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舟》文盲一人

13、动心

　　13 动心
　　吃过午饭后童沐舟单独叫住赵楠，说有事想和他商量。
　　周铭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赵楠扯一把路剑光，后者先是莫名其妙看着赵楠一脸“你拉我干嘛”的表情，然后恍然大悟抓着周铭凯就往宿舍跑，边跑边说“铭凯快回宿舍我有好料给你看。”
　　“……他们没事吧。”
　　童沐舟看着两人背影也是满脸莫名。自从他出院之后周铭凯就一直很奇怪，好像有话想对他说，可一对上他的脸就赶忙别开视线，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没事。”赵楠拽他一把，“铭凯这几天抽风，别理他。”
　　童沐舟忍不住摸摸脸，他的伤愈合得不错，肩膀已经拆线，脸上似乎是因为擦了什么特效药膏伤疤不是那么太显眼。说到这个药膏，每次上药时何宁总一脸凝重说小童啊这个很贵不过很有效，你放心，不用多久你肯定又是活蹦乱跳的帅哥一名。
　　其实他并不太在意脸上的伤，反正不到破相的程度，他又不靠脸吃饭。倒是聂倩儿心疼得不行，一直说脸是帅哥的第二生命，绝不能糟蹋。而罗域……他似乎知道童沐舟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只说脸是你的，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就行。
　　“这里怎么样。”赵楠拍拍童沐舟的脑袋，他好像在神游，“有什么事和我商量。”
　　童沐舟回过神来。他们来到图书馆旁边的静园，午饭时间前后这里人不多，两人找了个石桌，坐到一旁凉飕飕的石凳上。
　　“说吧。”赵楠大马金刀一拍石桌，“不管是什么问题哥哥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童沐舟抓抓脑袋，先是傻笑，然后一脸“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表情。赵楠也不着急，他打个饱嗝，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小楠，那个，喜欢上同性是什么感觉。”
　　赵楠正在打呵欠，童沐舟的问题一出，他被口水呛到了……
　　“咳，咳……”
　　赵楠很痛苦捶胸顿足，他心说小童，我该说你真是一鸣惊人吗……

　　老实说，自从童沐舟接受了新工作住到外边以后，赵楠不是没想过在童沐舟身上会发生某些故事——毕竟他听过也见过很多这样的情形，甚至就在Y师大里，有男生，也有女生，做情人的，被包养的……
　　“呃，是那个罗先生对你说了还是做了什么……”
　　赵楠很谨慎发问。
　　“罗哥？没说啊，也没做什么。”童沐舟一脸茫然，“小楠你说的什么是指什么。”
　　赵楠有些痴呆了。
　　“那你干嘛问我关于同性恋的问题。”
　　童沐舟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问问……”
　　赵楠瞪他半天后终于灵光一闪。
　　“小童，难道你对那个罗先生……有好感？你喜欢他？”
　　童沐舟揉揉鼻子，没否认。赵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一起沉默了好半天。
　　“好吧……”赵楠先出声，“你想问什么。”
　　童沐舟思考片刻，然后他慢慢的，一字一顿开口提问。
　　“怎么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一个同性。”
　　赵楠很迅速在脑子里把他所知道有关童沐舟和罗域的事情排列组合了一番，很快他就有了结论，当然只是他猜测出可能的结论。
　　“小童，那个，那个罗先生对你很好吧。”
　　童沐舟点点头。
　　“而且他是个……”赵楠想了想，很谨慎组织着措辞，“很厉害的人物，看起来应该很有钱，也有点势力……总之是个很成功的男人。”
　　“嗯。”童沐舟仍然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你很崇拜他吧。”
　　这次童沐舟考虑了片刻，然后他颇有些迟疑的点头。
　　“应该……是吧。”
　　“呃，怎么说呢。”赵楠抓抓头发，“其实很多时候有人会把崇拜当成……那种很深刻的好感，就是类似爱情的那种。但事实上，我觉得这只是一种错觉。”
　　童沐舟皱了皱眉头，他明白赵楠想说什么。其实他也想过，自己只是对事业有成，成熟温和的罗域有种一般意义上弱者对强者的憧憬而已，可大约是因为身边不乏同性相恋的例子，他见惯以后对自己的情绪就有些拿不准了。
　　“小童，你不排斥同性恋吗。”
　　赵楠忽然这样问。
　　“排斥？”童沐舟愣了愣，“干嘛要排斥，你不就是吗。我们学院不是也有几对，哦，还有罗哥的表弟，他喜欢的人也是男的，而且是个歌星。”
　　“啥？歌星？我认识吗。”赵楠眼睛一亮。
　　童沐舟摇摇头。
　　“我不知道名字，只是听罗哥和聂姐说过。”他顿了顿，“小楠，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看，我就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只是崇拜还是喜欢……所以才想知道怎么才算喜欢一个同性。”
　　赵楠为难了。
　　要回答童沐舟的问题其实不难，只要告诉他喜欢同性和喜欢异性一样，问他以前对女朋友是什么感觉，换过来就可以。然而问题出来了，即使童沐舟有过女朋友——可他那算是谈恋爱吗，要不黎晓曼怎么会和他分手呢。
　　不过等等……
　　“我说，”赵楠紧紧盯住童沐舟，“之前黎晓曼追你的时候，你有没有心动的感觉，或者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
　　“……怎么样才算心动……”
　　童沐舟小心翼翼的问。
　　赵楠没言语了。
　　“好吧，其实也就是，当初黎晓曼追你，所以你就和她在一起了，然后她对你好，你自然就对她好，承认她是你女朋友……我说的对吧。”
　　童沐舟考虑片刻，迟疑着，不好意思的点头。
　　“应该，是吧。”
　　赵楠表情严肃起来，“那行，现在你来说说为什么你会觉得你喜欢那个罗先生。”

　　……
　　每天只要看到他就会觉得很安心？
　　每天做饭给他吃，然后两人一起把饭菜都吃光，他偶尔会说很好吃？
　　他看着他微笑，偶尔会摸摸他的头发，用很温和的语气对他说话？
　　他总是无条件的相信他，在有困难时帮助他？
　　他在医院里陪了他一夜，和他说了自己的故事？
　　他看上去很了不起，很厉害，可有时他觉得他其实很寂寞，于是想一直陪着他？
　　或者，当那个漂亮女人说她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他其实感觉不舒服？
　　甚至，叮叮那么可爱，他希望一直陪着他，还有叮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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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沐舟愣愣的看着赵楠。
　　他想，已经不用再问他，因为他知道答案了。

　　罗域最近很忙。
　　一些常规的事情要做完，还有候家的事情也要处理——A市那边私底下和他联系过，希望他能尽快平衡Y市各派系的势力。
　　聂倩儿大着胆子和他开玩笑说还以为他全是为了童沐舟才决定要对候家下手，罗域倒没生气，他说也算原因之一吧。
　　“话说老板你真的很喜欢小童啊。”
　　聂倩儿继续大着胆子和他开玩笑。
　　大约是和周铭佑的会面很顺利，罗域心情不错，他难得接上聂倩儿的话，“怎么，你是不是在想你放我那里的东西我到底用没用。”
　　聂倩儿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她都快忘记这事了……罗域不说还好，一说她还真是心痒难耐。
　　“那个……老板，那你……”
　　罗域把签完字的文件往聂倩儿手里一放。
　　“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做法。”
　　聂倩儿立时闭了口，抱着东西出了罗域办公室。

　　出来后她实在忍不住一颗八卦之心，于是午饭时间前偷偷给何宁打电话。
　　“他现在不是有女朋友嘛，你也知道你老板的脾气……”
　　“可他对小童的确不一样啊。”
　　聂倩儿打断他。
　　“嗯，这个瞎子都看得出来。”何宁不否认，“上次半夜三更来医院陪床，还陪了好几天！我眼珠子都要吓掉了……”
　　“所以你看吧。”
　　“可那又怎么样。”何宁不以为然，“第一罗域还没和男的一起过，第二他现在和莫琳在一起，第三……老实说吧，我看他对小童就跟爹对儿子一样……”
　　聂倩儿被哽住了。
　　“不过我说小倩，”何宁在电话那方呼呼的笑，“其实你和一般的姑娘也没什么不一样嘛，都那么八卦……”
　　聂倩儿翻白眼。
　　好吧，也许是她太八卦了，也许……
　　对她来说，罗域和童沐舟在一起似乎要比罗域和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更容易接受……

　　中饭时聂倩儿请示罗域想吃什么。
　　罗域皱皱眉，他已经三天没有回过家，没有吃到童沐舟做的饭菜，外面的饭菜让他有些不太舒服。但之前他对食物并不挑剔，所以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随便吧，你决定就行。”
　　聂倩儿最怕老板的“随便”。
　　正在翻看她特意做的外卖集锦时罗域忽然开门从办公室里大步出来。聂倩儿慌忙起身问老板怎么了。
　　“小童在楼下。”
　　罗域言简意赅，他甚至没说让聂倩儿下去接他上来或者让下面的人送他上来，自己就这样急急忙忙下楼去了。
　　聂倩儿又想抓头发了。
　　罗域搭电梯匆匆下楼，从一楼大厅出来时每个人都面露惊讶然后急急朝他鞠躬，他微微点头后快步走出大楼。
　　时值初冬，气温已经下降很多，穿了带帽厚外套和牛仔裤背了双肩包的童沐舟站在街心花园转角处，叮叮很不安分在他脚边转来转去，跃跃欲试着要跳到花圃里玩闹一番。
　　“小童。”
　　罗域远远叫他，童沐舟转过头，他拉了拉叮叮，拽着大狗朝罗域跑过来。
　　“罗哥。”
　　他朝他笑，叮叮也呼哧呼哧准备飞扑的模样。
　　“怎么现在有空过来？”
　　罗域先仔细看了青年的脸，疤已经掉了，留下一条和皮肤不同色的伤痕。
　　“这周我们教育见习，我在育林中学，离峰林不远，我中午都回去喂叮叮……”童沐舟忽然有些脸红，“今天下午没什么事，我看你好几天没回去，就说带叮叮过来看看。”
　　他低下头，视线落在罗域脚边的空地上。
　　“呃，可不知道你在哪里上班，就直接打了你电话……罗哥你很忙吗。”
　　罗域微笑着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中饭吃了没有。”
　　童沐舟抬起头，“没有。”
　　“我也没有，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嗯！”
　　童沐舟重重点头，笑容灿烂。

　　考虑到身边有只不安分的大狗，两人最终没去餐馆解决中饭。罗域带童沐舟去了他的办公室，聂倩儿赶忙随手翻开外卖集锦后打了距离公司最近的餐馆电话。
　　十分钟后饭盒便堆满了桌面。
　　童沐舟从包里拿出狗粮，倒了一些在聂倩儿给他的小碟子里，放到叮叮面前。叮叮最近胡吃海喝得厉害，肥了不少，遛狗时童沐舟要扯住它都有些困难了，做定期健康检查时宠物医院医生也说要注意体重，最好减个肥。
　　于是童沐舟狠下心，一天两餐和零食都减了量。
　　其实叮叮很郁闷，因为无论它怎么卖萌，小主人都不理不睬，该吃多少还是多少……
　　照顾好叮叮以后童沐舟洗过手回到桌旁，菜色很丰富，他吃得很开心。
　　罗域也是，刚才他没什么胃口，可现在奇迹般恢复了，边听童沐舟说他见习时的趣事边就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这顿饭他们吃了半个多小时，是平时罗域午饭时长的三倍。
　　做完清理工作以后聂倩儿泡了壶好茶，她把茶水送进办公室，却没看到罗域和童沐舟。叮叮倒是趴在窗户边的沙发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聂倩儿迟疑片刻，她轻轻走到角落的暗门前，轻轻敲门。
　　“老板，您在吗。”
　　试推了下，门并没锁上，她微微推开门。
　　罗域从床边起身，他扭头看到聂倩儿，她举了举手里的茶壶，罗域摇摇头，于是聂倩儿又轻轻把门关上，退了出来。
　　在把茶水倒进杯子时罗域从暗门出来，回到办公室。
　　“小童午睡了吗。”
　　聂倩儿轻声问。
　　罗域点点头，他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面上笑容深刻许多。聂倩儿刚想开口，罗域的手机响了起来。
　　莫琳的电话。最近有部不错的话剧要在Y市演出，她问罗域有没有时间和她一起去看。
　　罗域示意聂倩儿确认近期的安排，得知自己能够空出时间后他答应了莫琳。
　　“罗域，你看我们最近都忙，好久没有好好约会……”
　　罗域明白莫琳的意思。
　　“看完话剧以后我们回宇龙吧。”
　　宇龙是幢豪华公寓的名字，罗域有那里的房产。通常需要和情人过夜时他并不会选择酒店或者别人家中，宇龙因为地处市区距离公司也不远便成了默认的约会场所。
　　罗域还在和莫琳说话，聂倩儿小心翼翼退了出来。
　　她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凉了的咖啡。她想，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的，希望她觉得童沐舟已经对罗域动心的想法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