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上草》桃花＊酒

9、第9章 阿沁回北京了

　　不管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生活仍然要继续。在这个城市里，除一些没见过面的编辑和读者，阿景，仍然是她最好的朋友，有些事情该来的始终要来，日子，还是如从前一样的过吧！离离，你依旧是个要靠那些没营养的文字来养活的女人！她想起阿景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她张开双臂对着天空作了个长长的深呼吸，一切，仿佛都变得豁然开朗了。
　　离离终于又恢复了她正常的生活轨迹。
　　这种生活没什么不好，尽管阿景总说她颓废，可是离离不觉得。她喜欢这样的清静，喜欢这样的自在。如果说懒散了一点，随便了一点，便就叫做颓废的话，哪么，活得颓废的人一定是这世界上过得最快乐潇洒的人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当早餐，离离便打开电脑，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上网开了邮箱，页面跳转完成，接着几十封未读邮件立刻跃入眼帘，邮箱空间被挤得满满的。她摇摇头一笑，对于这种情况，她早以司空见惯，一封封打开来看，一部分是读者来信，一部分是几家杂志社的编辑催稿，匆匆的浏览，匆匆的回复，重要的，匆匆地备份，不重要的，匆匆地删除。
　　花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终于将大部份的邮件整理完成，但是到最后，还是有两封邮件“啮牙咧嘴”地躺在收件箱朝她嘿嘿笑着，离离看着他们，像看着两只螃蟹，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封，是某青年杂志的编辑，要求或者说是恳求她寄照片过去，说一是为了响应读者，二是本期“人物”专栏，要为她做个专题。离离虽不是什么名作，但在一些青春文学刊物也发表了不少文章，她的文字以轻灵随意见长，不矫柔，不造作，看她的文章仿佛就是在面对面地同她说话，文字不过于深刻，但也不会单薄和无病呻吟，那种随意自在的感觉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抵达人的内心，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接受。所以离离的文字，在一部份青年读者的心目中，还是有着一定影响的。对于她的庐山真面目，不少读者都怀着些强烈的好奇心，有读者曾经来信索要照片，也有些杂志提出为她开专栏，但是无一例外的，全被离离拒绝了。离离写这些文字，只是因为她喜欢，另一方面，这也是只她谋生的一种方式，没有必要弄得太张扬。而现在这个给她发邮件的编辑，却是百折不挠地已经向她提了N遍请求。离离现在连拒绝，都觉得无力了，可是接受，却是她自己所不情愿的。
　　另外一封邮件，来自阿景，这家伙，与她同在一个城市，有方便的交通工具，也有很好用的电话和手机，有事不亲口跟她说却要发邮件。
　　“离离，亲爱的！
　　早上好！有我的晚安吻，昨晚睡得好吗？
　　起床了，记得吃早餐，别随便找点东西打发！我帮你订了牛奶，自己出来门口取。
　　阿沁今天回北京，下午三点十五分的机，你会去送她吗？我想她是希望你去的，尽管她没说。
　　写这封邮件的时候，想你还在睡觉，怕打电话会吵醒你，干脆发E-mail了，知道过一会你肯定会上来，收到了，复电话给我。
　　现在先去上班了，吻你！
　　——阿景”
　　廖廖数语，难掩关怀。这是一个离离之前完全不认识的他，离离所认识的阿景一向是那么的粗枝大叶和坏脾气。从前他只会称她为离离大小姐，现在他居然称她为亲爱的！“亲爱的”，这是一个暧昧的称呼。但是无疑，离离是觉得感动和甜蜜的。
　　“谢谢你！阿景！”她笑了笑，但是接下来，她却彷徨了。

　　下午三点，机场候机大厅。
　　大厅里人声嘈杂，扩音器里正传来广播员那甜美悦耳的声音：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北京的CM826号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还没有登机的旅客抓紧时间。……
　　那声音一遍接一遍地回响着，离离远远地站在一个角落里，踌躇着不敢上前，她看着阿景和阿沁，站在大厅一角互相说着什么，他们那样子看起来颇有些依依不舍，阿景的父母也在，似乎正在跟阿沁交待些事情，那一幅场景，让人看着是那么的其乐融融，离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这么忽然插进去。也许，阿沁并不高兴自己出现呢？
　　“表哥，我走了！姨妈姨父，再见！”阿沁紧紧地握了握几人的手，眼睛又在大厅里来回搜索一遍，一抹失望之色掠过眉头，片刻过后，她终于又牵起笑容，决定登机了。
　　“你在找子和啊？其实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阿景的母亲，一位看起来颇为慈祥的中年女人，虽年近五十，但眉目间仍残留着年轻时的风情，此时她正握着阿沁的手，眼神充满怜爱。
　　“不了！昨天我已经去看过他了，他现在过得很好，我也没什么牵挂的了，如果他来送我，恐怕您们大家见了面互相又觉得尴尬和不悦！”阿沁笑笑，今天的她，打扮很是端庄随意，脸上化了淡淡的妆，言行举止大方得体，毫不夸张，阿景甚至弄不清，平时和现在，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你不再等等吗？也许离离会来！”阿景在一旁小声地说着，他左顾右盼似是自言自语，却不用视线去正视阿沁。阿沁耸耸肩，“可能离离还以为我真要抢走你了，不想见我呢！”她说完这话，接着就仰头呵呵笑起来，阿景的父母，面面相睽，不明所以。而阿景，心里的歉意却又如浪潮一般汹涌地被掀了起来，他只好别开脸去，而他一转头，眼睛便立刻睁大了。
　　“离离！”是阿沁的声音。
　　“对不起！阿沁，我来晚了！”离离站在几人面前，她抬手理了理头发，歉意地笑。然后，视线移到阿景父母的脸上，叫了声：“伯父，伯母！”
　　“干嘛你们都觉得对不起我呢！”阿沁话中有话地大笑，她一把拉过离离，“来，亲爱的，我们这边说话。” 说着，就将离离扯到了一边去。
　　“这女孩是谁啊？”阿景的母亲拍了拍儿子的肩，好奇的问。
　　“你们未来的儿媳妇！”阿景脸上绽开一抹笑，眼底，是说不出的温柔。
　　“你终于还是来了！”这一边，阿沁用手亲热地搂住离离的脖子，她对她说着，笑得一脸灿烂，大眼睛忽闪忽闪，还是她那种天真狡黠的眼神。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怕留下遗憾。”离离淡淡的笑，她没有过分亲热和不舍的表示，但是她相信，阿沁理解她。
　　“离离，我走了！我的表哥，可就交给你了喔！本来我是想牢牢抓住他的，只可惜我是一株牵牛花，花藤总喜欢四处蔓延，向日葵，还是牵不住我！”
　　“阿沁——”
　　“嘘！”阿沁出言打断离离，“亲爱的，什么都别说！”她摇着头，脸上仍是笑。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这可说不准喽！或许很快，或许，你再也见不到我了！哈哈！”
　　“阿沁！”
　　“好啦好啦！开玩笑呢！你跟表哥结婚的时候，我是一定要回来的！另外嘛，呃，我曾经说过，你哪天要是不想写字了，可以来找我，我捧你做平面model，或者，你想走Ｔ台也行，我保证把你捧红！嘻嘻！那时候，我们天天见面，还可以一起发财！”
　　“你还是在开玩笑！”
　　“我没有，我说真的！我真诚的祝福你们，希望你们会有个结果，还有，离离，你的气质很独特，说不定我哪天会真的需要借你来给我拍些照，到时候，你不会拒绝吧？”阿沁止住笑，她望着离离，认真的说着。
　　离离来不及回答，广播中又传来了播音员提醒登机的声音。阿沁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了！不说了，再说我走不了了！再见！亲爱的！记住我的话！”她说完，便转身往检票口跑去，末了，又转过身来，将食指和中指放在唇边，朝几人抛出一个飞吻，哈哈几声笑过之后，她的身影，终于慢慢地消失不见。

　　车子在繁华喧嚣的大街上急速飞驰着，车窗外，两边的绿化带和建筑物比赛似地一溜而过，窗子开着，耳边传来呼呼呼的风声。离离坐在两位老人的身边，脸上始终保持着平和礼貌的微笑，她极力地控制自己不要走神，专心去听两人的询问和对话。
　　离离不明白两位老人怎么对她这么感兴趣，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已。但是他们几乎已经把离离的年龄工作家庭等等里里外外问了个遍，对于自己，离离一向不愿多谈，尤其是自己的家庭，那是她心灵里的一块荒漠，是她从来不愿向人提及的事情。如果现在问她话的是其它人，离离可能会理都不愿理，但是现在坐在旁边的，是阿景的父母。虽然阿景也在想办法帮离离搪塞，阻止他们问太多，但老人的好奇心一旦上来，那便如顽童一样，是挡不住的。车程才走了一半，离离几乎已经想逃了。
　　车子行至临天街的路口，一阵槐花的香味倏地沁入心脾，离离精神一振，她决定下去走走。
　　“阿景，让我在这儿下车吧，我有点事！”她对着前面的阿景说，然后抱歉地看向身边的两位老人，“不好意思，伯父伯母，我得先下车了，谢谢你们载我！”
　　“是不是我们问太多了你不高兴啊？”阿景的母亲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拍了拍离离的手，一幅关爱的样子，“别嫌我们罗嗦啊，我们就是想知道多点你的事情，其实，我们蛮喜欢你呢！”
　　“伯母，您别这样说，我是真的有点事情。”阿景的母亲说出那一样一番话来，离离虽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老人那慈祥的笑，还是让觉得颇为感激和温暖。
　　“好吧，那你别在外面呆太久，一会早点回去。”阿景听闻忙为离离解围，他知道离离并不是喜欢逛街的女孩子，这会要下车，多半是为了逃避。虽然有点不放心，但为了不让离离为难，他还是将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
　　离离点点头，然后拉开车门走下去，“那，再见！”离离转过身，关上车门，朝车内几人摆了摆手。
　　“再见，离离，有时间常去我家玩，来陪陪我们这老俩口，我煲汤给你喝！”车子已经重新发动了，阿景母亲的声音仍然从车内传出来。离离不由笑了，“我会的！”她说。
　　有个家的感觉，真好！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子，耳边回旋着那亲切的话语，那一刻，离离觉得，自己对他们，是心存感激和依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