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白衣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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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剑莫因公伤在家休养，每日躺在床上甚觉无聊，这日终于决定要出门走走，感受一下许久不见的阳光，免得自己发霉长蘑菇。
散着步来带正南门，又往东走了三坊，始才到了东市，正逢第三百声市鼓声落，沿街的店铺陆续开张，宽敞的道路两旁也摆了些小摊。戴着头帘的小娘子在丫环的陪同下在绸缎庄和胭脂铺挑选喜欢的东西。
路上人来人往，悠扬的二胡声自远处传来。张剑莫已经不怎么惧怕和人接触了，那时候在郭家，拢共也就见过几张面孔，人性本坏四字在幼小的张剑莫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痕迹，直到被张净玄带出来，遇上一堆可爱的人。
路边的小摊卖的东西多且杂，他一个个看过来，眼角的余光落在一个白衣少年身上。少年面如冠玉，白净异常，不协调的是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赤裸着双足，人们打他身边过去，也没觉得奇怪，甚至没人去看他。
少年站在卖糖葫芦的小摊前，咽咽口水，然后俯下身，伸手做出扇的手势，一丝丝半透明的白气升腾起来，全被他吸了进去。他直起身，摸摸肚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张剑莫走过去，上下打量着他，少年注意到他的目光，也不慌张，反而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张剑莫买了根糖葫芦，对少年使了个眼色，少年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啊，飘着的。
拐入一条无人的僻静的小巷，张剑莫站住了，白衣少年的眼光一直盯着糖葫芦一时没留意他停下来，晃晃悠悠地撞上去从张剑莫身体中穿过。
张剑莫对他晃晃糖葫芦，道：“想要吗？”
少年吮着手指，眼巴巴地看着糖葫芦咽口水，那模样着实叫人看了不落忍，“想。”
“想要的话，就得回答我的问题，喏，这里有五颗糖葫芦，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吃一个。”张剑莫现在颇像拐卖小孩的坏人。
少年忙不达迭地点点头。
“我叫张剑莫，你叫什么？”
“小白。”他又补充说，“因为总是穿着白衣服。”
一身白衣就叫小白，那一身黑衣不就叫小黑了。张剑莫把糖葫芦伸到他嘴边，他张口咬住，嚼了两下，吐出两粒山楂核。
他咬到了，他竟然咬到了？一个鬼魂怎么可以吃到人间的食物呢？更令他惊奇的是，小白不知何时已结结实实地站在地上，清风拂过，衣袂翩翩，只是地上没有他的影子。鬼魂不怕阳光已经很神奇了，竟然还能实体化。
为了不让顾雅月总是斜视自己，张剑莫这几日也没闲着，跟着张净玄学了不少东西。通常鬼魂只有在对某些事物有很深的眷恋的时候才能实体化，可是小白前一秒还处于魂魄状态，下一秒就有实体了，难道他眷恋的事情就是吃？他的模样也不像饿死鬼呀……
小白将第一颗糖葫芦囫囵吞下，又吮着手指眼巴巴地望着张剑莫手上的糖葫芦，用眼神催促张剑莫快点问，快点问。
张剑莫只得继续问：“你身上没有怨气，为什么不去地府投胎而在人间游荡呢？”
小白低下头去，纤细的手指绞着衣角，“我不能投胎。”
不能投胎？难不成是孤魂野鬼？小小年纪便成了孤魂野鬼未免也太可怜了，带回去给顾雅月看看，说不定有办法。张剑莫同情心泛滥，把糖葫芦塞到小白的手里，小白顿时双眼放光，三下两下就吃了个精光，又可怜兮兮地望着张剑莫，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泛着水光。
“我饿了。”
张剑莫叹了口气，得，被鬼缠上了。“我带你去吃东西，不过吃完之后，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小白立刻满脸堆笑乐颠颠地跟上去，给他安根尾巴，就跟哈巴狗没两样了。“哎哟……”他哀嚎一声坐到地上，双手捧着脚，泪水汪汪。
他被地上的石子扎了脚，张剑莫才想起来他没有穿鞋子，刚才魂魄碰不到东西，实体化了可不一样。张剑莫将他扶起，让他坐到干净的地方。然后去街上的鞋铺里给他买了双布鞋，亲自给他穿上。
好像服侍人的老妈子呀，张剑莫暗自感叹。
本来想带小白吃过饭，再去府衙找顾雅月，结果在忘返楼门口碰见了他，他斜挎着小布包，面容疲惫，看来是刚办完事回来。
顾雅月的目光跳过张剑莫，落在小白身上，无奈道：“你又跑出来了。”
小白往顾雅月的怀里一扑，搂着他的腰蹭啊蹭，“雅月，好久不见。”
顾雅月把他推开，自顾自地往忘返楼里走，他累死了，要找个地方歇息。小白乐颠颠地跟在他身后，张剑莫搞不清楚状况，也决定跟去看看。
三人衣着不凡，有眼力价的小二带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窗外是小桥流水，别有一番景致。小二抽下肩上的毛巾，掸掸椅子的灰尘，请三人落了座。
“三位客官，要点什么？”
小白把菜牌挨个看了一遍，咂咂嘴，“把菜牌上的菜全都上一遍。”
菜牌有十来道菜，这三位看起来也不是能吃的主，小二腹诽，不过有钱人么，总爱摆摆排场。他把毛巾往肩上一搭，“三位客官稍等，菜马上就来。”
顾雅月近两天很忙，张剑莫受伤在家也没去看过，倒是听徐非雨说过情况，‘右手夹着竹板瘫在床上一副要死不活怨气漫天的模样’。想来也挺惨的，这愣头愣脑的主儿他也是头一次见到。
“不用夹竹板了？”
张剑莫正透过窗看远处的杂耍，听的顾雅月问了一句，便收回目光，答道：“只夹了一天，爹说我的身体异于常人，恢复的也快。”
“你爹？”顾雅月头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事。
“我爹，他叫张净玄，我们家就离衙门两条街。”
顾雅月一怔，“你是师傅的儿子？”他见张剑莫一脸疑惑，补充道：“张净玄是我的师傅，我从未听他提及过你呀。”
“唔，他以前也不知道我的存在，相认的时间也不久。”
顾雅月想起前两个月张净玄说要出趟远门，可能就是为了这事儿吧。一个世代斩妖除魔的家族中出了一个僵尸后代，这未免也……太讽刺了。既然张剑莫变成僵尸说明他已经死过一次，小小年纪为什么会……死呢？
张净玄也从未向张剑莫提起过顾雅月是他徒弟的事儿，徒弟那么厉害，师傅自然弱不到哪里去，张剑莫第一次觉得他家老头出了墨迹以外还有别的本事。
菜已经上了好几个，小白低头猛吃，嘴边油腻腻的，十足一个饿死鬼。端菜来的小二吓了一跳，飞也似的出去了。
“那个，”张剑莫指指小白，问顾雅月，“你们认识？”
顾雅月啜了口茶，神情悠闲，“算是认识吧。他可是地府出了名的捣蛋鬼。”
小白夹了块五花肉放到嘴里，“雅月你太绝情了，什么叫做算是认识吧，我们认识很久了耶。还有，小白很乖的，小白才不是捣蛋鬼。”
“那这次又是为何跑出来？”
“都是小黑的错，他太过分了，他……”
顾雅月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不想听你们两个之间的事，你吃完就回去，省的给我惹麻烦。”
张剑莫不禁同情起小白来，外表看起来很乖巧的一孩子，挺讨人喜欢，不过在顾雅月冰冷的眼神的注视下，他也不敢说什么。
“雅月你太过分了。”小白憋着嘴。说是这么说，不过他扒菜的速度倒是一点也没减缓。
虽然顾雅月口头强硬地要赶他走，但是哪一次不是任由他跟着他回家，海吃海喝一段时间的，他才不怕威胁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白衣少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