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女古代生活策略（原名-穿越之蒹葭苍苍白麓为双）》晓风轻轻

11、两面

　　秀才娘子满脸通红地站起来，看向尤葭的目光就有了些隐忍的东西藏在里面。尤葭视而不见，悠然地端起茶盅慢慢啜茶。

　　秀才不自在地坐在那里低头把玩茶盅，余光中见妻子走过来，趁着她身体遮挡住尤葭视线的空隙，飞快地给妻子使了个眼色。

　　秀才娘子微微对丈夫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然后慢腾腾走到自己刚才坐过的凳子前，手捻着袖子坐下，满面羞愧地对尤葭道，“妹妹，都是姐姐一时犯糊涂，才惹了这么多的事……”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尤葭放下茶盅，做出认真聆听的样子，眼睛却不着痕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倒要看看她一时犯了怎样个糊涂法，竟然轻飘飘地把害自己这么多天来的担惊受怕归结到糊涂两字上去。

　　秀才娘子咬了咬唇，抬起头真诚地望着尤葭道，“自那日妹妹跟我说了不想嫁进云家之后，姐姐就……”她说着面色微赧，不自然地捋了捋鬓边的头发，接着道，“总觉得有一股闷气憋在心里，好像被妹妹耍了一样难受——先前说好了的，怎么又出尔反尔？这让我怎么跟相公交代？于是就起了那……样的心思。”她避重就轻，把报复两个字省略过去，却把一切的不是都归结到尤葭的身上。

　　好像在说，如果你不出尔反尔，我也就不会想出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办法来整治你——典型的倒打一耙做派。

　　尤葭心里冷笑，真是恶人先告状！她倒会鱼目混珠，明明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却拍了别人一身不是，把过错全归咎到别人身上去了。

　　想着她不由轻嗤，满含讥讽地哼了一声。

　　秀才娘子恍如不觉，依然目光真诚地望着她，轻声道，“妹妹你也别怨恨姐姐，姐姐这也是一片好心，”她顿了一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道，“我只想通过这个吓唬人的办法，想让你回心转意，重新考虑嫁给相公。”

　　坐在一旁的秀才极不自然地轻轻咳了一声。

　　尤葭却无动于衷，脸上根本没有作为一个女孩子应有的羞涩。对于这个女人这么直白露骨的话，她心里只有冷笑的份。

　　她双手扶膝，身形笔直地坐在那里，看向秀才娘子的目光里不自觉就挂上了一分冷然，“那么说，嫂子这是好心了？”她嘲弄地反问，接下来却语气一转，锋芒毕露地道，“可是嫂子平日待我，并不像你口中说的那样，真心实意想让我嫁给你相公啊？”

　　既然她想狡辩，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对她客气，什么想逼自己回心转意，纯粹是无稽之谈，是她为了粉饰自己恶行的借口。对于这样的女人，看秀才的面子给她一次机会也就够了，她不知道珍惜，也不能怪自己不给她留面子。

　　秀才娘子的脸皮堪比城墙，尤葭先前的那句反问她还频频点头，直到后面那句话她才变了脸色。

　　尤葭的怫然色变出乎她的意料，也让她大吃一惊，她眼神闪烁了几下，突然破釜沉舟似的咬牙发誓，“妹妹若不信姐姐说的是实话，就让姐姐下辈子不得托生，做牛做马也给妹妹偿还今日说谎的债务。”说完起身，就欲跪下对天发誓。

　　秀才急忙扶住她的身子，急切道，“你这是做什么？葭妹妹又没说不信你的话。”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祈求地望着尤葭。

　　秀才娘子却一意孤行，挣扎开秀才的双手就要跪下去，“不，我一定要让妹妹信我！”还没有弯下身子，却在下一秒又在秀才的努力下靠在了丈夫的怀里。

　　尤葭脑子里迅速闪出了一个词：惺惺作态！

　　秀才看向尤葭的眼神里就有了一丝责备，好像她不开口，就有多不通情理似的。

　　看着秀才娘子那楚楚可怜的神情，尤葭真有三分败北的感觉。此女绝对是言情小说里那些宅斗宫斗女人中的翘楚——心眼子玩得简直无人可比。

　　找戚方成扮鬼来吓唬自己，既解了她的心头之恨，又巧妙地三言两语推卸了她的责任，这样不但在丈夫面前买了好，把她塑造成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形象，又把情敌逼得现了“原形”，使情敌成了不通情理之人，让丈夫对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产生出几分失望……多么一举数得的好计谋啊。

　　尤葭嗤地轻笑出声，轻轻把玩手里的茶盅，片刻之后才道，“我信你又怎样？难道我说原谅，我说反悔了想嫁给云大哥，你就能答应让我进门吗？”她咄咄地望着秀才娘子。

　　什么叫反客为主？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她想颠倒黑白，那么自己不妨就给她来个以牙还牙，以暴制暴。你不最怕我进你家的大门和你抢丈夫吗？那么我就专门往你的软肋上插一把刀，让你知道知道指黑为白是什么滋味。

　　秀才娘子的脸色顿时煞白，被秀才扶着的身体摇了几摇，仿佛弱不禁风似的，轻轻靠在丈夫怀里，半天才装出惊喜的声音说道，“真的吗，妹妹？那我可在这里……”说到这里身体却突然不舒服起来，猛地推开丈夫，急跑着奔出门口大声吐了起来。

　　秀才一阵错愕，待反应过来后急匆匆跑出去向妻子嘘寒问暖去了。

　　尤葭端了一碗水去给秀才娘子漱口，秀才娘子却呕吐不止，秀才急得两眼通红，围着妻子直转圈，却丝毫没有办法。过了半天，呕吐稍停的秀才娘子才有气无力对丈夫道，“你回家去把那止吐的参片给我拿来……”说完又再吐了几口酸水。

　　秀才急得直搓手，“好，我去拿，你快说，它放在哪里？”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秀才娘子就着尤葭递过来的白水漱了漱口，转头道，“问墨菊要就行……”见他一脸的担忧，又安慰他，“你放心，这里有妹妹照顾我，不会有什么事的。”然后又道，“你快去快回，药拿过来只要我压住了这口酸气，就没事了。”说完再次闭紧嘴巴强忍了几口酸水。

　　秀才被妻子难受的样子弄得手足无措，这时妻子的话有如拨雾而开的航海明灯，他不及多说只对尤葭客气了一句“劳烦了”就急匆匆出门而去。

　　看到秀才的身影走出大门，尤葭冷冷地抱臂对秀才娘子道，“别装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趁着这段时间，你最好把你干的好事都说出来。”

　　秀才娘子一扫刚才的柔弱，挺起胸膛以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尤葭，同样冷冷地道，“咱们去屋里坐着说。”只可惜她的个子太矮，看着尤葭的眼神里那份倨傲就少了几分气势。

　　尤葭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落座之后，秀才娘子开门见山地道，“我让戚方成来吓唬你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尽快离开这个村子。”她随手给自己斟了一盅茶，仰头一口喝干，又斟满了，放在手里握着，才对静静聆听的尤葭道，“我相公和你走的太近了，我不放心！”算是给她如此作为的原因做出了解释。

　　尤葭挑了挑眉，抱臂斜倚在身后的墙上，淡淡地问，“还有别的原因吗？”

　　秀才娘子厉眼看她，摇头回答，“没了。”似乎又觉得自己的回答过于简单，又接着补充，“只要你一天在这个村里，就一天对我的生活造成威胁，我不可能让你安安稳稳呆在这里的！”说完露出决然的神色。

　　好像她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尤葭由这个村子里赶走似的。

　　外龙强压地头蛇？尤葭嘲讽地讥笑，“你有这个能力吗？”

　　“有没有咱们走着瞧！”秀才娘子似乎被尤葭轻蔑的态度激怒，咬牙切齿道。

　　“很好，”尤葭直起身子拍掌，身体往前探了探，隔着桌面凑近秀才娘子的眼前，和她脸对脸地对视，“如果我不想走，又想嫁给你的夫君呢？”语气里带着调侃的意味。

　　“休想！”秀才娘子咬牙瞪视她，“我的丈夫，我是不会随便让给别人的！”她紧握着双拳，好像护雏的老母鸡般，眼睛里充斥着对虎视眈眈觊觎者的仇视之光。

　　尤葭嗤地笑出声来，再次拍掌，“精神可嘉，可惜……”她忽然话锋一转，笑着道，“如果我一口咬定戚方成是要对我图谋不轨，想要占我的便宜呢？”

　　你又能怎样？难道为了爱情就不顾亲情了吗？她倒要看看她怎么回答。

　　这个朝代，对于奸·淫罪的处罚远比偷盗罪要严厉得多，如果戚方成被问成奸·淫未遂的罪名，那他有可能受到最严厉的边塞充役惩罚。那也就是说，他的身份要从自由的平民变成受人奴役的贱民，从此之后就将沦为奴籍。如果那样，他就一辈子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这也正是今天秀才及其娘子为什么要找她一个平民女子来请求救命的原因——戚方成的命运一大半都掌握在她这个当事人的证词上面。

　　如果她不松口，那么戚方成的命运即将堪忧。

　　而她竟然因为对自己的嫉恨，一直没拿出诚恳的态度来认真对待今天来此的目的。

　　果真她就对戚方成的死活不管不顾了吗？她赌她未必。

　　所以尤葭趁此机会拿这事来打击她，不如此，她还真以为自己是王公贵胄家的小姐，跑这里来对人颐指气使了。

　　秀才娘子果然跋扈的气势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顿时萎靡下去，她不甘地望着尤葭，警惕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戚方成是受了她的指使，如果挺不住刑讯把她给招出来，她虽然有孕在身能够充当护身符逃过裁罚，但秀才毕竟有功名在身，这件事传出来无论对他的脸面还是前程都会有一定的影响。

　　所以，她就是有再大的怨恨暂时也要忍。

　　尤葭旋转着茶盅里的水，一边把玩一边慢悠悠开口道，“不怎么样，我只不过看不惯某些人有求于人还嚣张跋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给她提个醒罢了。”然后啪地把茶盅墩在桌上，冷了语气说道，“谁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余韵悠悠之下，她又接着道，“我做人的原则，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一次看着云大哥的面子上也就算了，但如果再有下次，我可把丑话说到头前，我既然能请的动官差替我捉贼，也照样能请得到能人出来给我撑腰！如果下次再有人敢打我的主意，可别怪我不客气！”她语声森然，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震慑人心。

　　秀才娘子禁不住心里打了个哆嗦。本以为一个无依无靠的穷丫头根本无爪牙之利，可以搓圆揉扁任人欺负，所以她才想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用气势来压服她答应自己的请求。没想到一个回合之下，她就露出强强的气势反而把自己给震住了。这样的气势，这样的胆魄，还是以前那个毫无心机，任人玩弄于股掌的傻丫头吗？她探究地望着尤葭，开始收起了轻视之心。

　　气氛僵持之下，秀才娘子只感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沉沉压抑起来，她如坐针毡。正彷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接尤葭的话之际，秀才满头大汗拿着参片返回来了。

　　她如释重负，吃了参片，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又借着引子以诚恳的态度向尤葭道歉，取得了尤葭口头承诺之后，才在秀才的搀扶下臊眉臊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