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警-空城》Vaniki

3、鱼竿

　　150.180.150.120……
　　花若葆看着雪白墙壁上淡绿色的时钟发呆，黑色的时针和白色的分针缓慢的变幻着角度。她一直望着，从5点的钝角望到6点的平角，再到七点，八点……钟上镂空的藤条图案缠绕着碧绿的琉璃叶，浸在暗黄的灯光下，显出几分凝滞的色泽。
　　阳台的窗子未关，入夜漏进的风拂动窗帘，吹得身上有些些凉意。从下午起天就阴着，沉沉的闷得人透不过气，这会子起了风，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一场骤雨。也不知道，柏翘……有没有记得带伞。
　　收工时接到他的电话，依旧是入耳温润的音色，只是透了丝微微的焦虑。他说会晚点回家，让她别等他。他说没什么特别的事，让她别担心。
　　挂了电话时她忍不住暗自猜想，怀了希望与欢喜的猜想。他会不会……希望给自己一个惊喜，因而瞒着自己偷偷的去挑选礼物。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是一个她想要好好度过的节日。她以为他忘记，但也许他记得呢？这样想着，她忍不住漾出灿烂的笑来。
　　想着他应该是有紧急的案子要处理一时抽不开身，收工再折去买礼物，自然是要晚些。但看着时针一点点移动，桌上的菜渐渐凉，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八点多的时候，终於听到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她欢喜的站起来，迎了过去。
　　门开，出现在眼前的是李柏翘有些疲惫的脸，短短的发茬上有些细密的水珠轻闪。她拉他进屋，伸过手去想帮他拂去发上的水，他正巧被一个喷嚏激的偏过头去，却是错开了。
　　“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擦。”她说着要往里走。
　　他伸手轻轻拦住，“下了车才发现飘了小雨，只是淋了几滴，不碍事的。”看到餐桌上盖着白色碟子的一盘盘菜，整齐的碗筷，知她一直等他吃饭。有些歉疚的冲她笑笑，边揽着她走过去坐下边说，“阿文插手nb截击毒贩的案子受了伤，我去林sir那述完职后又去医院看了看他，就忙的晚了些。"
　　“阿文受伤了，没什么大碍吧其实你可以先回来吃饭，我们再一起去看他也行啊。"
　　"不是什么大伤，就是打了手腕，所以没惊动你。唉，你也知道他做事一向这么鲁莽的了，人家nb在堵嫌犯，他不管不顾的就冲上去帮手，结果被疑犯的同伙偷袭，只打在手上真算这家伙好彩了~”
　　他向来内敛，但每每说起钟立文的事来，话不知为什么就会变的多起来。多少年来，始终如是。
　　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是说别等我吗下次我再晚了你就自己先吃吧，吃得太晚对胃不好。”
　　她望着他的清浅酒窝，弯弯眉眼，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酸楚。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笑着点点头，“嗯，知道了~”。将听到实情后的失望汇在喉头的热尽皆咽了下去，眼底涌起的一层浅浅雾气逼着她低下头，看上去却如温婉贤淑光景，让他没有在意。
　　她一直努力成为温婉贤淑的女子，好配他的温润如玉。
　　但有些事，他虽然从未曾说出口，她却也隐约明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一年来从未吵架红脸。旁人皆赞他们好感情，同事们也个个艳羡。只是，这婚姻，总是没来由的让她觉得少了些什么，却又不知到底是什么。涌上心头的答案总是被她生生逼退心底，就像是答题竞赛中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问题，她却总是在答案板出现的一刹夺路而逃。不敢承认，不愿面对，心甘情愿的做一只鸵鸟。只是在深夜望着身边那人如孩童般安静的睡颜时，突然觉得心底无边空落，无所依存。

　　休假那日整理屋子时，她在他房里发现一根鱼竿，被放在书架的顶层，挨着他心爱的书本。不禁想起他已有许久未曾去钓过鱼了。每次她提起陪他去钓鱼，他总是以有事或怕她闷的借口推开，提了数次觉得无趣，便也不再提起。他的消遣本就不多，钓鱼是极钟爱的一项，却是这样不知为何就搁置了。她不经意的问过，他笑言没什么，只是厌了。
　　她拿出那根鱼竿看了看，安静沉稳的黑色，不是他用惯了的那根。抖落了黑色帆布外包上的细微灰尘，她将它放回原处。
　　他房间的摆设一如往昔，桌椅床铺衣架书柜亦都保持着他单身时的陈设，只除了床头的婚纱照和书桌上的合影。书桌上有本很旧的活页便笺，他一直舍不得扔，只剩了几页，却总是另买了新的来用，由得它躺着桌边，日子久了，倒像是个必备的摆设。
　　她收拾妥当走出屋去，回身关上了门。
　　当年胡sir拿给钟立文的那根鱼竿静静的躺在书柜里。它不知道为什么主人把它转送了别人，亦不知道为什么那人拿到它后再没去钓过鱼，兀自沉浸在难以物尽其才的自怜中。
　　下午四点慵懒涣散的阳光中，细小的浮尘混乱的舞动。将尽黄昏，一天又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