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Ⅰ》姬鸦讹

5、拜水都江堰

　　乍一看，原来三人已身处水心的一叶扁舟。水势平稳，缓缓从容。西天处，水天相接，被一片橙红浸润，连青翠的草木都略带青黄。整个世界笼罩在夕阳西沉的暖色之中，日暮的白光四周尽是安宁的火烧云。几行南飞的大雁天空倒影水面，数艘木舟徐徐飘游湖心；头顶的轻快悦耳的鸟鸣，风吹动高木枝丫晃动，渔夫摇橹哗啦的清脆，远处人家的几声狗吠，让这一切在暖光里不真实起来。

　　“还真碰上了超自然科学的事儿”，江澈喃喃道。

　　小舟兀自随波逐流，没人想得起理会。

　　左天皓缜密斟酌一番后，才道：“这里恐怕是都江堰了，不过和我记忆里有些不一样。”

　　江澈艰难的问道：“青城山和都江堰有什么联系？刚才是青城山的早上，现在又飘在都江堰的黄昏。”

　　江菁迟疑了一下，道：“貌似联系不大，一般旅游的都将二者划为一个景点了。这算是它们的联系吗？”

　　“当然不算，神啊！”江澈晃晃脑袋，思忖道：“肯定和那个黑色短剑陨石有关，你们听到没，那个伍付言叫它星钻。”

　　江菁点头道：“看来他们知道的比政府多，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莫名的转换时空。”

　　“他们也一样。”江澈不假思索道。

　　　“你怎么知道，这么肯定？”江菁左天皓二人皆是疑惑望向他。

　　江澈摸摸鼻子，总不能说自己看见绿线围尽了所有人吧。略思索一会儿，江澈打岔说道：“别想着没用的，先把船靠岸了再说，解决温饱问题才是，我看着有点不对劲，别改朝换代才是。”

　　“改朝换代？搞什么飞机，怎么可能，你当是穿越呢。”江菁晕厥。

　　江澈眉锁，正了颜色说道:“还真怕是呢！你看这些渔夫，再看岸上那些建筑，皓皓也说与他记忆中的都江堰有出入。你再想想早上青城山，这一系列，你以为呢？”

　　江菁哑口无言。

　　左天皓犹豫一下：“我不会弄这个……呃……小船。”

　　江菁嘟着嘴道：“我也不会。”又看见左天皓担忧的神色，安慰道：“不会咱们就歇着，赏赏美景，谈古今往事啊！反正我哥会，让他去摇船。”

　　“啊，江澈哥会呀。”

　　“嘻嘻，看你刚那绝望的表情。”江菁不禁笑道。“呵呵”，左天皓轻松下来，和江菁背靠船舷，入眼的一片祥和安宁的氛围，不然杂尘，干净幽深。

　　“真像个世外桃源，难得一见的洞天仙府啊！”左天皓叹道。

　　江菁四处瞻望，兴高采烈道：“就是呢，成都在古代是一个水旱灾害十分严重的地方。李白在《蜀道难》中就有“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人或成鱼鳖”的感叹和惨状。秦国蜀郡太守李冰和他的儿子支持修建了都江堰，它的动工可有来头。秦昭王后期李冰任蜀郡守期间，在深入调查研究、总结前人治水经验的基础上，精心选择在成都平原顶点的岷江上游干流出山口处作为工程地点。都江堰发展了川西农业，造福成都平原，为秦国统一中国创造经济基础。”

　　“菁菁姐懂得真多。”左天皓赞道。

　　江澈一边费力摇着橹，一边愤愤道：“懂那么多，没我在还不得淹死。快点过来帮忙。”

　　江菁不满道：“我们又不会，再说，能者多劳嘛！”

　　“你——”江澈无语：“不会，我教你们，很久没玩这个了，太费劲儿了。”

　　“江澈哥，我来吧！菁菁姐女孩子，让她歇着吧！”左天皓起身。

　　二人开始忙活，不时溅起的水花湿了衣衫，倒也透骨清凉。

　　江菁无奈，只得站旁边，望望风景，撩拨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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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蹙着眉，小脸苦皱一团，船舱内传来似是日薄西山的咳嗽声 。少年赶紧进去，焦急问道：“天崎师伯，祖师爷怎么样了，不是才服下乌芝丸，怎么还不见起色？”船舱内中年人也是乌云密布：“筑剑庄主功力深厚，家学精湛，手握神剑谱排名前十的火璃剑更是如虎添翼。唉，能从他手下捡回一命已是难得，至于痊愈，恐怕是奢想了。”

　　被唤作祖师爷的老年人躺在舱里，盖了层厚被，面色泛紫，眼神浑浊，气息急促而不稳。他略抬头，笑道：“小孩家家的，快去摇船，我和你师伯有话要说。”

　　少年只得退下，坐在船头，懒懒拔开剑，“明河，你说，你的主人在这里，身着奇装，可是都三个月了迟迟未现身。你是不是骗我啊！”明光铮亮的剑身光华突闪，“嗡”“嗡”剧烈颤抖起来。

　　少年呵呵乐道：“脾气这么大，开玩笑呢，又没说真的你是骗子。”仿佛听得懂少年的辩解，明河剑静了下来。少年抱着它，落寞的望着远处水天相接处，低声道：“师叔都不知怎样了，若他知道祖师爷现金落魄，是会幸灾乐祸呢，还是无动于衷，或者忘记前仇，与祖师爷重归于好？不管怎样，祖师爷也后悔了吧。”

　　“我的确后悔了，”疲惫的目光有一丝精光，老人道：“是我目光短浅，囿于常礼。又颇具私心，不舍得将天都明河双剑交给他们，才落得今日下场，如今天都剑被抢，明河剑在我手里堪论废铁。青城剑派被我丢光了脸面，不知今后我要怎样面对天下同道，这川蜀的名剑正派？”

　　程天崎叹道：“任谁一开始都难以接受天皓和江澈那一对，就连我听说后，都愣了半天。你这做师傅的，对弟子寄予厚望，不想遇见此事，逐他们下山乃情理之中。”

　　老人自嘲道：“总之我眼界狭隘，不如你们峨眉，我总没缘由讲个世俗礼法，尊敬师长。却也不想想自己所作所为是否顺应天道，这次，若是找到天皓，我就传位于他吧！至于天都剑，我相信这小子定然夺得回来。”

　　程天崎笑道:“陈老终于想通了。青城若是由天皓领导，势必要力压川蜀剑教。至少蜀山，峨眉不敢小觑了。”

　　陈老长出一口气，道：“也是，那小子杀伐果决，剑技高超，胆略过人，又兼江澈计谋颇深，我如果早点开通，青城不至于在我手上沦落为二流门派，连镇派之宝天都剑都弄丢。”

　　程天崎此时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自己幼时耳濡目染青城剑派的赫赫威名，连天下第一剑宗的蜀山，竹海，都避其锋芒。到了陈老这个掌门，比起前掌门纵然骤然失色，但也兢兢业业。

　　陈老亦深知自己资质平平，难当掌门大任，精心培养前掌门之子左天皓,视左天皓为己出。平日闲暇时间都教养了左天皓，带他遍访天下名剑宗师，悉心指导其青城剑法，灵芝妙药培元固本大补之物源源不断。左天皓继承了父亲的卓绝材质，人也勤恳踏实，心智谋略亦不输于同辈。

　　本来陈老对自己的高徒赞赏有加，打心底满意，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像左天皓未及弱冠练就青城第七层剑法，跻身蜀剑前百名高手行列？可惜，左天皓颇好龙阳之兴，开始，陈老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作他年少轻狂，贪图享乐。

　　不料左天皓倒是个痴情的，和九寨寨主江澈缠绵近五年，未曾有厌倦之感，日日与其耳鬓斯磨 。陈老忧心不已，屡屡苦苦劝言，可左天皓自小尊敬师长，在此事上却完全没有以往恭顺的性子。陈老怕与左天皓生了嫌隙，在左天皓不荒废武艺之下，默认了这层关系。直到有一日，陈老碰巧撞上在藏宝阁鬼鬼祟祟的左江两人。

　　藏宝阁是青城禁地，里面陈列了青城各代掌教排位，心法剑式秘籍；更重要的是，号称与蜀山紫郢·青索威力相抵的青城绝世宝剑天都明河双剑供奉在此。

　　藏宝阁非掌门及其嫡传弟子不得入内，陈老本打算待左天皓青城剑诀练至第八层就将双剑传给他，怎知恰巧遇上左天皓带着个外人蛮夷之辈进入藏宝阁，当时二人已将双剑手执，恐怕自己晚来一步，青城一脉代代相传的宝器就沦为贼手。

　　陈老始终不相信江澈这个人，江澈乃是蜀北九寨之首丹平寨寨主，蜀北九寨皆蛮夷异族，他们饮食衣饰奇特怪异，风俗文化与中原人格格不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陈老自始至终不相信男男之间会有真爱，自然谈不上彼此信任了。所以，陈老遇见心爱弟子私通外族盗其宝剑，一怒之下，将左天皓逐出山门。但青城剑派余下青年一代，不是剑技平庸，就是内功浅薄，要不就是心智太过耿直，难当大任。

　　其实这倒是他误会江澈和左天皓了，二人虽经常形影不离，但只是江澈和左天皓密谋一些江湖事迹而已。如今九寨虽然在巴蜀闯出一些名头，可实力不扎实，很难撼动一干百年大派的地位。而日渐落魄的青城派是他最好的选择，至于为何不直接与陈昂商量，实在是陈昂过于迂腐，不知变通，又心高气傲，不屑与异族打交道。

　　左天皓倒是无所谓，加之江澈武艺不低，才日日缠着江澈比武而已。而这谣言的出处，江澈查了大半年都未曾找到丁点蛛丝马迹。左天皓只顾着练剑，提升武艺，对这些闲言闲语不管不顾，江澈也就随它去了。

　　陈老得过且过，一年又一年过去，自己本就声名不显，青城剑派失去左天皓这个巴蜀十大青年剑士的招牌，更是地位逐年下滑，已然沦落江湖二流门派。陈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好在蜀山峨眉领袖识货，深知瘦死骆驼比马大，在正教围剿蜀南竹海之际，向青城发出请柬。陈老自是立意要重振青城威名，请出天都明河双剑。

　　蜀南竹海剑派有筑剑山庄，黄龙溪，雪域剑宗助阵；而正教纠集了蜀山，峨眉，乐山剑派，卧龙剑派，和青城等数十个门派千余人。

　　陈老时运不济，在第一轮袭及撤退后碰上铸剑山庄的追击，筑剑庄主新得了把排名神剑谱前十的火璃剑，仰仗自家绝学，杀得青城人仰马翻。陈老也算剑技高超，但比起筑剑庄主与自家绝技融会贯通的剑法，他与青城剑法就有待磨合，加上不甚操动得了天都剑，被筑剑庄主连烽剑挑腹部。

　　幸亏峨眉掌门程天鹰胞弟程天崎赶来，陈老才得以苟延残喘三个多月，自失去天都剑浑浑噩噩三日后，清醒的陈老迫切的要找到左天皓，趁此弥留之际，将青城托付给左天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