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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宋家小儿(下) ...

  •   “宋大人!宋大人!”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夺门而入。

      “高捕快有何事?”宋巩收起藤条,宋慈就乘机爬下凳子,捂着屁屁躲得远远的。

      “大人,有案子。”

      “我准备一下,马上就去。”宋巩说罢匆匆入室更换官服。

      “感谢我吧,又救了你一次。”高昌挑着粗眉笑看摸着屁屁,满脸凄楚可怜的宋慈。

      “哦,谢啦。”宋慈淡淡道。

      高昌是建宁府第一捕快,粗犷豪爽,快人快语。高捕头一喜,摊开一双铁臂,“要感谢你高叔叔就来亲一个!”不出所料看见那只白毛小雪兔后退数步露出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高昌心情无比舒畅,嘻嘻,宋家小儿那副模样,不拿来欺负就真没意思。

      临走前,宋慈满心不甘,努嘴支支吾吾时,宋巩冷不丁道:“你。”宋慈寒毛一炸,“爹、爹还有何吩咐。”

      宋巩冷冷看着宋慈,警告:“不许偷偷去仵作坊。”

      “噢……”待情况而定。

      “不许随便插手我的案子。”

      “噢……”鸡毛蒜皮的民事诉讼当然某得兴趣,要干就干大案。

      “还有……今日把女装换上。”

      “噢……啊?!”

      宋巩揉着眉心,明显在头疼,“你白舅父南巡至建宁要顺道来这探望,你娘下午也会回官邸一趟,所以,穿戴整齐,别再给我闹事了。”

      最后宋巩留下一句罚抄论语十遍的话,便同高昌到衙门升堂去了。

      “女装吗?”宋慈喃喃,揉着火辣辣生疼的屁股蹒跚的往里屋挪。扫地的仆从见宋大人走了,忙上前关怀宋慈,“少爷,没事吧?”“没事……”才怪,屁股烧着疼。宋慈摆摆手,“你去吧。”

      “少爷……”宋慈当没听见,边走边哼哼,“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仆从摸不着头脑,无奈的目送宋慈暗自神伤离去。

      宋慈恰要转过一处回廊,还沉浸在父子代沟的悲痛之中,脚下不甚,绊倒一物,宋慈毫无花巧的仰面一跌,摔得七荤八素!“唉……”宋慈咧嘴揉脑袋,感觉屁股更是摔得要开花了。“喂。”眼前踏出了一双质地颇好的高筒棉靴。宋慈抬眼一看,少年一身蓝色紧束的武服,双手插腰,拽气十足地垂眼看着他。

      “范文琦,你站在这有何贵干?”宋慈咬牙,定是他故意绊倒他的。

      范文琦挑眉道:“看看你被你爹打死没有。”

      宋慈寒眸一眯,站起身来从容地拍拍衣服,他的心智年龄都二十多了,不屑和范文琦这小肚鸡肠、幸灾乐祸的屁孩子争执。瞧他现在那副拽劲,完全想象不到他一看见死人时吓得哭爹喊娘的孬样。

      “托您洪福,活的甚好。”

      宋慈见范文琦穿着武服,知道他定是随教头练完武功会官邸的,宋慈随即一皱眉,看看姓范的好像又长高了寸把——SHIT!宋慈当年早产出生,出生时还逢百年难见的风暴大雪,体质羸弱多病,宋巩本想要宋慈像其他官宦子弟一样去习武,就算功夫不高,也可强身和自保,哪不知宋慈从小想方设法的逃避,宁可跑去衙门的书库偷看一整天的书也不去练武功,宋巩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实不知宋慈最怕体力运动,大学时连八百米都跑不定,还叫他去学这种十年如一日、又单调又劳苦的东西,简直要他命!宋慈如今比同龄人都矮小弱质,每看死对头范文琦的海拔和身型与他差距越来越大他就不爽之极。

      宋慈掠过范文琦,瞅都赖得瞅他一眼,范文琦背着宋慈紧紧咬牙,“哼!看你还是穿上女装,扮成小姑娘比较合适!”

      宋慈回眸粲然一笑,做了个夸张幅度的福身,嗲声道:“不牢公子费心,奴家这就去换。”

      满意的看见少年惊悚地打了个哆嗦,宋慈真想看看范小子鸡皮疙瘩掉了多少,他还想:下回要不换个“妾身”来试试看?恶质的笑了笑,施施然回房。“跟我斗,咱可是能缩能伸,旷世难逢的鬼才。”

      ﹡﹡﹡﹡﹡﹡﹡﹡

      铜镜中的影像。

      浅绯色衣裙的小小女郎,纤丽的仿佛人偶。玲珑清妍的眉目,薄唇点樱,雪样银肤,柳柔花娇,髻乍拖云,毓灵人情,更可人意。

      宋慈挑眉看着镜中的自己,抬手,镜中的人也抬手,旋身,镜中的人也旋身,折腰,镜中的人也……宋慈皱眉,“无聊……”可是自己若不这样试探,就会觉得不真实……这、这是自己吗?——萌死!从一个正太变成一个萝莉!

      宋慈不禁诗兴大发,颂道:“楚女不归,楼枕小河春水。月孤明,风又起,杏花稀。玉钗斜簪云鬟重,裙上金缕凤……开玩笑,也不想想我是谁生的。”

      儿子生得似母,宋慈却不是,整一个他爹的缩小版,极其升华版。

      宋巩若是要在江南十六道称第二美,就没人敢称第一!据说宋巩年少时更甚,有无数女子攀高墙登云梯,窥视了他数年,至今未许……据说还有男子未娶……人才呐。

      宋慈突然一拳打在铜镜上,轻晃之后,镜面上依旧是那张雪嫩的脸,不同的是,可爱纯净的眼中流转着一道冷冽邪魅的光,散发出不符合年龄的狂气。“我可不是小孩子了,爹,李家庄的案子我插手定了!”

      ﹡﹡﹡﹡﹡﹡﹡﹡

      宋慈提着裙摆从后衙进来,看看厅中没有一个衙役,想定都去了前厅升堂或观望,李家庄的惨案轰传四乡九里,建宁府上到知府下到打杂的皂役都极其热衷此案,一逢开堂怎会有不去围观之说。

      宋慈探头探脑,翼翼走了几步,突然顿住,目光竦然地望着院子中央一物——不祥,绝对的不祥!

      问宋慈究竟看见了什么会惧怕成这样子?其实是一只“海参”,刺突着毛发装死在大亮天光下,不会是其他,只可能是范小子的……猫。“喵、喵——”那只两只眼睛乌成圆圈好像被人捶了两拳的大花猫翻了个身,目光极其鄙视地瞅了一眼宋慈,继续躺倒,装死,在阳光下,从一只“海参”变成一张“地毯”。

      “呵呵。”宋慈干笑,范小子的猫很有表演天赋,一天到晚可换数十种姿势,伪装成各种东西,不变的是一副被揍、咒怨般阴沉的猫脸,见谁都是高傲的鄙夷,给人一种瘟神的感觉。宋慈暗道: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宠物,跟范小子的拽样一个模子刻出来。更有意思的是,范文琦的猫名字叫“亚瑟”——是宋慈取的,宋慈完全没想过范文琦初养猫时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好,宋慈随便说了个“叫亚瑟吧,朱雀的猫就叫亚瑟。”,范小子还真给猫叫亚瑟,宋慈真不懂他,明明仇视到这种地步,有时却会听他,帮他,罩他……

      宋慈对亚瑟道:“去其他地方玩,别在这装死,有辱建宁府府容府貌。”

      “喵——”亚瑟还真站起来,甩甩屁股,翘着尾巴跳出院子,当然,最后附赠一个傲气十足也阴沉十足的猫眼给宋慈。

      宋慈摇摇头,往前厅去。

      “啪!”才一进入前厅就闻惊堂木震响。宋巩那清冽睿智的声音回响在肃穆的高堂之上,不怒自威,“大胆李妇!你说你相公的小妾妥娘和其表兄通奸可有证据?”

      宋慈挤入一堆大男人中间,“让一让,让一让。”“咦啊,宋慈。”“宋家小鬼。”衙役们个个低头看着扮成女孩子的宋慈奋力的往衙役群里茬,皆是习以为常,心照不宣,“嗨嗨,来看你爹审案子呀?”

      宋慈窜到最前面,垫着脚往高栏外往正堂上看,该死,看不见。一个衙役拍拍宋慈的肩,“上来,我托你。”“嗯!”宋慈乖巧点点头,伸出手,让高大的男人把他托到宽厚的肩膀上。其他衙役心里大赞:可爱呐,宋家小子要真是女孩就好啦。另一衙役捅捅托宋慈的衙役,“待会儿换我抱抱。”“去——不给你。”“小气,换换嘛,晚上我替你巡城。”“呃……还是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家伙难道乖顺,平时精怪得跟鬼似的。”“切——”

      宋慈装作没听见,心里好笑道:要我乖,你得对我有利;要我顺,你得对我有益。宋慈这时候将正堂的景象望得一清二楚,宋巩身穿青蓝官服威坐高堂,身边是高昌持刀护卫,两边四四衙役执杖肃立。堂上跪着三人,一男两女,那男的一副寒酸农夫打扮,样子看上去算老实,不过人不可貌相,或许他一点也不老实呢,宋慈另外看向两女子,不由大皱眉头。

      年轻的那个模样姣好,早已哭成个泪人儿,泣不成声。另一个女人则不顾公堂例令,站起来指着一对男女大骂:“要不是这对奸夫淫*妇窥窃着我家相公的家财,我家相公也不会死得那么惨呀——”最后那个“呀——”可谓嚎得九曲回肠,令公堂上的衙役都耳鸣不已。哇塞,简直是个杨二嫂,凸颧骨,薄嘴唇,站起来两脚叉的跟“圆规”似的。

      宋巩一拍惊堂木,“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这民妇叫嚣,跪下!”那女人期期跪下,宋巩才缓声对此女道:“你家相公若是冤死,本官自会还你公道,可是凡事要讲求真凭实据,你说他们通奸,证据何在?”

      “我家相公是去年五月纳妥娘为妾的,因民女无能,多年未能为李家诞下个一子半女,所以相公纳妾民女也无怨言,可、可洞房后第二天民女就听相公抱怨,说妥娘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宋巩追问。

      “……不是处子。”

      宋巩和高昌闻言相互看看,宋巩又问:“李氏妇,有什么你接着说,不必顾忌。”

      “是、是,大人。”李妇又道:“媒婆原说妥娘是个极本分的女子,除了帮家里打渔,都不会出门,我家相公就是寻思这,才出高彩纳妥娘为妾,却不想洞房一验,妥娘竟早已失贞。我家相公原以为是喝醉了,出了差错,兼而那妥娘的百般勾引,所以也没再过问这事,哪不知……哪不知……竟为今日埋下了祸根。”说罢李妇嚎啕大哭。

      宋巩着实受不了女人哭,拍拍惊堂木道:“肃静!肃静!”李妇改做抽泣,宋巩又指着妥娘,“妥娘,你家主母说得话你可承认?”

      年轻女子含泪急道:“大人,大人,我和我表兄是清白的!”

      清白的,这句影视剧的经典台词宋慈已然听厌,爹问审的哪一个不说自己是“清白的”。宋巩抽出一支签令道:“将妥娘和徐洪押入大牢——”“慢!”宋慈此时抬起手大喊一声。

      慈、慈儿……宋巩僵在那里,望着女装的小儿子从一个衙役肩上跳下,直接跳入正堂,宋慈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道:“爹,是否是处女的检验方法未免会出错,洞房花烛夜****再****,不能准确说明问题。”

      众衙役身型微晃,问审疑犯瞪大双眼,宋巩一口气没上来,手中签令“啪嗒!”坠落,险些断了签骨,“大人!”高昌反应快,连忙扶住差点要从椅子上滑倒的宋巩。

      “古代的洞房验贞是检验女子处*女*膜是否完整和新鲜、或破裂陈旧,但如果曾经会阴*部受过伤,当然并非男女做**造成,也会是处*女*膜破裂,所以这位姑娘婚前是不是处女不能一概而论。”

      宋慈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没看到他爹宋巩那张俊脸越来越黑,高昌那张黝黑的脸越来越白,整个公堂越来越寂静,气温越来越低吗?宋慈还在为自己客观又精准的言论自我感觉良好时,一个蓝影飞到他眼前,“快逃!等你爹下来抽你屁股!”宋慈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范文琦携着几个起落跳出公堂,只听宋巩在后面怒吼了一声——“死小子!回家打烂你屁股!”

      宋慈欲哭无泪,这不是他的时代……时代跟不上他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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