑自己不在的时候？为什么，在自己以为对方已将那段有些狼狈的感情忘却的时候，却在刚见面时便对自己露出如此露骨、炽热的眼神？
　　有太多的为什么想问个清楚明白，但话到嘴边却又打了个转儿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不能问，也不该问，倒不全是因为跋锋寒在一旁的缘故，更多的是他怕自己到时会忍不住贪心，想得到更多。
　　更何况他即便对寇仲有几分意思，对方亦然，但他仍旧是当年名满天下的剑公子，而对方更是叱咤风云的寇少帅，某些坚持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破的。
　　他们不是娇弱的小女子，学不来、也不愿效仿小儿女那种情态。所以很多时候，即便因情所苦，只能算自找罪受，却仍旧不愿轻易踏出那一步。
　　而殊不知，却因着这些彷徨与踌躇，又将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情之一字，古今几人能勘破？

　　想是觉得这份突如其来的寂静多少有些不好，又是久别重逢，三人各自转动着自己的小心思，然后……
　　“我说……”
　　“话说……”
　　“那个……”
　　岑寂被打破，三人一愣，互相间望了望，眉眼垂了垂，又是冷场。
　　少顷，话音再起。
　　宋致远：“你先说……”
　　跋锋寒：“你先说……”
　　寇仲：“你们先说……”
　　声音又是说不出的默契。
　　三人终于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嘴角抽了抽，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在房间内回响，刚刚那点儿小小的尴尬，自然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小半晌，笑声才稍稍停下。房间内的气氛变得不那么凝滞，多了份欢快与温暖。
　　武道到了三人这个地步，一言一行都能够影响到周围的人和事。三人这一释然，气氛便缓和了不少。
　　终于还是宋致远先开了口。他撇了撇茶盏中的碎沫，浅浅地啜吸了一口，这才将最想问的问题提了出来：“仲少，你是怎么知道子陵要回来的？”
　　仲少是当年四人间互相间的一种称呼，到并非那种生疏的叫法，而宋致远在岭南长大，声音较之他人，软糯了许多，又因前世普通话的影响较大，儿化音比较厉害，这么一来，倒颇有些暧昧地感觉了。
　　寇仲听在耳中，不由心中笑了笑，虽知这并非宋致远的本意，心里却也和喝了琼浆玉液一般舒爽，便呵呵地说起了其中的缘由。
　　“是这么的，当年长亭与你俩一别，子陵也随后离去。”
　　“初始时我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直到六年前的某天，他忽然捎了封信来，说是要去西方大食国那边见识一下不同的人情风土，这一去便是好些年。”
　　“直到前些日子，我正欲去塞外找你二人，忽又有远来的客商受人之托传了口信，说是……”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1105244和寒犀两位童鞋扔给无赦的地雷，一个后传，才三个章节，竟然收到了三颗地雷，无赦真心的被感动了~
躺倒任调戏~汗
PS：因为忙着同人新坑的事宜，所以不能日更，下次更新会在2月13日晚7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