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蛇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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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康的情况很糟，已经不能说话，躺在床上‘咝咝’地吐着信子，蔡生帮他蔡康擦身子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也全被鳞片包裹，原本强壮的四肢都萎缩，若没有四肢，他就跟一条蛇没有区别了。蔡康变成这样，村民们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蔡生很是忧心。
蔡康就算在昏迷中也紧紧地抱着蛇皮，张剑莫试着掰开他的手指，他立刻嚎叫起来，张着嘴要咬人。他被蛇魇住了，迷了心窍，若不解除诅咒，他就不能恢复正常。
顾雅月认为诅咒的事，很大一部分跟另一条蛇有关系，因此只要收服另一条蛇，诅咒也就差不多可以解除了，而照蔡村现在的情形是刻不容缓。
“那条蛇很可能是蛇山的蛇王，而村里人吃掉的是蛇后，蛇王是要为蛇后报仇了。”蔡生抽着旱烟，如此说道，他抓抓脖子，近几日身上更痒了，除了脖子，手臂上也长出一大片鳞片。“他们当初找到的蛇洞在半山腰，蔡康还在洞口处插了一根系着红布的竹子做标记。”
蔡村的上空依旧被黑雾笼罩，只是比起昨日要淡许多。通往山上的路，因为下过雨，很是泥泞，根本走不上去。
顾雅月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片，交叠起来叼在口中，双手交叉成诀，“召唤，式神！”
纸片飘到空中，幻化成一只巨型的黑犬，两根尖牙生在嘴外，一身飒飒的黑毛，它落在地上，地面为之一震。它匍匐下身子，看着顾雅月，眼神倒是跟普通的狗一样，看着自己的主人的时候分外乖巧温和。
顾雅月拉着张剑莫跃上犬背，黑犬腾空跃起，在空中飞翔。黑犬飞上蛇山，向下俯视，寻找系着红布的竹子。
张剑莫坐在后头，搂着顾雅月的腰，头搁在他的肩上，闻着他发间淡淡的皂角香气。双手不自觉地缩紧了。
“你做什么？”顾雅月冷声问。
哪怕他没有回头，张剑莫都能想象到他此时斜睨的冰冷的目光，立刻正襟危坐，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自己的腿上，“没什么。”
黑犬的速度慢下来，呼啸一声落在地上，它的脚边插着一根系着红布的竹子。张剑莫和顾雅月从它身上下来之后，黑犬便变成一张白纸，轻飘飘地落下，顾雅月伸手接住，放回袖中。
张剑莫在竹子的周围寻找洞穴，蔡生说的洞穴应该很明显，无奈下过雨，洞穴可能被泥石遮盖住了，或者那条蛇王已经把洞穴隐藏起来了。他嘴里念念叨叨地发牢骚，脚下土地忽地一软，身体向下滑去。
原本站在身后神神叨叨的人伴随一声巨响之后就咻地不见了，顾雅月回身寻找，见地面上出现一个容两人进入的缺口，底下是幽深的洞穴，洞穴与地面倾斜，所以张剑莫只是滑下去，而不是掉下去。
这应该就是蔡康当时发现蛇后的洞穴。
张剑莫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向着洞口的顾雅月招招手，兴奋道：“雅月，我找到了。”
顾雅月翻了个白眼，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洞穴距离地面有一丈多高，还挂着一根粗绳，应该是蔡康进入洞穴所用，他抓着粗绳小心地滑下去。
洞穴呈现葫芦状，底下更大，起码能容三四个成年人并排走路，墙壁由大块的石头垒砌而成，地面没有修饰，很普通的黄土，有些地方还长着植物的根须。因为下过雨的关系，洞穴内的湿气很重，石头上渗着水，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里面的道路倒没有想象中的曲折，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笔直的道路之后，洞穴壁渐渐变的光滑，他们的面前出现一个拐弯处。拐弯处的洞穴壁边摆放着一堆东西，走近了看，竟是横躺着的人。这些人皆是光头，穿着褐色的僧侣长衫，长衫已经破烂不堪，他们的身上挂着透明的粘液，有些粘液已经风干，变成蜘蛛网状。
“是寺庙里的和尚。”顾雅月叹了口气，虽然猜到他们可能遭遇不幸，但是死状未免太惨，所幸魂魄已经离体，不用另行超度。
“有声音。”张剑莫说。
洞穴里很安静，有一点儿声音都会很清晰地传到耳朵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从————顾雅月看向横躺着的和尚的尸体，声音是他们发出来的，可是，他们已经死了，连灵魂都不在了。
张剑莫凑近去看尸体，隐约看见一个和尚的腹部有东西在蠕动，他捡起一旁的碎石头戳了戳，那东西蠕动地更剧烈，和尚腹部的肉破裂，一个蛇头猛地探出来，张开嘴巴，一股腥臭迎面扑来。张剑莫立即跳开来，袖中的剑一出，割掉蛇的脑袋。
黑色喷射出来，蛇只是弹出一个头，身子在和尚的肚子里剧烈地扭动了几下，渐渐停止动弹。大约是血腥气吸引它们，从其他和尚的肚子里钻出五六条蛇，每一条都有幼童手臂粗细，通体发黑，竞相扑到死蛇的尸体上吞食起来。
蛇后死后，还留下几枚蛇蛋，于是蛇王抓来寺庙里的和尚，用人的体温孵化蛇蛋，小蛇出生以后，又可以以人肉为食，只不过吃人腐肉长大的蛇也必定是至邪之物。也不知它们是否知道现在竞相争食的尸体其实是自己的兄弟。
“天地玄黄，驱除魔障，火神招来！急急如律令！”
符纸落在蛇群里，立即燃起大火，黑蛇在地上翻滚，随即传出刺鼻的烧焦味道，整个洞穴里黑烟滚滚。
顾雅月掩住口鼻，道：“先出去。”
他们往洞口的方向跑去，身后传来‘咝咝’的蛇吐信子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近，不用想也知道是蛇王追来了。
顾雅月的法力在张剑莫之上，体质却远不如他，跑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离洞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若是被蛇王追上，洞穴内不好施展，又是它的地盘，必定要吃亏。张剑莫一把把顾雅月打横抱起。顾雅月很是羞恼，不过此刻情况紧急，也只好将就。
他贴在张剑莫的胸口，清晰地感受到他跑动时混乱的气息和胸膛的起伏，可是，好像少了点什么，他——没有心跳。他是僵尸，是已经死去的人，没有心跳很正常，呼吸只是为了能更好地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供给身体而已，顾雅月突然觉得难过。
张剑莫跳出洞口，蛇王也紧跟着他钻出来，它伸直身体，高昂着头，嘴里吐着腥红的信子，摆出战斗的姿态与张剑莫遥遥对视。
天上乌云涌动，下起瓢泼大雨。蛇王绿莹莹的眼里充满怨恨，先是失去伴侣，接着又失去孩子，接二连三的打击令它对人类的怨念空前强盛，高涨的怨气使它的身体又瞬间膨胀，两个人在它面前渺小的就好像是两只小蚂蚁。
蛇王碧绿色的眼睛变成幽绿时，迅速朝他们扑去，张大的嘴里尽是恶心的粘液。张剑莫抱着顾雅月跳到蛇王身后，袖中的软剑往蛇身上一插，软剑弯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剑尖还停在表面，甚至没有划出一道痕迹。
蛇王的全身都覆着黑色的鳞片，坚硬如铁，兵器都不能穿透。
感觉到后面的攻击，蛇王立即扬起蛇尾，朝着两人重重一拍，溅起一片沙石，两人险险避过，方才站立的地上出现一个大坑，若是被拍中，估计要粉身碎骨。蛇王的体型虽变的巨大，却丝毫不影响行动力，蛇尾不断地拍向他们。
“天地玄黄，驱魔除障，雷神，招来！”顾雅月抽空丢出一张符纸。
天上顿时劈下一道闪雷，正中蛇王的身体，雷雨天气引下来的雷的威力比平时的要大许多，待刺眼的光芒散去，它依旧高昂着头，俯视着地面上的两人，绿幽幽的眼里带着讽刺。它身上的黑色鳞片，竟连雷都不能穿透。
它已经成魔了。
顾雅月一愣，蛇王的尾巴已经朝他拍过来，他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迎面扑来，下意识地双手掐诀，在身前支起一道结界。尾巴直接拍碎结界，将他扫到一边，他重重地撞到一旁的树上。
张剑莫蓦地心中一紧，赶紧去扶他，他的发髻散落下来，脸色苍白，捂着左手疼的说不出话来。幸好刚才有结界的阻挡，不然他可不止左手脱臼那么简单。
蛇王咝咝地吐着信子，好像在为自己的胜利喜悦。
张剑莫没有说话，取出手帕交叠起来，让他咬住，按住他的左手一使劲，只听得‘咔嚓’一声，顾雅月感到左手传过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后疼痛变减轻了许多。他靠在张剑莫的胸口，艰难地喘着气，身体很烫，可能是淋雨着凉了。
奇怪的蛇王并不进攻，把身体缩成一团，垂下头。
“剑莫……”顾雅月唤道。
张剑莫没有应。顾雅月抬头望他，呆住了。
他的双眼腥红，嘴里长出獠牙，双手生出尖利的指尖，满含杀气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蛇王，慢慢地站起来。蛇王连连后退，看的出它想逃跑，它的身后是就是洞穴，只要一转身，就能钻入老巢。
不过张剑莫比它的速度更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跳上蛇头，狠狠地咬下去，黑色的血液喷出来，在空中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融入雨水中。蛇王剧烈挣扎之下，尾巴扫断了几棵树，霎时泥浆四溅，不过随着血液的流失，它也没了力气，身体也渐渐干瘪下去，最后缩成一张蛇皮。
张剑莫背对顾雅月坐着，一动不动。顾雅月走上前去，轻声唤道：“剑莫……”
他始才回过身来，脸上和衣服上全是黑色的蛇血，只是獠牙不见了，眼睛也已经变回黑色，他敛下眉眼，没有说话。顾雅月沉默的抽出手帕，捧起他的脸，为他拭去脸上的血痕。没有害怕，没有心惊，有的只是心疼。
他抬起头望了顾雅月一眼，尽是痛苦的神色，然后起身跑开。他的速度本就快，再加上顾雅月现在身子虚弱，根本无力去追。
身体愈发地烫了，眼前的景物由模糊变成漆黑，顾雅月倒在地上。
“剑莫，不要走……”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蛇影（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