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北京人》八仙花

32、揭秘隐情

　　家伟母不断催逼家伟赶紧和小乔办理离婚手续，郑珊珊也不断出现在家伟身边，家伟母有打算让郑珊珊过来公司帮自己，两人相处得竟情同母女。
　　家伟抛下烦恼出差去了外地，准备在这段旅程中仔细思考，然后回来后再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家伟母自从回到家里，家伟父闭口不再提离婚的事，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又把热情全部投入到他的船模制作上去了，除去吃饭睡觉，整天就是趴在书桌前研究他的船模。夫妻两人的关系倒是平静了许多，只是这种平静里似乎孕育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因素，让家伟母常常不自觉地侧耳倾听丈夫房间里的声响，这种年纪的人，如果突然一改常态，也许预示着将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家伟出差走后的第三天，家伟母正在厨房做饭，突然听到家伟父的房间里传出一阵混乱的声响，家伟母急忙扔掉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推开房门查看，发现家伟父摔倒在书桌下的地板上，人已经昏迷过去。
　　家伟母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伸出颤抖的手去试了试他的鼻息，然后用尽浑身力气爬了起来拔打了急救电话。
　　家伟得父亲病危的到通知，匆匆从外地赶回北京。
　　小乔也很快从幼儿园里一个孩子家长口中得知了家伟父病危住院的消息，不由得又震惊又难过，心乱如麻。
　　在这个家里，小乔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家伟父了，虽然两人从来没在一起生活过，也只简短地说过几次话，但小乔却对家伟父产生了深深的敬重和感激，还有一丝同情，因为小乔感觉家伟父在这个家里是没有话语权和不被人理解的……在自己最委屈最无助的时候，只有家伟父给了自己安慰和鼓励，他为婆婆的无理对小乔表示了歉意，并鼓励她跟家伟好好过日子，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可是，想不到他却还没看到那一天，也许他永远也看不到了……
　　小乔决定要去医院探望家伟父，如果就此永别，小乔会感到终身遗憾。
　　小乔下班后就立刻买了鲜花赶到医院，问好了房间号，小乔偷偷趴在门上张望，却看到家伟母和郑珊珊正守在病床前。
　　小乔急忙转身躲在一边，心情十分紧张，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家伟也赶到医院来替换照顾父亲的妈妈，进了走廊，突然看到正在门外孤独徘徊的小乔，一时百感交集，不由停下脚步怔怔看着小乔。
　　小乔转头看见家伟，两人默默注视着对方，小乔慢慢走到家伟面前。
　　家伟黑了，也瘦了，显得粗犷了，目光里满是疲惫和沧桑，衣服也脏了，身上透着一股香烟的味道，有些陌生，却又那么熟悉，好像突然间成熟起来了。
　　小乔心里一酸，想笑笑，眼里却不争气地泛出了泪光。
　　家伟看着小乔：“你来了……”
　　小乔点点头，擦去眼泪说：“我还没进去，你妈妈……还有……”
　　家伟理解地点了点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过一会我会来叫你。”
　　家伟说完转身走进病房。
　　过了一会，小乔看到郑珊珊陪着家伟母从病房里走了出来，郑珊珊还亲热地挽着家伟母的手臂，两人一起走出了医院大门。
　　小乔心情复杂地注视着两人的背影，家伟走到身边都没有发现。
　　家伟低下头，轻声说：“我们进去吧。”
　　小乔回过神来，随同家伟走进了病房。
　　家伟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输液，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小乔在看到家伟父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心如刀绞，走到床头坐下来，忍不住泪如雨下。
　　家伟站在小乔身后，伸手扶住小乔的肩膀，小乔转过身来把脸埋在家伟腰间，用力吞咽着泪水。
　　家伟抚摸着小乔的头发，默默安慰着她。

　　天晚了，家伟送小乔走出医院，两人在大门口准备道别，家伟欲言又止，神情落寞。
　　小乔看着他犹豫道：“要我再陪你一会吗？”
　　家伟点点头，两人走到花园的长椅上坐下，相对无言。
　　家伟拿出香烟点燃，吸了一口，踌躇了一下，对小乔说：“你知道吗？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
　　小乔转脸看着家伟。
　　家伟停顿了一下：“可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没办法开口……你问过我，为什么我跟我爸好像很陌生……还有，为什么我妈那么恨你，一直不肯接受你……”
　　小乔疑惑又期待地看着家伟。
　　家伟低下头长长出了一口气：“我爸在很多年以前，在感情上背叛了我妈，那女人是他在东北插队时认识的，是他的学生……那时候他在一所高中代课，他们都很年轻……后来，我爸上了大学，毕业后回了北京，跟我妈结了婚，有了我……”
　　家伟的烟烧到了手指，家伟抖了一下，扔掉了烟蒂，用脚捻灭了，又拿出一颗烟来在手里摆弄着。
　　“我那时还小，刚上初中吧，我记得，那女人来北京了，跟我爸死灰复燃……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也不了解他们那一代人都经历过些什么……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这种关系……”
　　小乔静静地听着。
　　“后来，我妈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吵得非常激烈，两人甚至到了离婚的地步，我妈去他的学校大闹，使他声名狼籍，早早就抱病退休了……”
　　家伟苦笑：“你现在知道我妈为什么对你那么敏感了，后来那女人走了，离开了北京……再后来，几年以后，我听说她因病去世了……我爸还去参加了她的葬礼……”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中，只有家伟手上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但从那以后，他们的夫妻关系也变得名存实亡，而我就成了我妈唯一的情感寄托和发泄对象，你知道吗？你的出现只不过是个巧合，但对她来说……却是生活对她再一次的背叛，你就像那个女人的替身，终于让她积郁多年的愤恨得到了发泄，所以，阻挠我们的婚事就成了她生活的全部重心……我也知道，这对你是不公平的，因为并不是你的错……”
　　小乔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家伟的手。
　　家伟长出了一口气：“那时候，我特别恨我爸，恨他背叛了我妈，让她那么痛苦，所以我不再跟他讲话，再也没当面叫过他一声爸……后来，我长大以后，我开始不知道该同情谁了……而他也觉得在我这个儿子面前失去了做父亲的尊严，再也抬不起头来，所以，我们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我们两人见面都觉得很尴尬，这也是我早早离开家一个人生活的原因……”
　　家伟抽了一口烟，小乔深受触动，默默看着家伟。
　　家伟的双手不由颤抖起来：“其实……他不知道，在我心里，他一直是个好父亲……”
　　家伟说到这里，再难控制自己的感情，泪水倾泄而下，小乔也流下了眼泪。
　　家伟擦了擦泪说：“在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吓坏了，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机会告诉他我心里的真实感受，那样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小乔急切地抓住家伟的手：“那为什么不今天就告诉他？”
　　家伟抬头看着小乔，迟疑着。
　　小乔鼓励地点点头：“你还在等什么？等他醒来，立刻就告诉他！不要让自己后悔！”
　　家伟沉思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小乔从医院探望家伟父回来，心里突然平静了许多。
　　了解了家伟的家庭隐情，心里的疑虑全都解开了，小乔也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委屈，对家伟母也不再那么恐惧和厌恶了，曾经强烈的挫折感也减轻了许多。那么，自己跟家伟结婚是不是一个错误呢？如果家伟跟郑珊珊在一起，是不是更好呢？小乔想起那天在医院看到郑珊珊挽着家伟母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情景，又不禁黯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