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家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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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荣在英国呆了五年半，顺利地升学、进修，直到突然接到张活海病危的消息。
从香港而来的消息一副要他回家送终的口气，如同晴天霹雳，他焦虑担忧，匆匆搭飞机回港，一路心不在焉，飞机在香港降落，他拖着草草收拾的行李，站在与他离开时变化颇大的机场，才想起，上机前依稀被告知，童协会在机场接他。
他晦暗的心情忽然多了点明亮，只是想到这个人会出现，竟便让他稍稍安心下来。
在飞机场四处张望，他一眼就看见了童协，但又怀疑他的眼睛，五年多没见，童协让张国荣几乎认不出来。
童协自幼便不显得稚气，但他容貌上的青涩已经彻底退去了，平平静静地站着，便不容忽视，干脆利落的短发，一丝不苟的黑西服白衬衣，整整齐齐的领带，俨然一个青年才俊，甚至远远望去，有些像三十开外的人。
直到青年的目光也停驻在他身上，并且向他走来，张国荣才能确定，喃喃道：“三哥？”他中文说得生涩，因此有些不好意思。
童协风度翩翩地微笑：“是我。”
知道张国荣担心父亲的情况，上了车，童协先三言两语讲明张活海的情况，听到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张国荣总算松了口气。
心神一松，他才感到令他不自在的事，童协对他的态度有礼而略带热情，但比起迎接兄弟，更像是不过不失的交际态度。
眼前的青年从来沉着，但他不再衣着随意，不再飙车，而是衣冠楚楚地坐在轿车上，张国荣坐在后座，看着司机位上令他陌生的童协，忍不住问：“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童协看着前方回答：“为了方便。”
张国荣很小声地说：“你不是答应我……”
童协专心开车，没有听到。
车到张家，难得一家老小都在，张国荣也总算弄清了怎么回事。
张活海平日应酬太多，酒精本就伤身，这次干脆是饮酒过量而导致的半身瘫痪。
虽然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张活海却非常悲观，认为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把所有孩子都叫回家，并且担心死时送终的孩子会缺人，坚持不允许他们再离开香港。
这时远在外地的其实只有张国荣，被父亲希望临终时孩子都在身边的愿望打动，张国荣答应中断在英国的学业。
原本他只申请了停学，哪怕耽搁，也只是多学一年直到把学分修足，但同意回港，就必须转回香港念书了。
童协一直在旁边，没有人觉得他在这样父子相见的场合有什么不对，他一直没说话，只是张国荣同意后，俯身说：“伯父，我去办阿仔从英国退学和香港学校的手续？”
张活海点点头，童协便转身走出卧房，佣人把他的外套递给他。
张国荣发现童协在张家来去自在，不仅是熟客，而是已经有一定地位，不是一个儿子的契兄弟的关系，他的父亲似乎可以放心将相当多事托给童协处理。
从兄姐们的谈话中他才知道，父亲的七个子女，没有一个愿意接手父亲的事业，童协用很优厚的一笔钱，把父亲的事业全买了下来。
长久未见，大姐已经和她那个很擅长陪小孩的丈夫离婚，八哥也换了工作，原本还比较亲密的两个兄姐，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其他的兄姐们更是无话可谈，还有父亲的另一房小妾，一直在父亲身边，她对张国荣不善的目光，以及母亲忧郁的神情，都让他感到久违的压抑。
即使久别回来，家也没有让他感到更多温情。
张国荣看望过张活海，并且谈妥回港后，没有聊两句，就提着行李回自己房间去了，他在有妻妾相伴的父亲身边，实在觉得自己非常碍眼。
父亲的小妾对他如此近乎提防的态度，他隐约能明白原因，她因为无法生下孩子，即使跟着父亲十几年，也未能被正式娶进门，不由对有许多孩子的张国荣母亲很嫉恨。
她会做人在于，绝不会在张活海面前做可能让他不快的事，所以她选择的情绪发泄对象，是当时不受重视、性格安静孤僻的张家最小的孩子。
如今童协出力帮忙，很得张活海赏识，但他与张家从来没什么来往，唯一的交点，就是他是张国荣的契兄弟。
连带之下，张活海难免对张国荣态度也有不同，张活海的小妾因此警惕张国荣，是很正常的事。
在别人眼里，他都被跟童协连在一起呢。
张国荣其实很珍惜全家相聚的场景，每年春节时张活海会回家，醉得不太厉害时，也会一一叫过孩子们，问问最近的情况，给个红包，那是张国荣珍藏的、为数不多的，关于亲情的记忆。
幼时父亲做生意一样，或者说，像对待朋友儿子一样的态度，让张国荣和他关系很生疏，逐渐长大，接触到很多相对正常的家庭后，张国荣羡慕之余，也开始对父亲感到不满。
但张活海蓦然病倒，记忆中一直是高大身影——即使冷漠——的父亲倒下后，他才发现，父亲已经苍老了。
儿女都不愿意继承他的事业，让张活海很失望，也终于开始反思和儿女的关系，即使有传统宗教思想的原因，希望死时孩子们都在身边，也是一个父亲的愿望吧。
张国荣没有想的这么深，但这种悲哀让敏感的他察觉到了，并且更加疲惫。
张国荣回港度假过，房间里摆设用品都不缺，不必临时添置，他回到自己住的房间，迎面最显眼的就是摆了大半张墙面的各式音乐盒。
开始他就是把它们放在书架上，后来越来越多，他腾出半面墙，打上架子，专门放音乐盒。
他不在的时候，六姐经常有帮他擦拭，这些音乐盒上一点灰都没有。
张国荣拎着行李包站在架子前，他在外面五年，带回来了五个音乐盒。
把远渡重洋又跟着他回来的音乐盒从包里一一拿出来，摆在架子上，张国荣放下包，突然身后门向，张国荣回头，童协推门进来。
“三哥？”
童协已经是外出的打扮，张国荣有点意外他又来找他，童协说：“我还有一句话没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音乐盒，只有巴掌大，递给张国荣，温和微笑：
“阿仔，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家庭
