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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射杀 ...

  •   “你变了。”变得安静了,变得沉默了,变得没以前活泼开朗了。
      “总是要变的。”邵卿低着头,明知道这个光线下对方是看不清他脸上烙印的,他却仍然微微转过了头。
      他给自己包扎额头的时候,能看清自己的脸吧。也不一定呢,今晚乌云蔽月,桌上的蜡烛根本没有动过。
      无论是我自作多情认为你会内疚,还是骄傲的你不屑一顾,都不想看到你这两种表情。前一个你会心疼,后一个我会心痛。
      “司徒淮说你问他…….”
      后半句已不用说下去,邵卿知道了骄傲的男人为何会在五年后的今晚主动来这里找他的起因。
      他们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吗?这一点他至今无法确定,可是却卑微得无法控制得为这额头上的温柔感到高兴。
      “待在这里,少管闲事!”朱鸿宇陡然撂下了一句狠话,转身离去。
      吝啬的月光这才漏进了屋内,仿佛是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眼,邵卿闭上了眼,所有的情绪化作一声叹息,消逝在唇边。
      猛然,他警惕得睁开了眼,门口的人影比起男人矮了一个头,那份同一个血脉的傲气已初露端倪。
      “殿下。”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得颤抖,邵卿微微笑着,无论少年能否看清。
      “我看到了。”少年的喉咙有些嘶哑,似乎是等待了很长的时间才说话。见对方没有答话,他又接着补充道,“从他把你掐晕开始。”
      邵卿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陈太妃说过,只要事情关乎你,他就不会在乎什么人性什么百姓。所以你根本就不怕我陷害你和赵媛媛,反而是看我的笑话。”
      “没有。”
      “怎么会没有?你明明认得出我的字迹,你一看那份情书就知道是我伪造的,所以你没去赴约,这还不能证明吗?”
      “我不去,也许当做一场误会,赵皇后还有救。可是,在给赵皇后的那份情书上写着‘把情书一起带去’。这么看来,你猜得到我能认出你的字迹,你的目标是陷害赵皇后,你心存侥幸,可以陷害赵皇后与人私通,又能不牵连我。”
      “你别自恋了,我恨不得你被斩立决!”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给赵媛媛情书的时候也为我准备一份呢。”
      “我没有心存侥幸,我没有下不了手,我没有舍不得!”
      少年内心的矛盾全部写在了脸上,一切被揭穿后,他痛苦得捂着脸蹲到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我被欺负的时候伸出手,为什么你不索性当做没看见,我宁愿你和那些人一样奚落我嘲笑我。”
      少年开始抽泣,自从知道真相后,他每天都活在这种折磨中。
      扑在青年怀里尽情哭泣的,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对不起……”邵卿除了道歉,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不该那么激动得把话挑明,是受了刚才的影响吗?
      “我不要你道歉,我不要这种道歉呜——我要我娘,我不要一个人,我好辛苦呜呜——”少年撒泼得摇着头,呜咽着,泣不成声,他已经太久太久不知道应该怎么哭了。
      “你不会一个人的,谦儿,我保证,不会让你一个人……”

      文仁十一年六月,丞相黄尖同神武大将军赵超,趁帝出巡宴国之际,封城逼宫,帝领兵还京,拨乱反正,斩杀二人于城门,史称丞将之乱。

      七月十五,鬼门关开。
      天地之间仿佛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太阳刚落山,河面已飘起了零星的河灯。
      宫里在举办祭祀,为死者超度,为生者祈福。
      邵卿注视他和少年的那盏河灯越飘越远,直到与陆陆续续增多的河灯混在一起再也辨不清的时候,才和少年离开。
      接二连三得与人擦肩而过,邵卿突然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
      “殿下,你一个人先回去,好吗。”
      “说好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叫我殿下的。”
      “谦儿,你那么聪明,自然认得回宫的路。”
      “好吧。”
      少年意外得听话,却在青年转身后,偷偷跟了上去。

      邵卿跟在一个人影的后面,看着那人放了河灯,在堤岸上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热闹的街道,拐上了一条安静的小路。
      忽然,那人停下了脚步,路的前面,月光将两个手持亮刀的蒙面者的影子拖得很长。那人慌了神,转身就跑,却不料后路也被另外两个影子断了。
      正当他无计可施之际,忽闻后路上的一声打斗,继而出现的青年握着夺来的刀,以刀做剑,凭着记忆中的身形,尽管挥刀起落不是很熟练,却还是惊到了这四个黑影,对方眼见这青年开始大叫‘杀人了’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弃剑而逃。
      我教你三招,虽然威力不大,只要不是碰上高手,保命还是绰绰有余——那个武痴临走前死皮赖脸得非要授他三招,幸而当时觉得未必不可而稍微认真看了几眼,也不知那位一心想做大侠的李岳去了哪儿,自那之后就没了这个人的消息。
      “是你?”惊魂未定之际,被救的人咂舌道。
      邵卿丢掉了手中的刀,颔首一笑。
      “司徒大人。”

      司徒淮的府邸,没有什么华丽的摆设,只是一些简单必要的家具。
      房主人热情得来倒茶,手却抖得厉害。邵卿接过了茶壶,将温暖的茶杯放进了司徒淮冰凉的双手中。
      半晌,司徒淮终于放松了下来,开口说话。
      “你怎么会在那里?怎么可以随便出宫的吗?”
      “可能我和宫门的侍卫比较熟吧。”
      “哦。”司徒淮也没心思去猜测青年的话是真是假,他已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他终于还是下手了。”
      “他,是扳指的主人吗?”
      “当然不是!”一听青年的诬蔑,司徒淮立刻激动得抬高了声音,然后又平静下来,“是你们的皇上。”
      “‘你们’?”
      “虽然我的家乡是在你们皇上的版图内,但是我们生存在□□、宴国、冯国的灰色地带。宴国已经被纳入了□□的版图,如今国泰民安,但是被那场战祸牵连的我们却生不如死,庄稼毁坏,强盗出没,朝廷派来的官都去了百废待兴的宴国。‘既然没人重视你们,那就让这种灰色彻底消失吧’,那个人是这么说的,给了我盘查,送了我扳指做信物,说是到了京城会有人接替我安排住宿和科举。”
      “他唆使你劝皇上和冯国开战?”
      “我是这么理解的,但是皇上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我。所以我想出了一个法子,去宴国出巡,而且为了天子的安全要多带些兵,让冯国以为我们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但是……”司徒淮脸上愤怒的线条突然柔和了下来,语速也慢了下来,“但是他注意到了那个微不起眼的小村庄,他从宴国拨款,并且免了村里百姓的赋税。”
      “他是个明君,但不能保证他手下的臣子都是正人君子。”
      “我太天真了,我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他身上。我不能毁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我去找他说了,他说他根本没有这个打算,可是他却在冯国的眼皮底下列队操练。他问我‘难道你想毁了自己的家乡吗’,他居然知道,所以才绕道经过了那里,他帮了我的家乡,我却想害他的国家。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真正的计划,他早已察觉到黄尖的谋反之心,他出巡宴国是为了麻痹黄尖,令他的敌人大意出错,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这不能改变我骗他的事实。我知道,他迟早要杀我。”
      “不是他。”
      “你怎么能断定?”
      “就凭我知道他是个温柔的人。你把今晚遇袭的事告诉他,他会知道怎么保护你的,跟我来吧。”

      夜深了,大街尽头的小酒摊已经张罗着准备打烊了,老板换了个年轻的小伙子,走到一桌还没有去意的客人前,弯腰道歉说着‘我们要打烊了’。
      衣着俊美的男人似乎有了醉意,抬头看了看年轻的老板,“你是谁?”
      “客观,真的不好意思,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我,这鬼节,我不回家孩子不敢睡。”
      “不对,以前是个老头。”男人挥开了年轻的老板上前来礼貌撵客的手,看着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他的小酒摊,半醉半醒道,“你是那老头的儿子?你爹没告诉你,我来这儿喝酒,从来没人敢撵的吗?”
      “家父上个月已经去世了。得!既然是家父的旧识,那我就舍命陪君子,等客观您走了,我再收摊!”
      不远处,两个人影伫立在街头。
      “别让他闹了,送他回宫吧。”邵卿看着那个独自斟酒的落寞背影,对带来的司徒淮道。
      “你怎么知道他会在这里?”
      “今天是七月十五,鬼门开,也许是想悼念一个亲人吧。”一个从小玩到大,却在悲愤中死去,至死都没有原谅他的亲人。
      “你是谁,为什么那个人会说你是威胁?”
      “送到后你也别回去了,他的寝宫总比你家安全。”
      邵卿一言带过,催促司徒淮快去把灌酒的人带回。
      月色下,前面是两个搀扶的人影,似乎在说着话,依稀飘来一些七零八落的碎语。
      目送他们进了宫门,邵卿疲惫得找了堵墙依靠,他现在能依赖得只有这冷冰冰的泥土,那个曾经可以将后背托付的人已经被他亲手推向了别人。
      平王说,那一切都是太皇太后背后唆使的,我们之间本不该这样。可是现在知道了又如何,你跨不过那道坎,你无法放下你的骄傲,只要你活着一天,你就不会原谅我;因为你曾是那么相信我,相信我的任何一句话,所以相信我认罪的自白书,我现在居然会恨你当初为什么要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

      司徒淮遵照青年的吩咐,把男人送回了寝宫。
      “司徒淮吗?”烂醉如泥的人清晰的叫出了身旁者的名字,眼睛是那么亮,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
      “还需要什么吗,皇上。”
      “你怎么知道朕在那里?”
      “只是,碰巧路过。”
      “那还真是巧。”
      男人好像在冷笑,司徒淮忐忑不安,虽然不该撒谎,但青年叮嘱过他不要提。
      朱鸿宇看着木头似站在床边的人,后者会意得解开腰带,躺在了前者身侧,被搂在怀里。意外的只是这样抱着,男人的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就这样过了好久,他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听到了一句梦呓。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爱得是那么刻骨铭心,如果把我的肉削去,我相信我的骨头上刻得都是他的名字……可是他背叛了我……无论是什么苦衷……他都不该承认他背叛了我……我那么相信他,只要他不承认,就算要我和天下人为敌,我也不会埋怨一句……我只要听他说一句他没有做过……只要一句话……就可以……”

      两天后,新科榜眼司徒淮在上早朝的途中,被人射杀于轿中。他命令轿夫不要停,血一路滴到了金銮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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