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上草》桃花＊酒

6、第6章 出院

　　第二天一早，阿景来接离离出院。阿沁也来了，她穿了一件胸口有绣花的蓝色长裙，Always的香水味飘得老远，美丽的面庞上挂着永远灿烂的笑。她像朵盛开的玫瑰，浓郁，妖艳。不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耀眼，她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她值得男人宠爱，值得女人妒嫉。但是离离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妒嫉她。
　　阿景今天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他将严肃规矩的衬衫领带换掉，穿了件休闲的格子衬衣，下面穿了件灰白色的休闲裤，头发又梳得一丝不苟的，看起来清清爽爽，挺拨又潇洒。昨天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对他产生过多的心理影晌，除了两个并不明显的黑眼圈，他现在看起来仍然是一幅春风满面的样子。离离望着面前两人，心里泛起一丝酸楚：这才是一对璧人，我这样横插进去，算什么呢？
　　一切手续办好，三人一起走出医院，雨停了，太阳终于出来了。抬头，阳光温暖得让人想哭。
　　阿沁看来心情似乎不错，满路都是她的笑声，她一边说话一边亲热地攀住阿景的胳膊，旁若无人。阿景也不推开她，只是伸出另一支手去扶离离，阿沁见状玩笑道，“你倒幸福哈，左拥右抱的！”阿景听闻呵呵笑起来，离离则慌忙避开他，双臂相环一个人撒腿往前跑了。阿沁诧异地一愣，来不及作出其它反应，阿景已经挣开她追上去了，“离离，刚下过雨，地上滑，不要跑那么快，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呢！”
　　离离不理会他，仍然倔强地往前跑，地上沆洼处的积水，被她踩得四处飞溅。阿景几步跑到她旁边一把抓住她，“你这是干什么？”他朝她大吼，眼里既是不悦又是怜惜，“你到底知不知道爱惜自己？”
　　“你放开我。”离离不作挣扎，语气未恼却也面无表情。
　　“你还在为昨天的事跟我生气吗？”
　　“阿沁在后面！”离离冷冷地回答。阿景听后先是一愣，接着扯起嘴角坏笑道，“你吃醋了？”
　　“我没那么无聊！你放开我，我自己打车回去！”离离努力地想挣脱他，可是她的挣扎在阿景手下，不过是徒劳。
　　“你身上现在有钱吗?”阿景朝她一挑眉，似笑非笑，一幅吃定她的样子。离离摸摸口袋，果然，空空如也。她不由为之气结，将头一扬道，“那也不要你管，我走回去！”
　　阿景正要再说什么，阿沁却在这时候刚好追了上来，她听到离离的话，将大眼睛扑闪两下，牵过离离的手笑道，“离离你怎么了？说跑就跑的，怎么？我们来接你你不开心啊？我们俩可是特意放下工作来接你的喔！你这样子跑开，是不是看我俩不顺眼？”离离听后将头撇向一边，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嗡，“怎么会？”
　　“不会就好啊！”阿沁咯咯一笑，然后用力推了旁边的阿景一把，“笨蛋，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把车开过来啊！”
　　“喔！就去了，阿沁你看着她！”阿景也笑了，两只眼睛弯得像小船。他将阿沁的肩膀一拍，便转身去了医院的泊车场。
　　见阿景走开，阿沁和离离同时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半晌，离离率先回过神来，她咳嗽一声，将视线移到自己的脚尖上，“阿沁，我想一个人到处走走，你们俩，还是不用送我了！”
　　“可是阿景已经去开车了！回头要是见你不在，他会怪我的！”阿沁听闻终于也回头，她笑望着离离，语气很是委婉，可离离却听不出挽留的意思。
　　“他不会的！”离离摇了摇头，声音很是无力。
　　“离离，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阿沁忽然收起笑容，她一本正经地看向离离，白晃晃的阳光下，她精致的面庞让人目眩，离离别过头去，“什么问题？”
　　“你喜欢阿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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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阿景吗？”
　　阿沁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柔，却像一枚小小的石子一样扔进了离离的心湖里，水声清脆，湖水被激得荡漾开来，涟漪一圈一圈散开，怎么也收不回。
　　“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离离回头看她，她的视线停留在她那如水的眼波深处，不自觉地沉溺，不自觉的迷惑，离离猜不透她。阿景说得没错，阿沁，她让人捉摸不透。
　　“如果你喜欢阿景，我就退出！”阿沁说得很自然，“阿景喜欢你，你其实是知道的，对不对？”
　　“退出？”离离答非所问，她定定地看了阿沁了一会，接着把头转向一边，“放心吧，我不会介入！”
　　“阿景是我表哥，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种感情存在，你何来介入？”
　　“但你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离离，你为什么这样说？”
　　离离转过头，耸肩笑道，“或许我是敏感了吧！阿沁，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在餐厅见面时，你是用什么目光来我的？你审视我，你估量我对不对？”
　　阿沁斜眼看着离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她就用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将自己的内心昭示了出来，她亲热地揽住离离的腰，“亲爱的！你可真是冰雪聪明，难怪阿景会为你无法自拨！我承认，我是喜欢他，但是爱情这种事，是需要两厢情愿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如果你认为仅仅是两厢情愿便可以走在一起了，那这个想法是不是过于幼稚些了？”离离反问，然后推开她。阿沁愣了一愣，接着眯起眼睛拍了拍离离的肩，“呵，阿景说你没谈过恋爱，我可真怀疑！”
　　离离无谓地一笑，“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先走了，阿景，他是一株向日葵，而我，是一株水草。所以阿沁，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等！还有第二个问题呢！”阿沁朝着她的背影高声喊道。
　　“什么？”离离回头。
　　“前天在古巷，咱们俩真的是偶遇吗？”
　　离离挑眉，“你说呢？”
　　“我——”阿沁语塞，不由发怔。离离笑笑，转身便走，她单薄的背影开始在阿沁视线里渐行渐远，像一片白色的轻云，被风吹薄，最终消散。
　　不一会，阿景将车开到了阿沁的面前，他拉开车门走出来，却只有阿沁一个人站在路边等他。“离离呢？”他紧张地问。
　　“走啦！”阿沁一耸肩。
　　“不是叫你看着她的嘛？”阿景懊恼地抓抓头，“你怎么搞的？”
　　“我怎么搞的？喂！人家有腿的！想走我拉得住？再说她说想散散心，我好意思强留她？”
　　“你呀！”阿景埋怨似地用手指敲了敲阿沁的脑袋，“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变得傻不拉叽的？她这是在赌气呢，找什么借口不行？她往哪个方向走了？我们追上去！要不别又在街上晕倒了！”阿景说着，便拽住阿沁往车上拉。阿沁一把推开他，挑眉一个卫生眼，“好像你有多聪明似的！人家这是在躲你！你追上去也不顶用！你还是给她点时间让她好好想想吧！”
　　“切！我可比你了解她！你看她装得好像对我无所谓似的！”阿景鼻孔朝天。
　　“得了吧，就你臭屁！了解她那你为什么追了人家四五年都没追到手？”阿沁同样是嗤之以鼻。
　　“你——”阿景语塞，他颓唐地摆摆手，“懒得跟你争，你上底上不上车?”
　　“我不上车了，你就一个人在大街上乱转吧！哼！”阿沁朝他皱皱鼻子，施然一笑，腰枝一扭，便款款地往前行去了，她故意抬头挺胸，将腰身扭得像水蛇，她涂了蓝色的眼影，头上别了一个蓝色的水晶发夹，然后加上一袭蓝色长裙，大街上她就像一只招摇的花蝴蝶，又像一枝摇曳生香的蓝玫瑰，既媚且妖，引得大批路人回头张望。
　　“算我怕你了！”阿景无奈，阿沁的行为实在让他看不下去，他强行拉过她，然后将她一把塞进车里。“被小威看到，醋坛子又该打翻了！”
　　“呵呵呵——”阿沁开怀大笑，清脆的笑声，如轻风抚过的风铃，开始在大街上丁丁当当地回响起来。
　　“小威？早就被我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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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这条巷子里面来的。
　　接连半个月的阴雨，使得巷道的青石板路和墙角下，生出了大片的青苔，踩上去，滑滑的。她小翼翼地往前走，避过一个又一个浅浅的水洼，白色的鞋尖上，几点泥巴星儿和青苔汁凑在一起就像朵朵墨绿色的小花。
　　巷子两边，是一排排古朴的老房子，像站岗的哨兵一样整整齐齐。有的房子的墙头上，生了不少的野草和野花，墙角边，小花猫和小公鸡在打架，槐树的影子在阳光下跳舞，老人坐在影子里面打盹，不远处有小孩子在一起互相追逐和嬉闹着，顽皮的笑声在清幽的巷子里来回穿梭，忽远忽近，忽近忽远……
　　离离是行了将近一个钟头的路，才走到这里来的，额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觉得有些累了。抬起头来，发现天空很蓝，阳光正穿过槐树叶把明晃晃地亮光洒向她的脸颊，微风拂来，槐花扑簌簌地落下，像下雪一样，落在她的发梢上和肩上，甜甜的香味沁人心脾，她贪婪地深吸一口，整颗心忽然都变得亮堂堂地了。
　　再往前走一会，穿过片片树影，她来到一座小阁楼前面。老旧的木门，斑驳的墙壁。阁楼大门紧锁，门上那个写着“听雨轩”三个字的牌匾像个寂寞的诗人，静静的伫立一方，似乎在守候着什么，期待着什么。离离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失落感，或者说，是一点点的失望。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却说不清楚。她在门槛上坐下来，双手托腮，脑中同时闪现出三个人的影子来，阿景，阿沁，还有邱子和。耳边，有阿景的声音，眼前，有阿沁的笑，脑中，有邱子和的画。三个人的世界也许是单纯的，因为多了一个自己，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即将改变了？
　　离离在门槛上坐了一个下午，时间临近傍晚，仍然没有人来。肚子开始咕咕叫，她饿了！今天一天，都还没吃过饭。她决定离开，邱子和说，他星期四和星期天会在这里作画，大概平时，他都是不在这里的，我又何必一直坐在这里傻等呢？这念头像阵风似地掠过，离离一愣，她的思想仿佛有了半刻的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