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舟》文盲一人

9、同居

　　9 同居

　　接到聂倩儿电话时罗域正专心看着刚送到的几份资料，所以他有些心不在焉听完女秘书的简单报告后只嗯了一声，说你把该处理的都处理掉就行。
　　“对了，记得找人喂叮叮，我晚上不回去。”
　　“啊？您不回家？”
　　“有问题？”
　　“没有！”
　　聂倩儿没像以往那样答应以后干脆挂断电话，她支吾两声后迟疑着开口。
　　“那个……老板，我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提醒您，东西会放在卫生间，当然老板，我知道您可能用不到，不，应该用不到！不过……呃，如果真的用到了，记得还是要用……”
　　一番话听得罗域莫名其妙，不过没等他发问，聂倩儿已经迅速挂断电话。
　　既然是搞不清楚的不重要的事，罗域不再深究，继续一心一意翻看资料。

　　聂倩儿收线后拍了拍童沐舟的肩。
　　“你看吧，叮叮今晚就全靠你了。”她感叹，“幸亏我今天就让你过来了，不然还得麻烦。”
　　“罗先生晚上不回家住吗。”
　　“偶尔会。”看着童沐舟一副了然的模样，聂倩儿赶忙替自己老板辩护几句，“他在Y市有好几处房产，有时也会想过去看看，毕竟峰林只是其中一个地方嘛。”
　　说话间他们正在超市之中，聂倩儿边走边说话边抓东西，童沐舟开始时还问“聂姐买这个干嘛”后来也很聪明的闭口了。
　　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以后聂倩儿和童沐舟回到峰林家园。
　　叮叮果然在开门以后勇猛冲过来，差点把童沐舟撞倒。他抱着好久不见的大狗不停揉它，大狗非常兴奋一边呼呼叫一边很快乐给他洗脸。
　　“叮叮好乖。”
　　大狗越发高兴，它用力摇着尾巴，口水涂了童沐舟一脸。
　　“……这二狗还真喜欢你。”
　　聂倩儿有些抽搐。不过有童沐舟在可真是好事，她终于不用忍受被叮叮舔来舔去的酷刑了。
　　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好以后聂倩儿交给童沐舟两张卡，一张银联卡，一张公交卡。
　　“小童，这个我要和你交代清楚，每月工资我们会直接打到你私人银行账户中，怎么用肯定是你自己决定。至于这个……”她把银联卡拿出来，“隔段时间我们会检查里面的余额，然后充值进去，你可以用里面的钱做所有和我们老板以及叮叮相关的事，比如买菜做饭，给叮叮买狗食什么的。不过你记住，但凡使用到这张卡你必须记账，取了多少钱，这些钱都用在什么地方。”
　　最后她拿起公交卡。
　　“这个的充值由你自己负责，只要你坐到公交车就可以刷卡。充值的资金在我给你这卡里取就行。”
　　童沐舟点点头，很小心收好它们。
　　聂倩儿终于松了口气，她伸个懒腰。
　　“小童你饿没，上次我没吃到你煮的面，何宁可是赞不绝口……晚饭我们煮面吃怎样。”

　　第二天是周末，罗域和往常一样上下班，一直到下午六点多时司机才送他回到峰林家园。
　　他靠在后座中闭目养神时随意想了下聂倩儿会帮他叫哪里的外卖，当然冰箱里应该还有上午钟点工过来做好的三明治……他皱了皱眉，自己的确不太想吃那玩意儿。
　　开门之后叮叮没像从前那样飞扑过来，玄关和客厅中都静悄悄的，不见狗影。
　　罗域抽了抽鼻子，他好像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似乎是红烧牛肉？
　　奇怪，他有让钟点工在这个时候过来吗。换鞋时罗域忽然想起来昨天接到聂倩儿的电话——那个大学生似乎已经住进来了。
　　进到客厅后罗域才看到厨房里有人，一个穿了蓝色围裙的青年正在电磁炉旁做着什么，饭桌旁的地上卧了只白色大狗正呼哧呼哧啃骨头。
　　“小童？”
　　他迟疑片刻后开口。
　　青年似乎被吓了一跳，然后他转过身，先是一愣，接着笑起来。
　　“罗先生，你回来了啊。”

　　童沐舟果然煮了红烧牛肉，瘦肉很少，大多是牛筋，因为煮的时间长，呈现出鲜亮的半透明色泽，香味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聂姐说你今天应该会回来，我就买了点牛肉。”童沐舟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比较便宜，不过煮长些味道比纯瘦肉好。”
　　罗域自然没任何意见。
　　他换了衣服后自动在餐桌旁坐下，童沐舟炒了番茄鸡蛋，再拌个凉拌菠菜就算齐了。
　　接过热腾腾香喷喷的大米饭，罗域先尝了一块牛肉，几乎入口即化，味道也极好，再扒一口米饭，他暗自很满足呼了口气。
　　“罗先生，还，还可以吗。”
　　还站在一旁的青年满脸紧张看着他。他差点想逗逗他说这样的饭菜也能吃吗，不过眉眼一动又被自己给压了回去——这样的心情对罗域来说太陌生了，他居然也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要和人开玩笑？
　　“还好。”他对童沐舟笑了笑，“一起坐下来吃饭吧。”
　　吃饭时童沐舟很抱歉说他只能做些简单的菜，还说三个菜会不会太少了。罗域想起他曾经看过他的资料，家庭情况一般，出身农村，是个贫困生。
　　“够吃就行。”他很简单回答，“两个人吃，做多了浪费。”
　　原本面上还有些未退的紧张，听到他这样说之后，童沐舟终于放松下来，静静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叮叮继续一心一意对付着童沐舟为它准备的肉骨头，连罗域皱眉试探着踢了它几下都只是呜呜两声不理人。
　　大概是觉察到罗域对大狗的不满，童沐舟为它辩护说每次他进门叮叮都会汪汪叫然后扑到门边，“也许你的气息它很熟悉，所以没有过去。”
　　“……小童，你千万不要有这是个能看家的狗的想法。”虽然这么说着，罗域的声音里却难得带了感情，他低下头看着脚边的白色大狗，“叮叮是我捡回来的……它大概是狠狠被饿过一段时间，所以每次只要有吃的，它就只会专注在这一件事上。”
　　仿佛是感受到主人温柔的凝视一般，叮叮抬起头，在罗域小腿上蹭了蹭。
　　童沐舟有些恍神。
　　他印象中的罗域虽然斯文有礼，笑容柔和，但他能感觉出在这男人的笑容背后并没有太多感情。但是现在，他从他面上看到了真心流露出的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有些发紧的感觉。
　　如果，如果他可以这样看着我……
　　童沐舟模模糊糊的想着，然后在一瞬间后埋藏了这个想法。
　　这顿饭罗域吃得很满意，很满足。
　　他破天荒吃了三碗饭，除牛肉还剩了一点，其余饭菜全都被他和童沐舟扫光了。童沐舟给自己添第二碗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而几乎从不会关注别人吃不吃吃什么吃多少这种事的罗域也居然注意到了这个。
　　“多吃点。”他顿了顿，“……吃饱了才有力气遛狗。”

　　汤足饭饱以后罗域难得不想立时去到书房，他踱步到客厅在沙发里坐下，叮叮跟上，自动自发躺到他脚下露个肚皮撒娇。
　　罗域打开电视。
　　新闻联播。他的视线转到在厨房收拾的童沐舟身上。
　　要真说起味道，这孩子做的饭显然不如外卖，可他觉得自己更喜欢这个味道，很舒服，让他全身放松，感觉懒洋洋的。
　　他不反感这种感觉，甚至愿意去尝试更多。
　　童沐舟从厨房出来时顺手带了两个洗好的红富士，看上去卖相不是太好。他很不好意思说这是他从宿舍带来的，出自学校附近的菜市场。
　　“……不过真的很甜很脆，罗先生要不要吃吃看。”
　　罗域点点头。
　　然后他皱皱眉，“嗯……你以后别叫我罗先生了。”
　　童沐舟看着他，满脸都是“那该怎么叫的表情”。
　　罗域也在思考，他叫聂倩儿好像是聂姐，但他可不好意思让他叫自己罗哥……但是罗叔……好吧，罗域有一切人类的通病——不服老！更何况他看上去当然实际上也不算老。
　　“你今年二十，我到年底三十八。”
　　罗域把烫手山芋扔给了童沐舟。
　　童沐舟愣一愣。
　　“三十八？”他摇头，“我还以为罗先生也就三十左右……”
　　看得出来，童沐舟说这话时完全是真心实意的，因此罗域十分满意。
　　“罗先生，那我叫你罗哥行不行。”
　　童沐舟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嗯。”
　　罗域伸手扶了扶眼镜。
　　“这个不错。”

　　在有人坐在距离自己不远的情况下，罗域很悠闲的看完了新闻联播，顺便看了之后的广告，再看了天气预报。
　　童沐舟始终很安静，他削好苹果以后两人一人一个。苹果果然很甜很水，和它抱歉的外表完全不相配。叮叮在罗域脚边呜呜两声，它仰起头盯着主人手里的东西，一副渴望的模样。
　　罗域拿过刀削了两小块放到手里送到叮叮嘴边，大狗闻了闻，舌头一卷，吃了。过后还意犹未尽舔舔嘴巴周围，继续热切观望。
　　“没了。”
　　罗域迅速啃完苹果，苹果核扔进童沐舟推过来的垃圾篓里，他拍拍双手，展示给叮叮看。
　　叮叮看看罗域，又扭头看看已经吃完的童沐舟，无精打采趴了回去。
　　童沐舟实在忍不住探过身来揉揉大狗脑袋，大狗顺势蹭他的手心，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住这边还习惯吗。”
　　听到罗域问自己，童沐舟赶忙坐直了然后点头。叮叮有些不乐意了，几小步跑到他脚边趴下去，于是童沐舟轻轻伸手挠它的耳朵。
　　“这里的东西你随便用。”罗域顿了顿，“你应该也知道了，每天上午九点左右钟点工会过来，所以打扫这些工作都不用你做。”
　　“嗯，聂姐都告诉过我。”
　　罗域很满意的点头。
　　“那你按她说的做就行。对了，”他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如果你需要使用书房，最好提前和我说明。”

　　童沐舟的卧室是他之前住过那间客房。二楼有两间主人卧房和一间书房，一间罗域，另外一间自然是何宁的。
　　客房也有自带卫生间，虽然和主卧相比小了不少，但对童沐舟来讲已经完全够用。
　　他还对聂倩儿感叹说这里条件太好了，比学校里一百六十一天的宾馆都要豪华。
　　罗域在带他参观书房前看了看他的卧室，里面的布置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多了一个很大的衣柜和一个比衣柜小很多的书柜，靠窗还放了张书桌。童沐舟的行李似乎还没有整理好，还有只箱子放在床边。衣柜门则是开着的，里面没几件衣服，书柜里书也不多，倒是桌子上放了好几本课本，有些还是摊开的。
　　“东西还没收好？”
　　罗域不经意问了句。
　　童沐舟愣了愣，他明白过来后赶忙走到那个箱子前。
　　“收好了，就是这个我还没想好放哪里……”
　　他本来想塞床底，可惜这床还不见底，完全落地式的……
　　罗域又再看了看衣柜里少得可怜的几件衣服，他皱皱眉，但很快又换上微笑。
　　“明天让钟点工放到置物间好了。”
　　他带着童沐舟上了二楼，领他进了自己的书房。这里三面墙壁上都有固定书架，高达屋顶，书架上放满图书。
　　“你要有兴趣的话这些都可以看……”
　　罗域边说视线边转移至自己书桌上的电脑，他顿了顿，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童沐舟并没有注意到，他满脸羡慕看着书架上满满的图书，它们已经被分类放好，整整齐齐等候主人的翻阅。
　　“我都可以看吗？”他有些结巴着问罗域，“我是说这么多书……你都看过了？”
　　罗域笑了。
　　“怎么可能。我是说我不可能都看过它们，你全都可以看，不过……”他摘下眼镜，轻轻揉了揉鼻梁，“没必要全都看，你应该学会选择。”
　　童沐舟扭过头，他看到罗域没有戴眼镜的脸。
　　很奇怪，他戴眼镜时整个轮廓给人的感觉很柔和，也许是因为他在同时露出微笑的缘故？而没了眼镜，这张本可以用俊美来形容的面孔便完全换了个感觉，就好像拨去一层伪装后露出原本的模样——
　　和之前完全无关的，冷漠。
　　罗域很快戴回眼镜，他又有了笑容。
　　“明白了吗。”他说。
　　童沐舟垂下视线，他说明白了。

　　看着童沐舟下楼后走进自己的房间，罗域也回了卧室。
　　叮叮随后溜进来，很熟练在床前的白色长毛地毯上趴下。空调似乎有点凉了，罗域想着，但没有去调整。
　　他拨了个电话给聂倩儿，让她尽快买个电脑放到童沐舟的房间。他说他应该用得到。
　　“……老板，您对那孩子可真好。”
　　聂倩儿不是不知道罗域对童沐舟比较特殊，可象现在这样——她还是有点被震到了。
　　“……就当我直接一对一资助他好了，这孩子不错……”
　　所以如果能给他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对他来说又不费什么力气的话，为什么不去做呢。
　　“您说得对。”
　　接着聂倩儿又不失时机拍了几下老板马屁。挂电话时她想，这要是童沐舟长了张王宝强的脸……恐怕就得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罗域进到卫生间，他摘下眼镜用清水拍了拍脸，慢慢的，又停下动作。
　　其实聂倩儿说得不错，他对童沐舟的确很好。似乎是有些太好了。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对哪个人，不论男女，也不论年纪，做过所有对那青年所做的事。
　　比如让他住进峰林家园的房子，比如和他一起吃他做的饭，比如和他一起看电视……所有一切都很自然就发生了，而且他很享受它们的发生。
　　只是因为那孩子不错吗？
　　罗域想着，或者再加上叮叮很喜欢他的缘故……
　　不，显然它们都不足以说明他对他的好感，甚至能够接受他进入到自己的禁制领域。
　　那么，还有什么原因？
　　罗域不知道。
　　他隐约有个感觉，他希望童沐舟能够开心，希望他可以很快乐悠闲的生活。就好像当他看到他在大学附近餐馆里打工的时候，即使他是笑着的，但他却完全无法接受他被人大声呼喝并且忙得手脚不停的情形。
　　这真是太奇怪了。
　　罗域摇摇头，他转过视线，发现水喉旁边多了两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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