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大唐后传》无赦

3、后传 第二章

　　江南水乡，扬州故地。
　　宋致远与跋锋寒二人早已换上了汉人峨冠博带，广袖轻舒的装束，牵着各自的马匹，悠悠然在街上闲逛着。
　　街上行人往来如织，虽称不上摩肩接踵，但也是热闹非凡。两人生得丰神俊朗，又因多年武道修持，是以自有一番莫可言状的神韵，却是看呆了街上一众怀春的女子。
　　自寇仲率少帅军攻下扬州，纳入当时少帅国版图至今，扬州再未经过战火。作为前朝陪都，扬州底蕴已不下于长安、洛阳，又兼十多年发展，此刻的扬州，也多少有了宋致远记忆中关于盛唐时扬州的繁华景致的几分影子。
　　闻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各种吆喝声，宋致远二人俱是颔首称赞，心下对李世民这些年抹煞少帅军功绩的做法也少了些许反感。单论治世之能，世间确实少有人能及。

　　“卖花哩，卖花……”
　　两人牵着马儿，转过一个街角，耳畔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童声，恍若泠泠作响的渐渐流水。
　　宋致远目光一瞥，正见得一个年约四五岁，衣裳虽有些破旧，却浆洗得分外白净的小女孩提着一个大大的花篮，在街角一声声吆喝着。
　　见到二人牵着马悠悠走近，那小女孩略微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捧着她那个竹编的花篮，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像是觉得宋致远面向柔和些，没有跋锋寒那股子孤傲卓然的感觉，小女孩轻轻地扯了扯宋致远的衣袖，一双水汪汪、明澈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致远：“大哥哥，买朵花吧……”
　　宋致远不由微微愕然。
　　这倒不是因为小女孩“大哥哥”的称呼。毕竟尽管如今也已经半只脚迈入了大叔的行列，但他本就生得面嫩，后来又修炼了道家无上绝学《长生诀》，是以十年来未曾有过半分衰老的迹象。外人见了，多半以为其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而原本年长宋致远六七岁的跋锋寒，面相也同样显得年轻。
　　只是……
　　跋锋寒好笑地与宋致远对视了一眼，摸了摸小女孩的脑勺，难得的冲她温和地笑了笑：“可是我们这里没有大姐姐啊~”
　　小女孩疑惑地眨了眨水亮的眼睛儿，歪着脑袋望着他，指了指宋致远，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送给大哥哥啊~”
　　两人一怔，面面相觑，暗自琢磨着：咱们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小女孩一口脆生生的嗓音接着说道：“娘亲说了，见到两个大哥哥或者大姐姐，也要问的……我说错了吗？”
　　“咳咳咳……”宋致远一口气走岔了，被呛得连连咳嗽，藏在流云袖中的手抖了抖，好半晌才说了句，“你妈妈真有经济头脑~”
　　跋锋寒嘴角抽搐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宋致远的背帮他顺气，另一只手从篮中挑选了一枝不知名的素色野花，然后递了一小串铜钱给小女孩，乐道：“给，接好了哟……”
　　“谢谢大哥哥！”小女孩接到铜钱，两个浅浅的酒窝带着天真纯朴的笑意，蹦跳着回到了刚刚叫卖的地儿，开始了新一轮的吆喝。

　　“怎么不多给些银钱，那小女孩这么大点儿就出来谋生计，多给点儿也是好的。”宋致远皱了皱眉头，随口提了一句。
　　“匹夫无罪，尚且有怀璧其罪这一说呢，更何况这么一个小丫头了，给多了就不是帮他，而是害他了。”跋锋寒摇摇头，低声解释道。
　　他自幼在外摸爬打滚，对人心的认识，反倒比宋致远这个虽然两世为人，却从未有过拮据生活的大少爷，要深刻得多了。
　　宋致远略一思索，便也觉得是这个理，便也不再提及。
　　跋锋寒笑了笑，忽然一把拉住宋致远的手，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将手里的花儿塞到了对方的手中：“喏，那好了啊，这可是我送你的~”随即自顾自地牵着马儿走在了前头。
　　宋致远一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野花，又抬头望了望走在前边的跋锋寒，敏锐的目光忽然瞥见了跋锋寒那略微发红的耳后根，不由心里一乐。
　　“貌似这是这家伙第一次送我东西吧~”轻轻将手里的花儿收拢在流云袖中，宋致远低声地喃语着，随即了然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爱马的大脑袋，朝前方招呼着：“哎，等等啊~”
　　跋锋寒回头望了他一眼，两人眸光流转，视线交织，一切都已在不言中。

　　宋致远二人牵着爱马，在人流如织的杭州城转悠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便已近申时。
　　此时正是饭点，街道两边的酒楼客栈悠悠然飘出食物的香味，萦纡着四下弥漫。
　　宋致远便也觉得有些饿了，便扯了扯跋锋寒的衣袖，随手指了一家生意还算火爆的酒家，口中道：“寇仲那小子不知何时才到，我俩且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等吧~”
　　跋锋寒微微颔首，当下两人携手，牵着那两匹马儿，便往刚刚宋致远所指的酒楼缓步行去。

　　早有眼尖的小二迎了上来，一边招呼着二人进店，一边殷勤地问着：“二位爷，可是打尖还是住店？”
　　宋致远朝跋锋寒努努嘴，示意对方去分说，而自己却径直向酒楼前台当值的伙计打听起了本店的一些特色菜肴，好茶美酒。
　　跋锋寒摇头轻笑，却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了店小二，随手抛出几串铜钱，嘱咐道：“要两间上房，连着的~顺便将我俩的马匹好生照看了，洗刷梳毛，投食喂水，都得费心，莫要怠慢了……”
　　小二掂量了一下手里铜钱的分量，眉开眼笑地应了声“好嘞”，随即牵过两人的马儿，往酒楼后的马厩走去。
　　跋锋寒再往宋致远望去时，对方早已点好了酒菜。正回过头来，刚好见跋锋寒也抬头向自己这边行来，宋致远便轻轻笑了一下，指了指楼上，便先一步上了楼去。
　　跋锋寒见状，虽觉宋致远近来越发的小孩子心性，心里乐呵了一下，便快步跟了上去。

　　酒菜不一会儿便端上了桌。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此时还冒着腾腾的热气，香味勾人，让人食指大动。
　　宋致远跟着跋锋寒在大草原定居了这么多年月，牧羊放马，逐水草而居，未曾开过灶火，平日里都是学着草原上的汉子一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些日子应寇仲的邀约，一路南下而来，见了这汉人的精致食物，胃口也好了许多。
　　见菜上了桌，宋致远便主动盛了两碗饭，递给坐在对面的跋锋寒一碗，招呼了一声，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跋锋寒却不疾不徐地用另一个碗倒了些茶水，漱了漱口，随即从坛子里倒了小半碗酒，姿态悠然地一小口一小口喝了起来。
　　看两人这架势，若非二人容貌特征太过明显，否则旁人怕是要将宋致远当成了草原上的大汉，而跋锋寒反倒成了久居江南的温婉青年了。

　　两人吃得正香，忽听得楼下一怔喧哗的声音，心下奇怪，对视了一眼，便随即停杯投箸，透过稀稀落落的竹帘，往楼下的大厅望去。
　　却见得两三个伙计打扮的小伙子簇拥着一位老先生并一个五六岁的童子，排开略微拥挤的人群，往酒楼大厅中央的那张桌子走去。
　　那老先生在桌前坐定，自袖中探出一块镇纸，轻轻在桌面上一敲。“砰”地一声，余音尚未落下，大厅便由喧嚣转为了宁静。
　　便见老先生自怀里掏出一个有些发皱的本子，轻轻摊开在桌上，清了清嗓子，随即不疾不徐地念道：“且说隋末年间，炀帝杨广倒行逆施，民心尽丧，各路英豪揭竿而起，一时风起云涌……”

　　宋致远不由一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寻思着这说话本的事儿，还得等到宋朝年间才会出现，怎的如今却……
　　不过好在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当不至于影响到历史发展的进程，便也随他去了。毕竟人家靠这个为生，他宋致远总不可能为了“防止历史走上岔路”这种荒谬的理由，便断了人家的生路和财路罢。
　　这么想着，宋致远轻轻抿了一口浓茶，正待继续吃饭，旁边的跋锋寒却轻轻笑了一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嗯？”宋致远不知他因何发笑，便挑了挑眉，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跋锋寒朝那大厅指了指，笑道：“你听听罢……”
　　宋致远眉头微拧，见对方卖关子，便撇了撇嘴，侧耳倾听起那老先生讲了些啥来。

　　“话说那寇仲寇少帅，年方二十来许，便立下了偌大基业，孰料一朝易主，拱手于人，你等可知其中缘故？”老先生端起放置在一旁的茶碗喝了一口，目光扫过大厅，笑问道。
　　众人不解，窃窃私语了一阵，这才又问那老先生，其间是何缘故。
　　那老先生神秘一笑，笑得有些暧昧，捋了捋白色的胡须，悠悠然娓娓道来：“说来当时岭南宋家，有一位年轻公子宋致远，时年方二十来许，与寇少帅素来友善……”
　　“那宋公子也是人中蛟龙，丰神俊朗，文韬武略，相貌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寇少帅既与他为挚友，两人一来二去，便有了一段情缘故事……”
　　“所谓爱美人不爱江山，想来也不光指红粉佳人，亦可指蓝颜挚友了……”
　　众人闻言，不由一阵唏嘘。

　　宋致远听那老先生讲完，面皮抽了抽，见跋锋寒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不由尴尬地笑了笑，弱声弱气地小声道：“呵呵，纯属无风起浪，空穴来风啊……”
　　跋锋寒瞟了他一眼，眉头一立，扬声道：“空穴来风？嗯？”
　　宋致远只能傻笑。话说这事他倒是真没啥底气，毕竟当年和寇仲也是有过一番纠葛的，只是此时却是万万不能提这茬的，便轻笑着说道：“这世间的纷繁人事，多有谬误，哪能一一去计较明白……”
　　话还没说完，跋锋寒便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宋致远后面：“这话，你还是留着和你的蓝颜挚友去说罢~”
　　宋致远心中一动，陡然回过头往后望去。
　　便见一个意态雄豪，气度不凡的男子，脸上带着痞痞的坏笑，轻轻向他招了招手。
　　这人，不是众人口中的寇仲寇少帅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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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往作者后台翻了翻，结果看见了一个地雷，原本因忙新坑而精神萎靡的无赦顿时打了鸡血，原地满血复活了~看着时间还够，便敲了这么一段补了上来，算是感谢那位亲的厚爱吧~
O(∩_∩)O谢谢1105244的童鞋扔的地雷~
亲的马甲是啥啊，冒个泡让无赦虎摸一下~
注：下一更会在2月11日晚7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