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约 上卷》vagary

64、往事

　　哗一声半杯冷水劈头盖脸浇在他脸上，萧殊寒猝不及防，几乎跳起来。他抹了一把脸，脑子里还浑浑噩噩，几乎不知身在何处。
　　好半晌他才凝聚目光，立刻看到盘膝坐在对面一脸冰冷的麦耶理塔，年轻的家主一头金发乱得鸟窝一样，他也不理，环抱着双臂直勾勾看着萧殊寒。
　　萧殊寒闭了闭眼睛，“……迈耶。”
　　水流到眼睛里，他又抹了一把。
　　麦耶理塔盯了他半晌，叹了口气，略觉后悔，他放不下架子地扭开头，“做噩梦了？”
　　“……嗯。”
　　麦耶理塔瞟了他一眼，有点变色，“你那嘴唇……”
　　萧殊寒下意识抬手摸了一记，只觉唇上剧痛，再看指尖满是血迹。他再想摸，麦耶理塔靠过来一把抓住他手，“别动！”说着扬声，“来人！”
　　门外立刻有人清爽利落答应一声，麦耶理塔吩咐，“把那医生叫来。”
　　萧殊寒连忙拍他，“没事没事，我自己咬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半夜的，不要打扰人家休息。”
　　他坚决不要，麦耶理塔也只好作罢，悻悻地说：“做噩梦拿自己作践？给你把刀，是不是半夜能把自己捅了？”
　　萧殊寒只是苦笑。都说十指连心，口唇何尝不是。伤口比他自己想的要深，他虽然不怕痛，也有点心烦。麦耶理塔看着他醒过神来，手脚利落地脱换衣裳，裹了浴袍，擦干一头一脸的水，再用冷水简单冲洗了伤口，十分有条不紊，不由得有些气自己，不该放纵起床气，做了噩梦攥紧自己不放，一巴掌打醒他也就罢了，何必还兜头泼他半杯冷水。
　　萧殊寒再回来卧室，整个人都清醒了。看看周围，果然还是麦耶理塔房间。他回忆了几秒钟便记起来，昨晚他和麦耶理塔拼酒，闹到后来麦耶理塔认输，站都站不起来，他正打算抱起来送回去，还没揽进怀里，旁边昆图斯已经站了出来，要笑不笑地说：“公爵大人，还是我来代劳吧。”
　　许是酒意上涌，萧殊寒有些不快，麦耶理塔这贴身侍从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就冒出来，真让人疑心是不是连沐浴如厕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再想起之前麦耶理塔和他半开玩笑那两个吻，十有八九都被这人看了去，顿时心生怒意，他生气向来不做声，将麦耶理塔往昆图斯怀里一放，扶着墙壁转身就走。
　　身后低低哑哑的一声“回来”却把他钉在原地，一回身，麦耶理塔已经挣开了昆图斯，跌跌撞撞踉跄过来，一头差点撞到他怀里，拽着他手臂仰起脸，懒洋洋地一笑，“老子还没喝够呢……你上哪儿去？”
　　萧殊寒看了昆图斯一眼，侍卫长耸了耸肩，一转身便自视线里消失。萧殊寒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麦耶理塔却强硬地拍着他，“……酒呢？回我房间去喝！”
　　再然后，他就基本记不清了，仿佛两人都吐了几场，到最后不胜酒力，昏昏然大睡起来。
　　萧殊寒随意往床上瞟了一眼，枕被凌乱，是两个人睡过的模样，不由得苦笑，前次是沙发，这次的待遇还真不错，居然睡上了紫菀家主的床。
　　只是后果就是一个他简直宁愿拿刀自记忆里剜去的噩梦，一个火辣辣的耳光，一头一脸冷水和嘴唇上的一片伤。
　　他茫然地对麦耶理塔笑了笑，“这回我可不敢亲你了。”
　　麦耶理塔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没关系，我敢。”
　　他把浸湿的枕头扔到床下，又推自己的枕头过来，随口问，“你梦到什么了？”
　　萧殊寒一顿，正想着如何解释，却见麦耶理塔脱了揉皱的衬衫，雪白手腕上一圈淡青指痕已经有点淤血，禁不住大惊失色，“这……”
　　麦耶理塔抬手看了看，哼一声，“你以为你为什么挨揍？”
　　萧殊寒顿时说不出话，他想不到竟有这么严重，忙拖过麦耶理塔的手细看，那指痕无疑是自己梦魇中握出来的，他想起梦里情景，不由得又羞愧又难受。
　　麦耶理塔自言自语地说：“你力气还真大。到底梦见什么了，这么抓狂。”
　　萧殊寒长长叹了口气，看座钟已是凌晨三四点钟光景，推麦耶理塔躺下，轻声说：“怕你听了要骂我没出息。”
　　麦耶理塔凉飕飕地答了一句，“没出息也是你没出息，大不了再挨一顿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